君临彼岸

( )天帝将碗接了过来，拿起勺子吹了吹，动作轻柔的很。天后看着，感觉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一把刀，扎在了她的心口。不知觉间，竟是泪流满面。

天帝看着天后的样子，竟是一时之间愣住了，“怎么了？”

天后抹了抹眼泪，看着天帝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觉得，陛下太温柔了。”太温柔了，温柔到让她差点以为这是天帝的真情了。只是如若一开始就是这样的话，那该多好啊。

天帝的笑容倒是觉着有些不太自然，只是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的迟缓，“来，这药还是温热的，先把药喝了吧。”

天后笑着，只是浅浅的开始有些苦涩起来，“陛下，臣妾的胸口有些闷，这药不如等会儿再喝吧。”

天帝似乎没有听到天后的话，过了一小会儿，将勺子送到了天后的嘴边，“这药便是为了你好的，趁着这药还是温热的，还是趁热喝了吧。”

天后的目光里再也没有剩下什么了，看着天帝看了一会儿，嘴角微微咧开来笑了，“陛下是不是非常希望臣妾将这个药喝下去？”

此话一出，天帝倒是愣住了，看着天后，这眼睛里是看不见底的深意，“天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臣妾是什么意思陛下难道不知道吗？”

我什么意思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啊。

即便是如此，天帝依旧没有放下手里的碗。所以，即便是如此，你依旧没有要放弃杀死她肚子里的孩子的打算。

“天后如若有什么话，直说就好。”天帝将手中的勺子松开了，接着便是传来了勺子碰到了被子杯壁的清脆响声。

天后顿了顿，看着那浅浅冷去的苦涩的药汁，便是感觉自己的心也随着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陛下，这么多年了。你我结为夫妻已经这么多年了，陛下，对您来说，臣妾到底算是什么？”

天帝将手中的碗交给了婢女，“拿下去热一下。”婢女答了声是之后便是离开了房间。房间里倒是只留下了天帝呵天后两个人。天帝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本帝君给了你天后的尊贵，你便是还想要如何。”

就以为这个天后之位，他差点就失去了他曾经最爱的女人。

天后看着天帝，她能感受到，天帝渐渐开始变得有些不耐烦的了。

“陛下以为，臣妾在意的，臣妾这么多年想要的就是这个位置吗？”天后的双眼变的浅浅红肿起来。

天帝的眉头紧蹙在了起来，看着天后，“天后之位，是在天族最尊贵的女人了，你还想要怎样？”

“我想要怎样！”天后下了床，向前走了几步，接着，带着几分崩溃的回过头，“陛下，是您想要怎样才对吧。”

天帝也猛地站了起来，看着天后，“天后，本帝君现在是看在你是有孕在身，否者你现在还能这样放肆的同本帝君说话吗！”天帝看着天后，感觉自己心里有一把火灾燃烧着。

天后缓缓地点了点头，看着天帝，好，很好，好的很啊。到底，他还是那样的帝王。“陛下，当年，是您亲自去水族提亲，请求我的父王和母后将我嫁给您的。那时候，我从树上不小心落下来，是您接住了我。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决定非您不嫁了，但是呢。您那个时候想要娶的人不是我，只是一个水族的女儿！”

天帝看着天后，这么多年了。他容忍她的手段，容忍她的刁难，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对，我是成为了天后，成为了天族最尊贵的女人，但是我想要的不是这个！我想要的也只是一个丈夫对妻子的关爱！”

“本帝君是天帝，先君王而后丈夫父亲，难道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你都不知道吗！”在这高高的权威之上，哪儿还有自己私情，留下的不过是对整个天族的责任。所以，哪怕是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哪怕是失去了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他不能流露出那悲伤的感情。

因为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可言的。

天后好似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了一般，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也像是只有他才能说出来的话才对。

“所以，我先天后而后妻子母亲。所以我一成为天后，我就要接纳一个魔族女人生的孩子，接着我还有容忍一个天妃，接着，天妃的儿子成为了太子，难道这些全都是天后的责任嘛！”她从来都是优雅端庄的，除了水族遇难的那一次，她什么时候有这样竭力嘶底的呐喊过。

从来没有的。

天帝微微眯眼，在他的心里，天后这简直就是在无理取闹。“天后！这些年本帝君对你的宽容已经够多了，你做过什么应当也不需要本帝君一句话一句话的重复给你听了吧，无论是对当归，还是天妃，还是弗修，甚至是对本帝君我。你做过多少肮脏的事情，本帝君都既往不咎了。本帝君对你的宽容，也已经到头了！”

“是啊，事到头了，其实早就到头了吧。从陛下开始对付水族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了，您对水族已经不耐烦了，您之所以还留着我也不过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度，自己的宽容，让后世评说赞扬歌颂您而已！”

“你给我住嘴！”

天帝还是被激怒了，带着熊熊怒火，他看着她。其实这么多年了，她一点儿也没变，就和他们初见的那天一样。所以，他始终记得，那一天，在树下，看到的一个穿着华服的姑娘从树上坠落。

那一刻，她的长发飞洒，他接住了她，她的眼睫毛长的仿佛可以触碰到他的心一般，如同刷子，让他的心开始发痒。

所以，他那一刻是坚定的要娶她的。

所以，她成为了天后。

他承认，她是美丽的。虽然不及子莜，但是也是绝美的。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

天帝浅浅的冷静了下来，他知道，无论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天后还是冷静一会的好，本帝君晚点再来看你。”

就在出门的时候，婢女拿着药回来了。

天帝的视线落在了碗上，脚步停住了。

只有那么一刻，天后犹豫了，只要天帝没有再让她喝药，或许，或许她是可以停下手的。

但是，很多事情，只能是她的幻想而已。

“看着天后，将药喝了。”

她大笑起来，放肆的大笑起来。

没嫁人之前，她是公主，要尊贵，优雅。

嫁人之后，她是天后，更要尊贵，要优雅，要谨慎。

只是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感受到自由过。好似这一切的束缚，都要结束了一般。她竟是这般的愉快的。

这样的愉快，之前竟是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

“陛下，只怕那也不是什么安胎的药，是要杀了我们的孩子的药吧。”天后看着天帝的身影，好似时刻，都想要扑上去撕咬一般。

天帝没有否认，好似到了这一刻，他也不打算继续说谎了。

“天后应该知道，继承本帝君大统的人，必须是天族的孩子。而你的孩子，始终有一般的鲜血，是水族的。”

然后，水族如今马上就要消失的。之所以会这样，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他。

“陛下这是怕了吗？怕我们的孩子，知道自己母亲的水族其实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才没的。到最后会恢复水族，这样的话，那天族就是水族的附庸了，不是吗？”天后笑着，眼泪不断的流下来，停不下来了。她不想的，为这样的男人，不值得的。但是到底值不值得，身体的反应竟然是这样的诚实的。

她就是这样的不争气，如若她真的能争气，水族也便是就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所以陛下就吩咐药神，让我不能怀上孩子是吗？”

“是。”

这么多年了，天后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是这样得到了最后的答案的。天后擦干了眼泪点了点头，走上前去，端起碗，一口气喝完了。接着，笑着看着天帝，就好似是想要得到夸奖一般。

天帝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心痛什么，便是扭过了头，“天后好好休息，你还是天后，这点不会改变的。”

天后一用力，摔碎了碗，“既然不要我的孩子，便是这辈子都没有嫡长子，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让我成为天后，而不是天妃？”

天帝停了下来，既然她这么想知道，那就什么都知道，就好了，“因为，天后这个位置，虽然尊贵，但是担子太重了，又太过于危险。我不舍得让她有这样的重担，也不舍得让她遇到危险。”

所以，她是天妃，你是天后。

所以，你只是替她挡去所有危险的人。

天后明白了，明白了天帝所有的退让和容忍，到最后，才明白。原来他一切的苦心，都是为了别的女人，跟她没有丝毫的关系。

“好，我知道了。”说着，便是跪下，给天帝行了个天后大礼。“这是我，最后一次，以天后的身份给你行礼了。”

只是在话刚落的瞬间，无数的人冲了进来，包围了天帝。

“你这是做什么？”

天后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天帝的跟前，“你大概从来没有想过，我也会报复你吧。我告诉你，我爱你，但是爱到最后了，我恨你。而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