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小鱼儿和长绮收拾好自己,便在徐府中等着爹娘过来接他们。
小鱼儿趁着这会儿功夫,问下人打探了一下秦府里的大体情况。
秦家也是世代耕读传家,府里正经的出了几代名人。先帝在时,秦家颇为辉煌,府里除了秦老太爷位居正二品尚书外,老太爷的叔伯和几个堂兄弟也都是主宰一方、赫赫有名的大员。那时候秦府家大势大,人才济济,当真盛极一时。
可自从先帝驾崩,当今临朝,秦家就失了盛宠。加上秦老太爷之后的几代子孙中,鲜少有特别出挑出息的,就导致秦家开始走下坡路。
秦老尚书当初致仕本是阖府留在京城的,就因为担心子孙被养大了心思,然家族却没有为他们收拾烂摊子的能力,最终导致孩子们都成了祸害,所以明智的决定回乡隐居。
他将一些纨绔的子孙都带了回来亲自调教,调教的成果如何无人得知。只是从从市井中并无秦家子孙纨绔霸道的小道消息可知,想来老太爷的调教是有些成效的。
秦老太爷膝下五子五女,除了两子三女是妾室所出,其余全都出自起原配发妻的肚子。
秦老太爷命好,十个孩子不仅全都养大了,且如今都还都健在人世,这不得不说是老人家的福气。
秦家老大在京城为官,因为祖上留下了余荫,如今混的还不错,乃是从三品的光禄寺卿,掌管祭祀、朝会、宴乡酒澧、膳馐之事。
留在闵州照看秦家老太爷和老夫人的,是两人的嫡出二子,如今是从五品的盐运司副使。
两位老人还有一位嫡三子,虽是嫡出三子,但在秦老太爷五个儿子中却排最末。他与在秦府借住的表公子的生母乃是龙凤双胎,也因此对借住亲家的表公子非常照顾。
说起秦府这位五老爷,辈分虽高,年岁却不算太长。因秦老夫人诞下他与胞姐时,早已经年过四旬。而此时秦老夫人所出长子与次子,已经为人祖父,所以秦三爷的甚至比他几个侄儿还要小些。
这位五老爷出身富贵,少年成名,他又生的俊美潇洒,在闵州颇负盛名。加之本身学问好,名为秦明信的五爷本是与蕲州宋明乾齐名的天子骄子。可惜,就在其要入京参加春闱前一年时间,其未婚妻去辽东探亲再没有归还。之后有人称她已被人掳掠失了清白,有人称早已遇难、尸骨无存。秦明信是个性情人物,又对其未婚妻情有独钟,自是不肯相信这噩耗。
他几乎一夜成魔,之后勉强收敛心情亲去辽东寻找,可寻了一年时间也没将人找回。自此借酒浇愁,再不理人间俗世。还是秦老太爷将其打醒,秦明信才又重新振作走上仕途。
只是他面上看着已将旧事忘却,却至今不肯再娶。他潇洒倜傥,却好似行尸走肉,身上终年散发着散不尽的酒味儿。
秦家其余两位庶子都在成家后分家另过,不需要详说。就连秦老太爷的几个女儿,也早已嫁人,不需要特别在意。
然在这五个姑娘中,有一个却值得提一提,那自然是与秦明信同胞所出的秦明鸢。
“秦家的这位大姑娘生的花容月貌,她还未出阁时,就是颇负盛名的美人。可惜,早在其出生前,秦家与忠诚侯府就定了娃娃亲。原本定下的也不是大姑娘,而是忠诚侯府的二姑娘与秦府的五爷,可临成亲前那位二姑娘闹出丑事,这事情自然就作罢了。忠诚侯府为了遮羞,求了秦家改口,将忠诚侯府的二爷与秦家的大姑娘凑做堆。原本男才女貌,倒也算得上天作之合。熟料那位忠诚侯府的二爷,与和寡母在府中居住的表妹看对了眼。两人不敢对侯夫人言明情谊,也不敢怨恨忠诚侯夫人和侯爷,就将此事怪罪在秦家大姑娘身上。”
“据说秦家大姑娘嫁过去后,颇过了些不好的日子。好在她性情机敏讨喜,又生下了忠诚侯府的长孙,时日久了讨得忠诚侯夫人的欢心,这日子才好过了。只是好景不长,那位二公子与其表妹勾搭成女干的事情败露。忠诚侯夫人要脸,知道妹妹的独生女与她的孽子做下这等丑事,气的直接犯了病。可耐不住亲妹妹哭诉,忠诚侯夫人最后还是同意将那外甥女接进府里做贵妾。当时秦府的大姑娘二胎月份也大了,这事情本是瞒着她的,那表姑娘却让人特意透漏了过去。秦府大姑娘这一胎本就不稳,又被气的当场见红,事后派出去请稳婆和大夫的丫鬟还被挡在了二门不得出去,就这样,大姑娘难产,疼了一天直接撒手人寰。”
“这下好了,原本准备进门做贵妾的表姑娘,仗着肚子里有了块肉,直接进了忠诚侯府做了继室。也是老天不长眼,又让她顺利的诞下个儿子。”
小鱼儿越听这剧情越熟悉,直到听到忠诚侯府几个字,心里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不靠谱的一家子啊。
那一家子的祖上是和齐太祖情同亲兄妹的堂姐妹,只是这家人都不争气,这爵位一降再降,到了如今这一代,就成了侯爵。
如今回想起来,上一年小鱼儿和爹娘从辽东回到京城,听过的两场大戏中。其中有一桩是大理寺卿“父审子”,也就是云昭武被污蔑案;另一间狗血大戏,可不就是刚才丫鬟给她科普那桩。
至于为何连个丫鬟都对内情知道的如此详细,那是因为秦家大姑娘身边的忠仆,事后将此事告知了秦老太爷。秦老太爷虽然离开京城多年,但当年结下的人脉犹在,再有平日看忠诚侯府不顺眼的勋贵们往其中掺一脚,之后这事情也闹到了御前。
听说陛下闻讯后大怒,将忠诚侯府降爵处理。也因此,原本还是忠诚郡王府,转眼间就成了忠诚侯府。
忠诚侯夫人嫉恨秦家做事不留余地,也就对外甥女虐待原配所出嫡子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非之后吴迅险死还生,秦家老太爷亲自去了京城面见允文帝,不然吴迅还要在那府里受苦。
秦家整体来说还算和谐,也没那么多狗血。就只有秦家五爷的未婚妻,以及吴迅的生母一事是府上的忌讳。过去做客记得尽量不要提及这些话题就万事皆安,不然就是结仇了。
丫鬟将事情拆开了说给小鱼儿听,小鱼儿听得认真仔细。就连原本有些坐不住的长绮,不知不觉也听了进去。
但和自家姐姐至始至终淡定的神色不同,长绮面上的表情可精彩多了。
听到忠诚侯府的表姑娘作恶,拦下了去请稳婆和大夫的丫鬟,长绮恼的捶椅子。听到吴迅被害的冬天落水,吃的药材过期,要么就缺斤短两,小长绮白嫩精致的小脸都变得扭曲了。
她面上表情如此精彩,小鱼儿也不觉得意外。毕竟妹妹就是如此嫉恶如仇一个人,她要是不对此表露愤恨,那她才要奇怪长绮是不是转性了呢。
又过了片刻功夫,惊蛰从外边过来,说是老爷和夫人已经进府里来了。
小鱼儿和长绮闻言,赶紧站起身往外走。
走到院门口时,她们恰好和得到消息的陈佳玉碰了个正着。
陈佳玉笑着说,“二哥二嫂来接你们了,你们俩随我一道往前边去吧,我正好过去见个礼。”
等到了前院,诸人都见过,瑾娘便让人搀扶陈佳玉回去歇息了。
他们现在赶时间去秦府,等从秦府出来了再聊。
一路往外走时,小鱼儿将方才从丫鬟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和娘亲如此一说。
小鱼儿见母亲面上没有讶异的神色,就问,“娘早就知道么?”
“知道的。不然哪里好意思登人家的门?这是事前必须做的准备工作,不然一个不留神说了不恰当的,那就成恶客了。”
瑾娘见小鱼儿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就道,“不过你你们是小姑娘,不用忌讳这么多,去了就只管和秦府的小姑娘一道玩耍就是。秦府与你们三叔府上比邻而居,你们还要在三叔家住不少时日,那今天就看看能不能在秦府结识两个志趣相投的朋友,这样也好方便有个友人来往。”
小鱼儿还没表态,长绮眼睛却亮了。她都想问问娘,志趣相投的朋友可以不是小姑娘,而是小公子么?但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娘会是这么一个恐怖的反应,所以长绮明智的赶紧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瑾娘没注意这茬,倒是徐二郎忍不住看了两眼小女儿。总觉得长绮藏了别的小心思,可惜女儿大了,老父亲不好过问太多了,实在遗憾。
秦府与徐府距离实在是近,因而出了徐府大门,几人根本没乘车,也没骑马,就这般直接走过去了。
秦家二爷夫妇,连带着秦家三爷早就得了消息等在门外,如今看到几人走进,赶紧热情的将他们迎了进去。
至于秦家的老太爷和老夫人,即便如今都无官无爵,但他们德高望重,又上了年纪腿脚不灵便,委实没有让他们迎出门的道理。
进了门后果然兵分两路,徐二郎由秦家二爷、三爷,引去了前院花厅见秦家老太爷;至于瑾娘和两个闺女,则被秦家的二夫人迎去了后院花厅,见秦家的老夫人。
秦家的宅子当真大,按瑾娘顾忌,这大概得六进。宅子一大,要走的路就多,这对瑾娘这个深居简出的贵妇人来说,当真不太友好。
唯一好的一点是,秦家的风景优雅别致,一路走来一边赏景一边听着二夫人笑语盈盈的解说,倒是让时间过得快了一些,好似连通往内院的路,都变短了。
好不容易到了秦府内院待客的花厅,果然秦家上得了台面的女眷都在这里等着了。
上首坐着一位老夫人,发须都白了,她容色慈悯,面上也都是良善。可老夫人眉宇间有深深的褶皱,由此可见她是惯常蹙眉的。而至今为止能让老夫人忧心的,无外乎是幼子的亲事,以及外孙的身体了。
秦家的老夫人待人处事颇为周到,她对小辈也格外亲和,拉着小鱼儿和长绮的手就不松开。尤其对于长绮,看到她红润饱满的小脸蛋,和一瞧就结实的身子骨,老夫人喜欢的什么似得。只和瑾娘感叹,“这孩子养得好。”
小鱼儿和长绮只在花厅中待了片刻,就被秦家的小姑娘们领去后院花园玩耍了。
长绮要走时恋恋不舍的往花厅内看了好几眼。
之前在秦府门口她就没看见阿讯,还以为是他身子弱,老夫人避免他吹风受苦,就把他留在内宅了。
她为此还开心过,熟料,进了内宅也没看到阿讯。
她还给阿讯准备了见面礼,准备今天正式和他认识呢!阿讯也真是的,这时候还不露面,他莫不是害羞藏起来了?
长绮忍不住心中一叹:阿讯可真是比她还像个小姑娘。看她,一点不懂得害羞什么意思。她干什么都大大方方的,毫无半点不可对人言。咳,当然半夜出去和阿讯说话这事儿不算。
秦家这一辈的姑娘不少,有两个和小鱼儿年纪相仿,她们在一起说着京城流行的衣衫收拾,说着闵州和江南的风俗人情,三个小姑娘很快说到了一起,气氛热闹的不得了。
反观长绮这里……
长绮跟前也围着三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小姑娘,这该是吴迅的表妹了。
三个姑娘中,两个七岁,一个五岁,大体上和长绮都差不多大。她们身量也和长绮差不多高,这可有些稀奇了,要知道长绮在同龄人中可算是高的了。她因为常年习武,比大多数同龄人都要高半头。可眼前这几个小姑娘,竟然和她“平分秋色”。
这是为什么?她们也习武么?
一个圆润的跟个糯米团子的小姑娘说,“我们不习武啊,我们平常学女工,还有琴棋书画,我们还要练大字。其余出汗的活动我们都很少做的,娘担心我们一冷一热会染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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