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娘几人看见慌慌跑来的小哥俩,不由瞪他们几眼。
衣衫不整的像个什么样子!这幸亏是如今只有自家人在场,不然让外人看见了不定怎么笑话他么徐府的规矩。
长乐和小鱼儿担心瑾娘发飙,赶紧将长洲长晖拉到一边,给他们整理起衣衫荷包来。
瑾娘见状就说,“别管他们,让他们自己来。再去洗把脸,大早起一身臭汗,这有办法出门么?”
长洲想狡辩他昨晚睡前有沐浴过,即便如今脑门上都是汗,那汗也不臭。相反,他身上还有些澡豆的香气呢,闻着还挺好闻。
长洲没脸没皮,当真凑到瑾娘跟前让瑾娘闻他香不香,就连长晖,也抿着嘴巴让娘闻他一下好证明清白。
瑾娘头疼的将两人推一边,将长绮拉过来抱在怀里。两个当哥哥的还没当妹妹的稳重乖巧,岁数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等长洲长晖收拾好,一家人又简单的用了些东西,便都出发去了鹤延堂。
荣哥儿今天一去怕是就得“住校”,下次回府就得等应天书院休沐日和长安长平一道回来。他好长时间不在家,自然要和徐父徐母打个招呼再离开。
徐父徐母倒是都起来了,徐父在用早膳,徐母围着院子遛弯。见到瑾娘和几个孩子过来,两人一人嘱咐几句就让他们快去吧,别误了时间。
徐母看了看周围几个小的,就说,“不行把他们留下来,我给看着?”
长洲长晖惊的差点拔腿就跑。
“祖母我们好不容易征得娘的同意,能去书院玩耍一天。祖母你别害我们,我们不要在家。”
长晖没说话,却点头如小鸡啄米。
徐母闻言就有些讪讪的,“祖母的错,祖母不知道你们也要一块儿去,还以为你们送了荣哥儿到你们外祖家,就跟着你们娘回来了。”
长洲立马摇头,“那不能。我们和哥哥是亲兄弟,怎么也要送他到书院,这才显得我们情谊深厚不是?”
徐母呵呵笑,“等你们大哥二哥回家了,这话我要转述给他们听。”
长洲傻眼了,祖母怎么能背后捅刀?让祖母一“告状”,他以往在大哥二哥跟前撒娇卖萌,说他们兄弟情深,恨不能一母同胞的话不就露馅了?那他还怎么跟着大哥二哥出去混啊?
长洲好一番撒娇痴缠,终于磨得徐母松口不告诉长安长平,那没脸没皮的模样啊,让瑾娘几人都没眼看。
时间确实不早了,几人赶紧辞别徐父徐母,紧跟着上了马车去了林府。
林府中青儿和沈城已经准备好了。
几日前通过青儿的斡旋,沈城也得了个去应天书院“面试”的机会。虽然夫子嫌弃他年纪大,脑子不灵光,读书没天赋,可看在青儿殷勤恳切的为沈城说话的份儿上,到底是同意沈城来书院旁听看看。
对的,沈城是去书院旁听,不是正式入学。
而且鉴于他只有秀才功名,本人的底子也虚的很,所以按照书院规矩只能到丙字班读书……也就是和长平一个班级。
沈城自然觉得屈辱,但也没办法。按照他娘说的,能进入书院就是找到了新起点,尽管如今不如人,但他好好学总能考中举人,届时升到乙字班不是问题。乙字班也就是长安的班级,届时他和长安就是同窗了。
沈城并不觉得和长安或是长平同窗,性质有什么不一样。总归这都是外甥级别的小子,偏他和他们一个班级,甚至读书上还不如他们……总归他挺心塞的,但现实就是如此,哪怕他再不满,除非他不去应天书院读书,不然也只能跟着书院安排走。
倒是荣哥儿,年纪小是一方面,也是因为没有共鸣,所以按照书院规矩,只能去丁字班。
也就这一点,让沈城觉得心中略有慰藉。不然再来一个小外甥同班,他羞愤欲绝不想去旁听了。
如今时间当真不早了,一行人便没有过多寒暄,便目送青儿几人上了马车。
沈舅母对于长洲长晖跟着过去一事略有微词,不过她不想得罪瑾娘,也是觉得事情已成定局,她再嘀咕凭白惹来林父和青儿的不满,所以到嘴的话就没说。不过,沈舅母到底是沈舅母,该占得便宜还得占。就见她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立即将站在沈舅舅旁边的沈秋白一把推过去,还美其名曰,“和长洲长晖做个伴儿。秋白大两岁,还能帮你们看着两个小的。”
长洲想说,他们又不是三两岁的小孩儿,不用人看。不过见到舅舅欣然应下,他就没再多话。
打心底里长洲和长晖还是很喜欢沈秋白,就是荣哥儿,对沈秋白观感也不错。沈秋白憨厚寡言,虽不太会说话,但待人诚恳真挚,很容易让人有好感。
荣哥儿几人冲着沈秋白招手,沈秋白就喜得什么似得和祖父母以及娘亲妹妹告别,然后兴冲冲的跳上马车,和荣哥儿三人坐到了一起。
等马车缓缓离开,沈舅母想起荣哥儿入学一事,心里有些酸了。之前只忙活着让沈城去应天书院读书,怎么没想起来让大孙子一块儿过去?
也是几人太在乎沈城的前程了,满心满眼都是他,所以就把秋白忘到脑后。如今再想起来,别说沈舅母另外起了心思,就是沈舅舅和沈廖氏,心中也是有些想法的。
不过,人都走了,只能等以后再筹谋。但愿不会耽搁太久,也但愿秋白运气好些,能够和荣哥儿一样留在书院读书。
送走一行人,诸人回了林府。瑾娘问起沈舅舅宅子的事情,沈舅舅满面红光的说,“已经选好了,定金都付过了,就要耳顺胡同那幢宅子了。不过宅子是那家的老仆代卖,主人家远行不在家,要去官府过户还得耐心等几日。”
瑾娘闻言点头,就问起那宅子具体的情况,沈舅舅也高兴的一一说了。
那宅子倒是不大,但也有三进。不过这对于沈家人来说绝对够住了。沈家满打满算才几口人啊,大小主子都算上,也不过七口。当然,若是连明珠家四口人也加起来,也不过十一口。
不过明珠是出嫁女,总不能一直住娘家。所以家里人口当真有限,三进的宅子住进去一家人宽绰的很。
沈舅舅说,“等搬进去后,舅舅置办两桌酒席,到时候你带着一个孩子一块儿过来。”
瑾娘欣然应是,“舅舅的暖宅酒,就是舅舅不让我去,我也是要没脸没皮登门的。”
沈舅舅就指着她笑,“还没脸没皮,说的什么话。我是你亲娘舅,你放心的往舅舅家来,那个不让你进门,舅舅打劈了他。”
舅甥两个说着话,又有林父和沈姨母凑趣,倒是热闹的很。只有沈舅母,因为琢磨着该如何像瑾娘开口,如今正绞尽脑汁琢磨话头。
按说沈城事毕,沈舅母不用再劳烦瑾娘了,可这不还有明珠的男人么?
之前沈舅母满心满眼都是沈城,沈明珠虽心中不忿却也没有办法。她虽然想让徐府赶紧给自家男人安排个差事,但也知道这事儿只能慢慢来。反正不管如何,总不能越过去哥哥,若不然娘指定生气,她也落不了好。
而且沈明珠还想着大哥若是得了好差事,她顺道要求把夫君塞过去,他们也没办法拒绝,所以就暂时没有央求沈舅母。
可是事情就是变化这么快,明明娘都尽力为哥哥筹谋前程了,哥哥也心动了,可突然一天,哥哥就要去书院读书了。
一切都超出了预期,事情都脱离了轨道,沈明珠不是不心塞。
她倒也知道读书读出头,前程肯定更加可观。可大哥去读书,是因为早先就读了几十年,且他身上也有秀才功名,继续读书考取举人无可厚非。但自家男人在这上边着实没有天分,他到也上了几年私塾,《三字经》《百家姓》到也背的出来,但也就是如此了,再多的,也没办法强求。
也就是相公在读书上没天分,不然公公不至于在他小小年纪就把他拉拔到衙门做捕头。不像是家中的大伯和小叔,一人是举人,一人是秀才,那两人读书有望,公公也指望他们早些金榜题名为家中争光,所以至今供养着他们读书。
这也就是她觉得不公平,嫁过去就吵着分家的缘由。毕竟那两家不事生产,偏他男人早早当差,挣得银钱还要上交家里,还要供养大伯和小叔,这是哪门子道理,反正她是不服气,所以嫁过去三个月家里就分家了。
分家后才好,正好为她男人打点前程,若是能在京都做个一官半职,那就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沈舅母走在后边,沈明珠挺着大肚子轻轻扯了下母亲的衣袖,小声说,“娘,您不是说今天就和瑾娘说那事儿?您到是张口啊。您看相公,抛弃朱阳的前程跟着咱们到了京城,我可是许诺过要给相公谋个一官半职的,若是这事儿不能成行,您说我以后的日子能好过么?”
沈舅母闹得想打孩子,说风就是雨的,到时给她点反应时间啊。她烦的摆手,“正想着呢,你别捣乱,容娘好好琢磨琢磨。”
“有什么可琢磨的?您是她亲舅母,您开口瑾娘还能拒绝不成?她若是不答应,那不就成白眼狼了么。”
明珠嘀咕,“青儿成亲时,您和爹可是给了青儿那么大笔贺礼呢,还有那银子,都快撵上我当初的嫁妆银子了。若不是长两一个模样,我都怀疑我不是您亲生的。”
“你可死孩子,你快闭嘴吧。你不想认我这个娘,我还不想要你这闺女呢。你看看你这一天到晚尽给我找事儿,你挺着这么大的肚子,你就不能消停点。”
沈明珠不说话了,还算俏丽的面孔上却全都是不忿。她怎么消停?她要是消停了,家里人还能想起她这个人么?
沈舅母琢磨了又琢磨,还是说,“平勋那事儿今天还是不和瑾娘说了,二郎如今不在京城,还不知道归期,我就是和她说了让她给女婿谋个一官半职,她肯定也会拿这当借口搪塞我。倒不如再等些时间,等二郎回来,咱们直接当着你爹和二郎的面,把这事儿敲定下来。”
沈明珠闻言心里更酸了。
相当初她和瑾娘境遇差不多,更有甚者,瑾娘在闺中时还不如她呢。
林家那时候只有个额秀才名声,也就是面上光,里子……根本没啥里子。瑾娘那时候穿的带的,哪一样也比不上她。林府更是连个伺候她的下人都没有,瑾娘的衣裳还得她自己动手洗。
反观她,家中父亲虽然只是个商人,但是爹爹顾家,倒卖山货赚了银子后,就给家里请了诸多用人,她小小年纪身边也有两个小丫鬟使唤,那是自小就不沾阳春水的。她的穿戴更是称得上光鲜,对比起瑾娘一年到头就那几身洗的发白的衣裳,她不是不自得。那时候她就懂得攀比,还用施舍的口气要给瑾娘几件衣裳,可惜她身量没瑾娘高,衣裳瑾娘也穿不上,被瑾娘以此为由推拒了。
那时候她稳稳压了瑾娘一头,如今再看……当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沈明珠心里酸的不得了。这归根到底,还不是瑾娘眼光好,会嫁人。
都说嫁人是女热的第二次投胎,这话真的不能再真了。
当初平平无奇的瑾娘,因为男人富贵,也平步青云,如今成了从三品的诰命夫人。反观她,原本只是个不入流的捕快娘子,如今连捕快娘子也不是了……
沈明珠想到这儿,心情愈发抑郁,恼怒的回头狠狠瞪了自家男人几眼。吴平勋正抱着秋燕举高高,小姑娘被逗得哈哈笑,声音清脆的跟百灵鸟似得,还惹得前边几位长辈笑着回头看他们。
猛一下被媳妇恶狠狠的瞪了,吴平勋讶异的挠挠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莫不是嫌弃他太吵闹了?
有可能。
没见几位长辈都回头看他了。
吴平勋念及此将秋燕放下来抱着,秋燕一脸郁郁,“再举高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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