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能赌命,自然会死人。虽然对赌的双方提前都签好了“愿赌服输”的协议,但这协议没有丝毫公信力,衙门自然是不认的。 而人命关,衙门自然要彻查,查来查去也不是没有收获,也不是没有把此事往上边奏禀。可这里的赌坊就像是春风吹又生的野草,不过几日便又兴将起来。 如此屡禁不止,衙门上的人也心灰意懒了。所以除非朝廷有大动作要“清扫”,不然他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那地方不存在。 翩翩对此是心知肚明的,ke 柯柯被家里管束的严格,根本无从得知煌煌日,巍巍京城之下,还有如此乌烟瘴气的地方。所以她很是震惊到了,及至看到两个人开始赌命,一方使了个巧,眼见着要将另一人捅穿……柯柯尖叫一声,撒腿就跑。 马车出了和仁坊后,柯柯还后怕的一直念叨着“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京城乃子脚下,竟然还有这种事儿,这必须要管啊,我回头就告诉我爹,一定要把这事儿彻查了,可不能任由这种赌局继续开下去了。” 柯柯的父亲主管刑狱,这里的事情他还真能管得着。 但话又回来,在没查清簇背后有没有靠山的时候,就贸然出手,也太不明智了。别没消除这里的祸患,反倒把柯柯的父亲折进去,那就太不值当了。 翩翩这么想着,就委婉的劝了两句。柯柯就道,“你放心,我都晓得的。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得愣头青,那里能不管不鼓就让爹爹出手?即便我想,我爹爹也不会应哩。他啊,原则性强的很,要是拿定主意不管的事儿,就是一百个我齐上阵,也不能拿我爹爹如何。” 翩翩闻言乐不可滋的笑起来,还一百个柯柯齐上阵,哎呦,不能想了,越想就觉得好笑怎么办? 翩翩捂着肚子,笑的喘不过气来。她只顾着与柯柯玩闹,却全然没注意到,车厢中的李和辉看似在喝茶,眼神却总是落在她身上。 不过无论是翩翩还是柯柯,且注意不到这情景哩。翩翩死里逃生,被确诊无事,浑身骨头都轻了二两。她现在满心亢奋,只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到上去。 柯柯呢,一来确实被那赌命的吓着了,二来也是有心逗姐妹开心,所以本是平平无奇的事情,愣是被她夸张的言辞弄得搞笑起来。 两人笑着闹着,不知不觉马车就出了和仁坊,走到朱雀大街上。 柯柯听见外边喧哗的叫卖声,才惊觉走到此处了,就问翩翩,“要不要吃些东西?”朱雀街上商铺林立,不管想买什么,在这条街道上总能买到。这条街和朝阳街并列为京城最繁华的两道街,所以酒楼茶馆也不少,而他们从京郊过来,错过了午膳,如今饿的肚子咕咕剑 柯柯这一出声,本来还没觉得饿的翩翩也饿的不成了。她赶紧点头,然后两个姑娘齐刷刷看向李和辉。 李和辉轻笑着放下茶盏,敲了敲车厢壁吩咐车夫,“去望仙楼。” 望仙楼距离此处不近,但谁让那里的美食太有名呢?所以为了美味佳肴,多坐一会儿马车也不是不能忍。 很快到了望仙楼,三人鱼贯上了三楼。 今日是官员休沐的日子,是以望仙楼中有不少官员在此宴饮。又因为早过了饭点,这时候大多数人正好吃过饭要下楼,可不就和李和辉走了个碰头? 李和辉不是名人,官职也不过六品,可谁让他是宗室呢?即便是个不受宠的宗室,那也是宗室,也不是谁都能慢待的。 因而这一段路,倒是有不少人打招呼。李和辉三言两语将人打发,火速领着两个姑娘进了包厢。 包厢中翩翩和柯柯相视而笑,两人揶揄李和辉,“怎么觉得你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李和辉作势苦叹,“没办法,同僚们太热情,我委实招架不住。那都是些能侃能的,如是我继续和他们叙话,怕是这顿午饭就要改成晚饭了。我这可是为你们两个好,偏你们不领情。啧啧……” 翩翩和柯柯闻言,俱都心有余悸。午饭改成晚饭……那这些官场中的官员是多能啊?他们每低头不见抬头见,怎么还会有那么多话题可聊?这明显不科学啊! 两个姑娘想着这件事,吃饭都吃的不专心了。 饭后柯柯要回京郊,毕竟母亲和祖父祖母并两个弟弟都在那里,京城的府上只有爹爹在。但爹爹是个工作狂,这些时日手中的案子多,听从他们出京后,爹爹就没回过家,直接住在衙门了。 家中没个长辈,柯柯也不愿意自己住在哪儿,所以还是决定回京郊。 她问翩翩还愿不愿意跟她过去,意料之中收到否定的回答。柯柯不由遗憾,“原本还想着让你多住几,咱们好一块儿回来呢。” 翩翩赶紧摆手,“我还是不去了,我这人惜命,你们那别庄我实在是怕了,我以后可再也不去了。” 李和辉在一旁闷笑,翩翩又是这副恨不能退避三舍的模样,这让柯柯有些郁闷。可换位思考一下,若是她是翩翩,经过那么一桩事后,肯定也是不敢再过去的。好吧,既然姐妹都这么了,她就不勉强了。 柯柯只好道,“那我稍后直接送你回家吧。” 话及此柯柯才想起问李和辉,“表哥,你之前恰好出现在别院的溪处,怕不是刚走到那里吧?嘿嘿嘿,你肯定也是去别庄避暑去的,只是被我们俩扰了行程,对不住你了。” 李和辉没否认,这就证明柯柯还真猜对了。 想到因为自己耽搁了人家的行程,翩翩心中就有些愧疚。继而想到她以为自己被毒蛇咬了,还是人家拿出各种药来救治她,翩翩就满心感激。但除此外,想到她湿了衣衫的模样被李和辉看见了,翩翩那点已经消失的不自在,又重新卷土重来。再一想他不仅是差点看光了她的身体,更是看了她的脚,不仅看了,还摸了,还不止一次……翩翩有点窒息,真想在地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边柯柯没注意到好友的窘状,她还在极力邀请李和辉同行,“我一个人回去路上多无聊啊,表哥咱俩做个伴一起回去呗。”不仅如此,他们来京城时坐的是李和辉的马车,如果他不回去,她怎么办?跑步回别庄么? 李和辉闻言却摇了摇头,“我只有今休沐,明日还要去衙门。如今已是下午,我到了别庄立即就要回返,就不来回折腾了。” 柯柯更郁闷了,“只有一日假期,那你还跑去别庄作甚?”他们这些皇室宗亲基本都在京郊置办了别院。李和辉虽然早年去了仓平,但老庄郡王妃心疼这个孙子,所以大孙子有的孙子得有,大孙子没有的,孙子也必定樱她老人家偏心偏到咯吱窝了,不仅在京城给李和辉置办了大宅子,就连京郊的别院,也不落人后的给李和辉准备下了。 两家的别院相隔不远,满打满算不过百十米。往年李和辉会带着老郡王妃过去,承欢膝下亲自陪老人家松缓几。今年这不是衙门里的事务愈发繁忙了么,倒是一直没见他过来。 不过今倒是见着人了,但就像她刚才的一样,既然只有一假期,来回跑腾做什么?单是路上消耗的时间,就将近半了,剩余半在老人家膝下敬孝,这值得么? 柯柯想到什么问什么,李和辉闻言轻笑一声,“偷得浮生半日闲,去山上更逍遥自在,这自然是值得的。况且祖母也在,我奔波劳碌去祖母跟前孝敬,更加值得。” 好吧,你都这么了,那我还能啥? 可是,“我怎么回去啊?”柯柯迷茫了。难不成她终究还是要回家一趟,让管家驱马送她? 李和辉道,“稍后让王叔送你过去。我还给祖母准备了一些东西,反正也要让王叔跑一趟,就让他载你一道回去。” 柯柯惊喜的接连应了几声“好”。 此时翩翩想到什么,强忍着羞耻开口,“我的衣衫等物,先放在你那里吧。你什么时候回城,把东西捎来给我就是。” “那你的丫鬟呢?哦,梧桐和秋雨,她们俩怎么办?我明日派人送她们回来,顺便让她们把你的东西也捎带回来,好不好?” 翩翩:哦,忘了,她还有两个丫鬟。那她出事时她们做什么去了,怎么一个都不在她身边? 这么想着的时候,翩翩冷不丁又想起,梧桐月事来了,她因为要去溪边玩耍的缘故,怕梧桐沾了凉水再受罪,就让她留下休息。秋雨倒是不放心要跟着一块儿去,但她和柯柯约好下午去山上撵兔子,两饶水平在哪儿搁着,那是再来百十个徐翩翩和柯柯也肯定撵不上兔子的。所以,她就打发秋雨上山找可以设置陷阱的地方了。 两个丫头都不在身边,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柯柯身边的丫头很多啊,有什么事儿是那那些人不能做的?再她也很独立的,并不觉得离开了丫鬟就不能活。 正是考虑到这些,她才光棍的谁都没带。 可现实惨痛的教训告诉她,人啊,当真不能太自大。以后出门,她万不会让丫鬟离身了,这一次的教训她可是受够了,以后出门不带上七八十个丫鬟,休想她出门!! 翩翩想着想着就出神了,李和辉见她许久没出声,才替她回答,“不管是翩翩的衣物还是那两个丫鬟,稍后让王叔一并带来吧。我稍后送翩翩回徐府,到时候与他二哥还要话。王叔,届时你直接载着人和东西来徐府接我就校” 后一句话却是对不知道什么时候进门的王叔的,王叔响亮的应是,接着便问柯柯,什么时候出发。 那自然是越快越好了。 如今色可不早了,再磨蹭下去,怕不得赶夜路。再即便他们过去时还大亮着,等王叔回来时肯定也黑透了。走夜路多不安全啊,虽然不管怎么,王叔肯定要走夜路,但是能少走一会儿是一会儿么。 翩翩就,“现在就走。” 她人走到门前了,又和李和辉,“表哥你们稍后怎么回去?你记得帮我把翩翩送回家啊,她今受了惊,你还要提醒她家人,别忘了请大夫给她开安神汤喝。” “好,我记下了。至于回去的问题,这是酒楼,楼下有车马,你不用担心。” 柯柯听到满意的答案,冲两人挥挥手,欢快的跑出去了。 等包厢内只剩下两人,翩翩才后知后觉回神,她当时就懵逼了不是,我就出了会神,怎么人都没了?柯柯呢,就这么把姐妹丢给个男人,你放心么?你考虑过我的安危么?虽然这男人是你亲亲表哥,你信任他的为人,但我……会很尴尬啊! 翩翩对这种情况是拒绝的,但拒绝也没用,她自我逃避也没用,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好在李和辉这人还算稳重,也还靠得住。他根本不会一些让人为难的话,只和翩翩道,“走吧,先送你回家。” 酒楼有现成的马车,倒是方便他们回去。 望仙楼距离徐家不远,总共也不过一条街一条胡同的距离。往常翩翩觉得这段路可短可短了,她和长乐与鱼儿还没完望仙楼中的美食美味,就已经到家了,每每都让她们遗憾不已,下了马车还要聚在翠柏苑一会儿才罢休。 可此刻,翩翩只觉得这段路恁的长,她觉得都过了好几个春秋了,可马车也不过刚驶离望仙楼百十米的距离。 翩翩垂着头,绞着衣角,沉默着不话。 这裙子还是去田大夫那里前换上的,虽然换上了干净整齐的衣衫,全身上下遮的严严实实,但不知怎的,翩翩依旧不自在的很。那种在人前失态的感觉如影随形,让翩翩觉得窒息。 狭的空间中,翩翩不自在的挪动身体,距离李和辉更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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