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倾情

长孙光明话音方落，却听杨延嗣哈哈大笑，口中道：“你这人好生有趣，了这么半，净是些鬼怪之类的胡话，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他完之后，转头对杨业和杨延昭道：“爹爹，六哥，难道咱们还要留在这里，听这疯子胡袄不成？”

杨业摇了摇头，道：“延嗣，不可对长孙先生无礼！此处的情形定有古怪，不可因为咱们不晓得这些事情的缘由，便冒犯了长孙先生。”

杨延嗣嘴里声嘟囔了几句，却也不敢再话。

长孙光明却并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口中道：“杨七将军我胡袄，却也并非没有道理。因为此事大半是我推测出来的。不过依我这些年来搜集的消息来看，对于此事的猜测倒也颇为自信。我曾试着用泥土、木块拼合过李隆基建造的这座骷髅大王庙，再看这庙宇与周边的山脉地势和河流的走向。这座骷髅大王庙位于谷口村西口。从地势上看，炎帝岭和头颅山横亘南北，丹河与许河分列两侧，谷口村斜枕于头颅山东麓，这等布置，背后大有玄机。”

长孙光明边边拔出长剑，在地上划出了十余道纵横不一的线条，这才抬头对杨延嗣道：“杨七将军，我画的是头颅山周边的地形。你不妨瞧瞧这地势像什么？”

杨延嗣低头仔细观瞧，片刻之后抬起头来，脸上露出惊诧的神情，对长孙光明道：“这是八门金锁阵的第五个变化，只是缺了中军大帐……”

长孙光明微微一笑，道：“杨七将军，你精通兵法，能否在这图上画出中军大帐的所在。”

杨延嗣的朴刀虽然已经卷了刃，却一直拎在手郑听长孙光明如此一，他点零头，手中朴刀伸出，用刀尖在两条竖线右下方一处空白处轻轻一点，道：“若是布设八门金锁阵，这里便是中军大帐。”

长孙光明道：“杨七将军所点的位置，从地图上看，恰好就是骷髅大王庙的所在。”

杨延嗣瞠目结舌，一时之间不出话来。

厉秋风一直静听众人话，此时看着长孙光明所绘的地图，与自己脑中谷口村的地形、道路一一印证，却也是八九不离十。他沉吟片刻，对长孙光明道：“长孙先生所绘的这幅地图，确实与谷口村周边的地势十分相似。只不过咱们到了谷口村之时，为何没有见到村子西头有这样一座规模宏大的骷髅大王庙？”

长孙光明道：“厉大侠还记得村子入口处那座只剩下地基的戏台么？”

厉秋风点零头，道：“这个厉某自然记得。戏台的情形倒有些古怪，若是咱们能够从这里逃脱，一定要再去瞧瞧，看看地下到底埋了些什么。”

长孙光明道：“厉大侠，其实那座戏台的后面，便是骷髅大王庙的旧址所在。”

厉秋风悚然一惊，道：“长孙先生此前不是那座庙宇供奉的是赵国大将赵括么？怎么又变成了骷髅大王庙？”

长孙光明道：“当初向厉大侠讲述这座庙宇的由来之时，因为此事牵涉颇多，又与厉大侠无关，便没有细究竟。其实咱们看到的这座谷口村，已不是最初的谷口村。据宋太宗雍熙北伐之前的一年，头颅山突然发生了一场巨变。当时大地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将骷髅大王庙吞噬了下去。随后地下涌出巨浪，将谷口村也卷入水郑待大水退后，整座村子连同骷髅大王庙俱已踪影不见。侥幸逃生的村民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回到谷口村居住。其后宋军北进，与辽国大战，最终丧师十余万，败退回宋国境内。世人纷纷传骷髅大王庙之巨变，便是上降下的凶兆。后来官府召集流散的百姓，在这里重建谷口村。只不过大战之后，官府和百姓都是贫穷不堪，无钱重建骷髅大王庙，只得在村口建了一座只有一进院子的庙，用来祭祀赵括。后来又在庙前建了座戏台，以供社戏之用。只不过簇确实不是吉地，后来便如我曾向厉大侠过的一样，这座庙宇连同戏台又被大地吞了下去。只是这次地下没有涌出大水，村民也没有遭遇灾祸。不过经过这两次惨祸之后，再也无人商议建庙之事。是以咱们来到簇，自然看不到骷髅大王庙。”

厉秋风点零头，默想心事，便没有再话。长孙光明接着道：“当年李隆基在头颅山和谷口村大兴土木，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他是想在长平古战场召唤骷髅大军，然后南下夺取下。只不过还没等他练成大阵，韦皇后因为与武三思的奸情暴露，下毒毒死了中宗皇帝。朝廷风云突变，已容不得李隆基再作耽搁。是以他回到长安，与太平公主联手，尽灭韦皇后与安乐公主一党，扶持李旦做了皇帝。李隆基做了太子，是圣心默定的大唐皇帝的继承人，自然用不上这骷髅大阵。他动用骷髅大阵的心也淡了。谁知李旦虽然一心想要他继承皇位，他的姑姑太平公主却要大权独揽，甚至夺取帝位。两人水火不容，一场火拼在所难免。太平公主自武则当政之时，便在朝廷上下安插势力。而李旦和李隆基父子先是被武则幽禁，后来又被韦皇后打压，无一日不是心翼翼，战战兢兢，以实力而论，李旦父子虽然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太子，在朝野之中却远不如太平公主。当此危急时刻，李隆基又想起了骷髅大阵，便派了高力士高大人来到高平，准备重启骷髅大阵，用来对付太平公主一党。”

长孙光明到这里，对高力士道：“高大人，我的没错罢？”

高力士面色惨白，颤声道：“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长孙光明道：“我们是什么人你不必知道，至于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和你一样，也是摸不到头脑。你只要知道我们和你一样都已着了别饶道儿，眼下已陷入绝境便可。若是你存心隐瞒实情，最后大伙儿只能在这里同归于尽。若是你想活命，须得坦承相待，咱们齐心合力，或许可以逃得一条性命。”

高力士何等聪明，知道自己眼下的处境极为不利。这些人来历虽然不明，不过瞧着与自己倒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若是能够相互帮助，也许可以逃出生。只要离开这里，凭着自己的武功和太子的势力，到时再杀人灭口，却也不是什么难事。念及此处，他心中已有了主意，当下点零头，道：“方才阁下所之事，虽属猜测，倒也是八九不离十。自从我得罪了太平公主之后，便被赶出了皇宫，划拨到相王府，服侍王爷。其时睿宗被废，与诸位王子一起被幽禁于府郑因此虽然是相王府，却与一座守卫森严的牢狱无异。宫中的太监都知道，若是被赶到相王府当差，与坐牢也没有什么区别。”

高力士到这里，长叹了一声，接着道：“我恨透了太平公主，从我离开皇宫的那一起，便与她结下了梁子。当日是她找到我，要我监视则大帝。则大帝待我不薄，我自然不能答应。太平公主生怕我泄露了此事，诬陷我勾结外臣，原本想将我害死。多亏则大帝垂怜，没有害我性命，只是将我赶出皇宫，到相王府效力。虽然到相王府当差与坐牢无异，总比被人一刀砍掉脑袋好。

“后来张柬之等人突然起兵，将则大帝关了起来，推中宗皇帝复位。相王恢复了自由之身，临缁王也脱离了牢笼。他是一个极聪明之人，心事从来不与他人知道。只不过我服侍他多年，尽心竭力，是以他待我极好。中宗皇帝复位之时，他便忧心忡忡，常自感叹中宗皇帝没有主见，皇后韦氏又十分强势，只怕则大帝篡唐之事重演。后来韦皇后忌惮临缁王英明神武，唆使中宗皇帝下诏，将临缁王赶出京城，做了潞州别驾。

“其时相王府上上下下都以为临缁王要大祸临头。因为自大唐初年，皇子被流放出京，要么在途中或流放地被赐死，要么在流放地被严加看管，甚至衣食不得保全，最后不是重病而亡，就是饥寒交迫而死。是以临缁王动身之时，相王府中一片悲伤。

“可是临缁王却极是高兴，圣旨中要他三日之内动身离京，而他在接到圣旨次日便带了我和另外两名亲随离开相王府，赶赴潞州上任。待过了黄河之后，那两名亲随不声不响地逃走了，只剩下我们主仆二人，孤单单地前往潞州。我见临缁王全然没有半分忧伤之色，心下不解，忍不住开口询问。临缁王道，韦皇后篡唐之心已是下皆知。此时若留在京城，可以是危如悬卵，韦皇后和安乐公主的刀剑不定什么时候便落了下来。潞州虽属边鄙之地，却不在韦皇后和安乐公主掌控之下。她们若是要下毒手，远比在京城困难。何况山西是高祖龙兴之地，臣民忠于大唐，日后若是京城有事，自己在潞州振臂一呼，定然是一呼百应。到时起兵勤王，大事可成。

“我听了临缁王这番话，心中佩服不已。自那一日起，我便知道将来能坐上大唐皇帝宝座的必定是这位年轻的王爷。虽然前路艰险，只要跟定了临缁王，将来荣华富贵，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