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请访问 m.duxs8.com); “簪花宴。
”未迟看了一眼手里那张精致的请柬,淡淡对殿中堂下的内侍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回淑妃娘娘吧。”
其实宫中这些分位高的主子要做什么,只需发个话便是了,根本无需弄什么请柬一类,而一般的主子也确实不会这样麻烦。
一是,旁的人也组织不起来什么宴,什么会,就是发了请柬也不会有几人给那脸面。
二是,这办宴既要才情又费工夫,对一般人来说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没那地位办了,遭人奚落不说,若压不住场的,有人在宴上动些什么小动作,出了事,可真叫人没处说理去。
故而宫中设宴者寥寥,会发请柬的更是只有淑妃这独一份。
近来,淑妃在宫中可谓是独得圣宠,正是如日中天,炙手可热的时候。
而对未迟来说,听风阁庆生的那一晚仿佛是场镜花水月,过了便就散了,让人再找不出痕迹来。
那一天晚上,她们的开始很美好,中间也很美好,可是结尾时却潦潦草草。
正是在那天之后,容桓便突然开始避着未迟了,他不再踏入砚清阁,不再询问未迟意见,也不再说那些似是而非暧昧不明的话,甚至连元宵晚宴时他们之间都隔得远远的,没有任何的眼神相交,更没有说过一句话。于是,阖宫上下都知道——砚清阁的静嫔娘娘失宠了。
当然,能在宫里活下来的都是些人精,再看得懂颜色风向不过。看出来了归看出来了,见风使舵的却只是极少极少的一部分。
一是,未迟与纯禧赵钰儿关系够好,所谓,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这两尊大佛,一个是皇帝在京仅存的妹妹,一个是家大势大,在皇上面前一直说得上话的人,两人齐齐天天这么往砚清阁一杵,宫中哪还有那个敢小觑了去。但凡凑上去就该脱一层皮。
二是,在宫里风云变幻全看皇上一念之差。未迟曾经,也是受宠过的,时间还颇长,谁知道她会不会有一天又死灰复燃了。因此但凡有那么一分可能,等闲的宫人就不敢怎样怠慢。毕竟为人处世还是该多种花,少栽刺,否则哪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而这三则是,未迟毕竟身居嫔位。在宫中,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何况在如今,从嫔开始往上数,也不过区区五六七位,一双手便能数完的,别的不说,想罚几个奴才实在是太容易,便是理由都不必去想,他们没必要去犯那种晦气。
所以大家伙的其实并不会说这样那样地刻意刁难未迟,只是不动声色的冷落她。一些妃嫔甚至因为她不再受宠反而对她放松了些,虽有言语上的冷嘲热讽,但终于不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这些其实让未迟清净许多,她乐得自在。但不知道为什么,实际上她仍不太开心。
说不上来具体什么感觉,但就是堵心。隐隐的期望落空,淡淡的失落蔓延,她觉得自己有些矫情的委屈同时又极看得清自己身份地位的对自己这种心理生出一种气恼来。
未迟一遍遍地对自己说,
自己只是个杀手啊,是个细作,是他的对立方,所以他那么做无可厚非,所以自己又该有什么期待呢?
如今这样不过是自己现今还不习惯罢了,但总会习惯的。
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万紫千红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
靖恭四年二月十五日,花朝节。
严冬已过,万物复苏,纵春寒料峭也挡不住经常百姓过花朝节。他们多举家出游,祭拜花神,踏青赏红,扑蝶挑菜。花市中熙熙攘攘,郊外也是惶不多让。
春序正中,百花竞放,乃游赏之时,花朝月夕,幽人雅士,赋诗唱和。
各色各样的帷幕竖起来,欢声笑语同琴瑟笙箫一起响起,酒香与花香混在一处,从高门大户的公子小姐到市井小民共享春光,诗歌词曲如水般流淌。
宫中,浮香亭
淑妃此次设游宴在浮香亭正如亭名浮香,花香酒香女子香,暗香浮动。
初春的风分花拂柳而来,带着微凉的水汽和阳光的明媚。
浮香亭中百花糕与各色瓜果摆满了一桌,梅花酒,桃花酿则都倾倒了满杯满盏,清淡的香气四散开来。
后宫中的女人有的在护红插花,有的则三五成群地在准备夜里要挂的“花神灯”,有的些便围在淑妃边上传着花签,花令,煮茶对吟。还有些“童心未泯”的干脆聚到一边去斗草,扑蝶了。
这种场合未迟自然是很受冷落的,而未迟也没有什么要参加的意思。
纯禧和赵钰儿显然是有些想去玩的,眼神总是往那边飘但偏偏又一步不挪地守在未迟身边。照她们的话来说就是,
“做人万万不可失了义气!”
“那种东西我们早就玩腻了,我们要去了就是欺负人的!”
“……姐姐若当真过意不去,便教我们几手功夫吧!”
……………………
听得未迟除了失笑无言再劝不得什么,只任她们去。但她很快又笑不起来了,过了一时三刻后,容桓来了。
未迟跟着所有人一起行礼问安,一起隔得远远的看他笑着托着淑妃的胳膊将她扶起来,然后一起被“免礼”站起来。
她把脸上的表情克制的极好,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没有,可心里那股酸涩还是不可抑制地泛了起来,让人觉得软弱无力。
簪花宴的重头戏自然是簪花,或者说是由皇帝赐花。容桓坐了首座,之后分位高的妃嫔相继落座,未迟的位置在容桓左边最末一个,而嫔以下便只有站着了。
“……可惜现在不是五月,没有牡丹,否则还是牡丹最合适你。”
容桓看着淑妃笑道,亲自为她挑了一朵盛放的红色山茶花簪在鬓间道:“这“山间娇客”四季常青,有着梅花之风骨,亦有牡丹之艳丽。有天生丽质之意,再合你不过。”
“那臣妾谢陛下称赞啦!”淑妃长的雍容娇艳,只是平日里都是一种端静大方样子总让人觉得有些高高在上的疏离,可如今这么娇俏一笑,便多了几分小女儿之态,不由叫人眼前一亮。
容桓朝她笑了笑,伸手作势去掐了掐她的柔嫩如花瓣的脸颊,道:“朕不过是实话实了,你谦虚什么?”
“……”
淑妃张了张嘴,本来还想说什么的,只是容桓没有注意到,于是便也没给她机会。容桓已转了头去瞧后一位了。他依旧在笑,为纯禧,为他的女人们选花,只是还记得给淑妃脸面,一如往年,他只给她一人簪了花。
“陛下!”
“皇兄!”
纯禧和赵钰儿两人不愧为好友,脸长得都挺乖,可性子却一个赛一个的火爆。
在容桓为第四个嫔妃都选完花后两人的脸色就开始难看起来了,而且随着容桓越往下赐花越难看。赵钰儿离未迟近,只喊了一声变被未迟拦下了。可纯禧不是。她的位置在容桓的右下首第一个,当即“腾”一下站起来,冲容桓一笑问道:
“以皇兄看,静嫔娘娘该配什么花?”
“……嫣,静嫔……”他脸上的笑意一顿,抬眼望向未迟的位置,两人的视线在半空相遇,容桓的目光一闪,首先避开了。他低头看自己面前宫人一字摆开的各色鲜花,平静开口:
“静嫔可不算什么花,但静嫔生的好看,应是簪什么花都是好看的。所以,静嫔,你自己上前来挑一朵吧。”
“呵~”亭中有人轻笑出声,但立即发现了气氛的不适宜,又赶紧掩帕住声。纯禧和赵钰儿的脸色比未迟的都要吓人。
就是在此时,未迟忽然低头无声一笑,说不尽的讽然或者说是自嘲,她冲纯禧.赵钰儿安抚性一笑,站起来行礼,她的声音轻轻的,散在风里,她说:“谢陛下的赏。”
“但陛下说的是,臣妾不算一种花,故,便不糟蹋春花了吧。”
“嫣然……”
“臣妾扫兴。”未迟没有抬头,自顾打断了容桓的话,“春寒料峭,臣妾有些不舒服,万望陛下恩准臣妾回砚清阁去。”
“……朕准了。”沉默了一会儿,容桓说,然后他看向纯禧赵钰儿两人道:“你们是也要告退吗?”
“谢陛下(皇兄)!”阖宫上下再没有比她们更不知礼数的,两个小姑娘异口同声,说完便追出去了。
容桓用手指捏着自己腰间的玉佩穗子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他看着未迟远去的背影一遍遍问自己,
“你到底,想要这样呢?容桓,你到底想要什么?”
容桓必须承认,在听风阁那一晚他确实动心了,或者说,他确实意识到自己动心了。但正是这样,他慌了,甚至有些害怕。
他认为要掌控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便是掌握一个人的心,其中尤其是对女人。这种方法会叫一些正人君子不齿,但是容桓不在乎,只有它够好用。所以他也这样去做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再清醒冷静不过的人,对待未迟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自己的计划之中。他知道自己在做一出戏,一出能让未迟爱上自己,对自己死心塌地,能倒戈向自己的戏。
他觉得自己这个计划九拿十稳,只是算漏了一点。那便是他自己的心。
人终非草木,心亦不能如磐石。
一个人在另一个人身上花了那么多的时间精力心思和“爱”,怎么可能还能半分不为所动?他所以为的计谋更像一个赌局,赌谁先动心。
现在,他动心了。
他很害怕。
从此他会有软肋,会被束缚,会为之所伤。所以他告诉自己,不可以。
于是现在懦懦不敢前。
【“知道为什么历代的皇帝自称有一个叫寡人?”
“言己为寡德之人,以为自谦。”
“不,不对!寡人,寡人,所有的皇帝都是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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