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着哪儿有乱子,哪儿就有空子的原则。化身瞿家侍女的闫欣第一个到了现场,发现了发出尖叫声的邹氏。
体质虚弱的妇人正扶着墙,不住地喘气。身旁的少女着急地拍着她的背,说:“别怕,有我在呢。”
闫欣眨眼跑到跟前,一手将人半扛起来,捂住了她的口鼻,低声说:“岔气了。慢慢呼气~再吸气……对,慢慢来。”
瞿寅随后赶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哎你一个小侍女怎么那么能跑。”
闫欣顺着邹氏岔了的气息,无视了瞿寅的问话,看向珠儿问:“怎么了?吓成这样。”
珠儿指着他们另一头,道:“方才我们见着了一个身穿官服的人走在前面,以为是锦衣卫的官员。刚要喊,少夫人拦住我忽然说那不是锦衣卫的飞鱼服,而是工部的老官衣。然后少夫人就被吓着了。”
“工部的官衣?”闫欣皱眉,“长什么样的?”她爹曾经在工部任职的时候说过工部因为大部分时候都在做工,都穿方便做事的服饰,除了正式的场合,极少会穿。
而且朝中官员的官衣以品级区分,断没有按部分,能说出是工部官衣,必定有原因。
珠儿支支吾吾,神情惊慌。
“我,我没看清。”
闫欣看了一眼邹氏面白如纸,正要出声找个地方安置,忽然有人高头大马地挤了过来,将邹氏拦腰抱起,朝管家说:“去前厅,郡爷随身有医士带着。”
这算得上是闫欣第二次见到尤乾陵。他们进去的时候,他依旧不动如山地躺在那,元硕将人放在一边的椅子上,先吩咐人去叫医士,随后大跨步到了尤乾陵跟前,低声说:“被您猜到了,果然今晚有人动手了。”
尤乾陵深吸了口气,问:“后院那边呢。”
闫欣立刻抬眼看过去。
元硕道:“守在外面的人听说门被推开了,我们的人立刻有人进去,但是晚了一步。”
尤乾陵脸色微沉:“那女人跑了?”
元硕露出些许茫然。
“人不见,偃偶倒是在。且,从门开了开始,那偃偶便开始笑,我们进去搜了一圈也没停,”说到这他顿了下,轻喘了口气,继续说:“……我们分了两拨人,我带了一拨沿着半开的纸窗出来追了一路,影子都没见到。再回去的时候,守在外面的兄弟说,那空屋的门,没一会自己关上了,中间没看到任何活物。只听到偃偶笑了好久。”
“瞿青夫人也被疑似身穿老式官衣之人走过吓到了。瞿老员外那边也有人见到了看不清的人影。瞿家长女和顺天府的主薄刚到,说是给他开门之人阴恻恻的,也穿官衣。他们发觉不对喊住人询问的时候,那人转个弯,没了踪影。”
尤乾陵道:“把戏真多。”
元硕正要应声。
尤乾陵思索了一会,忽然坐起了身:“偃偶一直在笑?带我去后院看看。”
元硕又转头去叫人,提着灯一路跟着尤乾陵出门。
“郡爷,几处都有人下手,这如何判断?”
“装神弄鬼通常都是为了扰乱我等的耳目,如此劳师动众,说明凶手确实还在这宅子里。倘若真和那女店主有关,我倒是小看她了,竟引出了这么一出大戏。”尤乾陵道。
——————
闫欣看着尤乾陵带着人出了前厅,寻思着这郡王爷可真是小鸡肚肠。不过就是出了一点小插曲就兴师动众到挪整个窝去查自己。
那门从外面锁上,寻常人被关在里面根本出不来。可她不是寻常人,任何工制的物件,包括锁啊,门窗啊之类的,在她的手中,要它开便开,要它改成由内锁上就内锁。
不过元硕报出的其他消息着实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要出逃,必定要悄无声息。
因此,她前脚离开空屋,后脚有人就拿她当幌子进空屋引锦衣卫注意力。
究竟是什么人,竟能在锦衣卫的眼皮底下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还分了四拨人。
动静这么大,目的不外乎转移监视者的注意力,现在锦衣卫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分散到了瞿家宅子的各处。
那么最薄弱的地方就空出来了。
闫欣看了一圈前厅,瞿寅眼巴巴地看着锦衣卫的医士给邹氏诊治。他看上去有些坐立不安,却耐住了性子,不吵也不闹。
医士搭了极长时间的脉,又隔了许久大叹了口气,朝候在一边的侍女珠儿问:“你家小姐心症有年数了吧。”
珠儿点头:“少夫人一直在服药,不过一天至多服两回。多了不成,所以……”
医士抬手止住她说话,却是对邹氏道:“尽量不要去想太多。你这病,只能靠养。”
瞿寅小跑了两步上来说:“养身子需要什么补品吗?我去买。”
医士仰头看瞿寅,道:“小叔子倒是殷勤,我手上确实有一贴贵重的补药。一会我写给你,不过治心病吃药治标不治本。学学我们郡爷,发发脾气也不是坏事。”
邹氏的侍女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给邹氏安了个简易的床榻,用个小屏风挡着,自己坐在屏风边上哄着人睡。
前厅静得出奇,闫欣压低声询问:“这边有人守着吗?”
医士抬眼看她,说:“有。这很安全,任何人都靠近不了这里。”
闫欣缓缓点头,旋即起身道:“老员外一人在灵堂那边不安全,我去看看。”
瞿寅不满:“宅子里到处都是锦衣卫,你一个姑娘家去看什么?”
闫欣却充耳不闻地直接往外走。瞿寅喊了两声没喊住人,又不敢真追出去,回头嘀咕了两句,抬头看到医士立马忘了这回事,追着问人家要药方。
在闫欣心目中,现在整个瞿宅最薄弱的地方,大约就是瞿老员外和刚到这里的瞿家长女瞿艾夫妻两人。
这两者之间,瞿艾那边毕竟有两人,比老员外安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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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一半,尤乾陵忽然不走了,他一只手指向前方,说:“后院不去了,你去找瞿家长女夫妻俩,我去看看老员外。”
元硕眼睁睁地看着尤乾陵往前走,追了两步。
尤乾陵背着他说:“不太对,这么大手笔不像是那女店主能做得出来。动作快些。”
元硕:“……是。”
尤乾陵:“不要太分散,半个时辰要是找不到人,就来中堂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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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欣快步朝中堂走去。她现在不知道瞿艾住在哪里,盲目去找太费时间,瞿老员外所在的中堂是她最熟的路了。
得亏她先前为了避开锦衣卫拦路,瞎猫碰死耗子摸到了这边。
前厅去往中堂并不远,从前院的侧门走出去,顺着窄道往前走便到了中堂所在的大院,进去便能看到中堂。
因先前的骚动,原本埋伏的锦衣卫都动起来了,四周都有灯火在闪动。闫欣看着灯火的动向,特意找了不太亮堂的墙边贴着进了大院。
中堂内的灯火异常昏暗,闫欣以为都出事了,至少这里应该有不少锦衣卫。然而现在看来,这里安静得让人觉得大院过于空旷了。
闫欣下意识放轻了脚步,摸着墙角往里面蹭。
刚走两步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有人比她早到了一步。
管家殷切地念叨。
“郡爷,这边走。老员外特地吩咐我了,一定要将您请过来。原本灵堂里就是我们员外亲自布置的,他老人家刚从京城过来,赶得及,也绝对不可能携带这样的东西。可他偏就莫名其妙地出现了。”
“什么样的物件?”这把低沉磁性的嗓音,正是尤乾陵。
闫欣诧异,他不是去后院了吗?怎亲自过来这边了。
“一截木头,看着像跟白天那个女店主做的偃偶差不多的东西。也不能说差不多,一个是偶,这不过就是木头。不过上面刻了雕花,比那凶犯女店主做的精致,也旧了些。”
月光下,一行黑影快走到中堂大门前,管家快走了两步,朝里喊了一声。
“员外!我把郡王爷给您请过来了!您看………欸?!啊!”
管家前一刻还轻快的脚步像被什么无形中拌了一下,整个人软跪在地上。
护着尤乾陵的锦衣卫本能上前,被尤乾陵拦住,
尤乾陵背着一只手,腰杆笔直,另一只手在身前捏成拳。
他缓慢谨慎地慢慢走到堂内映出到烛光中,对上了悬在光中的人影。
闫欣看着印在尤乾陵身上的黑影,心往下一沉。
他们都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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