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请访问 m.duxs8.com); 以往赵英姿耍无赖时,莫黛虽然无数次想要将这厮的骄傲和得意打落在泥泞中,让她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然而,当赵英姿真的颓败地在泥泞中捡拾自己那被敌人摧残成碎片的尊严和骄傲时,她一点都不觉得开心。
相反,她觉得愤怒,就好比是自家的孩子挨了外人毒打,她根本不会去想自家孩子是因为什么原因挨打的,她只会想将那帮打人的人暴揍一顿。自家的孩子自己打可以,当然,她是不会打的,但若是外人敢动孩子一根汗毛,她定然会炸毛!
除了莫黛、沐千澈和莫忧,许韶林、萧笙和莫无云三兄弟也都披着衣服围聚在赵英姿和烈的身旁,眼里是满满的担忧和怜惜。烈也是第一回不觉得自己和主子被人围观甚难受甚不爽,他从这一家人身上感受到了人间真暖,心里无比舒坦。
秋夜的风吹在身上有些寒凉,尤其是受了伤流了血的烈和赵英姿两人,烈还好,尚有真气护身可控制住体内热量的散发,而躺在回廊长椅上的赵英姿却被冻得瑟瑟发抖。
莫黛俯身将赵英姿的脸扳过来,回廊的灯光打在她身上,她的表情晦暗不明,只那双黑亮的瞳仁在暗色里熠熠,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出声:“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我只记得你对我们的承诺!不就是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吗?有神医在此你怕甚?不出一刻时辰便能让你活蹦乱跳!若是明日,你和烈二人再去会那帮人,你大可以继续摆出你那副恬不知耻的嬉皮笑脸,霸气地说一句:姐有神仙护佑怎么死都死不了!便是打不过他们也要气死他们!”
“噗!”赵英姿忽然笑出声,虽然仍然虚弱,但精气神似乎是回来了,“好,明日姐就这么对他们说!”
莫黛拍向她的脑门儿:“打不过不会跑吗?非要死撑到底受这么重的伤作甚?你如此尽力为女皇办事,连命都可以舍了,女皇可有颁发荣誉状与你?神医救人还能得个牌匾呢,你得到什么了?”
赵英姿再一次笑出声,想动手,却无丝毫的力气,于是她对烈说:“烈,我的手现下废着,你替我狠狠抱一抱小黛黛,姐活了二十五年了,听到过的最贴心的话莫过于此了,姐决定以后只为小黛黛一人而活……”
“啪”脑门儿又挨了莫黛一记拍,“二货!”但某只被骂的二货却痛并快乐着。
烈在听到他家主子的要求时,呆板的表情就裂成千沟万壑了,要他替主子去抱莫姑娘,呃,还不如让他去死来得容易!
沐千澈再一次以神医的名义用莫黛的血医好了赵英姿,却不想这货才一好便立时要带着烈再次出门。
“慢着!”莫黛有些不悦,想她用血救回她,她竟如此不惜命,下回决计不救了,让她去死好了,然而心里如此想,嘴上却道,“吃过晚饭再走,你不吃,烈还要吃呢,你不是人,烈是人!”
赵英姿回过头,委屈道:“小黛黛,莫非与烈相比,你更中意他吗?你想娶他吗?”
烈的身体跟着就抖了抖,呆板的声音因紧张恐惧而有了一丝走调:“主子,烈自打学武之时便已下定决心,此生绝不嫁人。”
赵英姿怀疑地觑着烈:“若小黛黛欢喜你呢?”
“唔……”
“怎样?怎样?”
“做你属下真不容易,你难道没发现他一副快要死掉的表情吗?”莫黛白了赵英姿一眼,一脸扼腕,“烈其实是欢喜你这个主子的,对你忠心耿耿的,你怎么就没发现呢?”
莫黛此言一出,烈的身体忽然就晃了晃,深深地内伤了,暗道,你们这两个女人,我都不敢奢想,忒么恐怖了!
赵英姿却不知烈此刻的想法,忽然一拍脑门儿:“原来如此,烈是欢喜我的啊!哈哈哈,早说嘛,虽然我不大中意你这张呆板脸,但偶尔瞧瞧也别有一番野性美……”
赵英姿还未说完,烈便逃得无影无踪。
赵英姿不明所以地看向莫黛,莫黛回给她一个“不关我事”的表情。
赵英姿摸摸鼻头,而后说道:“小黛黛,放心,神医给我的命我会珍惜的!”说着,纵起轻功离开了宅子。
莫黛叹了口气,人各有命,不关她的事!
莫黛朝后院走,沐千澈正在回廊一角等着她。
丑时,莫黛忽然醒来,她一动,躺在她身畔的沐千澈也即刻醒来,身手将她额上的发丝顺向鬓边,问道:“在担心他们?”
“不晓得,总感觉心里安静不下来。”莫黛忽然侧身伸手揽住沐千澈的腰,啄吻他的唇角,而后将脸埋入他的怀内,深深地嗅着他身上的药香味,闷声打趣道,“我病了,神医,请求治愈!”
沐千澈不由地勾起唇角,笑若昙花,于暗夜里明丽绽放。
睡前,她似是有些郁郁寡欢,是以他便以自己身体稍有不适为由只愿与她静静地相拥而眠。然而,她听后有些小遗憾的娇嗔表情差点让他当场把持不住,努力平复了良久才渐渐平静下来。
莫黛忽然想起什么,于是从沐千澈的怀里抬起脸,有些羞赧道:“我其实昨晚有穿淡青色的,虽然与你中意的天青色有些差别,不过差别不大,要看吗?”
沐千澈也是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他手一挥,桌子上的清油灯嚓一声燃亮,他直觉莫黛要给他看的绝对是好东西,不能错过。
莫黛坐在床榻上解开中衣的扣子,沐千澈的呼吸忽然有些急促,待莫黛褪下中衣时,沐千澈便再也移不开眼。
什么《只羡鸳鸯不羡仙》?与眼前清新而又诱惑的景色相比,那些简直龌龊粗俗到极点,沐千澈忽然不敢伸手去触碰她,害怕那美好只是水中倒影,一碰之下便会随着一圈圈的涟漪模糊散开,永远都触摸不到。
莫黛见沐千澈怔怔地望着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捉摸不透,不由地有些紧张:“千澈,你怎么了?”
沐千澈摇摇头,衣袖一挥,灯灭。暗色里,他眸光幽亮,灼人的视线一寸寸描摹着她身体的每处,最后停留在那两小片半圆的小衣上。
忽然的,他伸手抱住莫黛,微凉的薄唇在她耳畔以着蛊惑的声音呢喃道:“好美……”
莫黛脸红了,寻着他的气息凑过脸去,贴上他的唇,下一秒扑倒他,同样在他耳畔低声软语道:“那还等什么?”
沐千澈忍不住想笑,同时血液里的躁动也愈发强烈起来,既然忍不了,那便不等了!
寅时二刻,莫黛再一次醒来,发现自己竟趴在沐千澈的身上就这么睡着了,这还不算什么,要命的是沐千澈那白皙的肌肤上排布的那点点印痕让她觉得自己不久前的行为太那啥了。
“醒了?”
“嗯。”莫黛爬起身穿衣服,不敢与沐千澈对上视线,“你再多睡会儿吧!你都没怎么睡……”莫黛忽然想去死一死,沐千澈没怎么睡还不是因为她吗?
待莫黛准备要拉开门出去时,身后忽然传来沐千澈那特有的淳厚低沉,且因刚睡醒而稍带的慵懒嗓音:“除了天青色,紫色也不错,红黑黄蓝白也都尚可。”
莫黛一怔,随即转脸看向沐千澈,见那人半卧在床榻上,墨发披散一身,天青色的外衫只松松罩在身上,白皙的胸膛大半裸露在外,薄唇微勾,清然的眸因她而染上一层暖色。
这人还是那个淡漠飘逸如名画师毛笔下的那抹水墨淡彩也似的沐千澈吗?分明一副勾魂摄魄,妩媚妖娆的妖精范儿啊!
莫黛别开脸,继而蓦地转身跑过去,凑到沐千澈的唇边重重地吻了一口,笑道:“神医大人,你变坏了!”说完,心安理得地走了出去,而后轻轻带上房门。
沐千澈怔怔地半卧在床榻上,那点红自耳后根开始渐渐蔓延至整张脸,然后又向脖子进发。
来到灶房,萧笙已经捏好了最后一只角鹿正准备上锅蒸。
“妻主,你来了!”萧笙笑眯眯地看向莫黛。
莫黛点点头,忽然有些受不住他的视线,于是凑过去蜻蜓点水般啄吻了一下他的唇角,笑道:“早,宝贝儿!”立时的,萧笙的脸红了,差点因情绪波动而将自己刚捏好的角鹿压扁。
于是,莫黛自在了。
莫黛见萧笙做角鹿时剩下一些面团,有的是香甜奶味的,有的是咸香奶味的,莫黛便将它们擀成薄皮,刷上一层鸡蛋液,用小酒盅分出一个个小而圆的形状放到烤箱内烘烤。
萧笙将点心放上锅蒸之后,便开始做其他的糕点,眼角的余光瞄见一只陶盆内的黄豆时对莫黛道:“妻主,你昨晚让我今早准备的黄豆已洗净泡了近一个时辰了,可以碾磨了!”
莫黛点头,将黄豆放进小石磨内碾磨,一边碾磨一边加水,但见乳白色的豆浆自小石磨一旁的槽孔内流进下头放着的陶罐内。
今日的早餐,莫黛是想做豆浆油条。豆浆好磨,油条却不容易炸制,好在她之前有尝试过,在经过几回的油炸面疙瘩之后,终于做成了蓬松酥脆咸香可口的油条。
“对了,妻主,你刚才朝烤箱内放的是什么?不像你昨日做的面包啊?”萧笙一边做他的蜜豆小酥饼,一边问道。
“饼干吧,是用你做角鹿点心时剩下的面团做的,不知行不行,左右味道不会太差!”莫黛一边炸制油条一边回道。
萧笙见她炸制油条的手法熟练,不由地打趣道:“妻主,我瞅着你若是去卖早点,这鹿岭镇上的早点铺子怕是都会关门的,他们做的根本没你做的好吃!”
莫黛笑说:“我也觉着是这样,不过我体贴他们的难处,就不去与他们竞争了,我只在家做给你们吃!”
这样一句不是甜言蜜语的甜言蜜语听得萧笙眼里起了泪意,这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如妻主这般对相公体贴入微又勤劳能干的女子了,他真是幸运啊幸运!
萧笙想到石墨,他隐约猜到石墨与莫黛之间发生了什么,莫黛是个重情重义有责任心的女子,她既然答应要娶石墨,就定然会对石墨好。
或许其他人看不出,但萧笙却知石墨在与莫黛初见的那日便对她感兴趣了,否则他不会破例去帮莫黛盖房子,还答应借钱与她。而再次见面时,石墨对莫黛的感情便更深了,他通常玩笑似地说出口的话语其实大多是他的真是心意。
石墨将自己所有的身家财产全数送给了莫黛,这是他表达爱意的方式,恨不能将他认为的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拿来送给莫黛,他对莫黛一如萧笑对他,都是痴恋。
萧笙想不通,既然石墨如此欢喜着莫黛,为何还要一声不响地离开他们这个家?或许他尚有心结未解,但是他绝对会后悔的,他会后悔自己错过很多生命里最宝贵的东西,萧笙想,如果是他萧笙,他定然寸步不离妻主身边,要每时每刻看着她的笑容,陪她一起白头到老。
“阿笙,来尝尝这个如何?”莫黛的声音打断了萧笙的思绪,他一回神便见莫黛白皙粉嫩的指尖捏着一块金黄的小饼递到他的嘴边,一股酥脆的香味飘入鼻间,他下意识地就张开嘴咬上那小饼,慢慢咀嚼,干香酥脆,还有淡淡的奶味和咸味,甚是美味。
“好吃!”萧笙赞道。
莫黛自己也尝了一块,满足地眯起眼睛:“确实不错,烤出来的味道确实很棒,那今日再将我昨日买回来的鸡杀了,也放进去烤一烤!”
“噗!”萧笙忍不住想笑,“能行吗?”
“试试呗!”莫黛端过萧笙手里放着蜜豆小酥饼的托盘,“这个也放进去烤吧,总比你炕得快!”
萧笙又问:“能行吗?”
莫黛咧开一口白牙:“我也不知,试试!”
萧笙无奈地叹了口气,但眼里却是满满的幸福笑意:“好吧,就让你试试!”
莫黛戴着棉手套将小酥饼送进烤箱内,而后合上烤箱盖,脱掉棉手套又朝灶底多加了几块木柴,而后拍拍手,眼睛亮晶晶的。萧笙看痴了,忽然凑到她身旁亲向她的眼睛。
“娘,我闻到好香的味道!”莫小羽跑到灶房门口,忽然见到了萧笙亲吻莫黛的一幕,愣了一下,然后大声道,“笙爹,我也要亲娘!”
萧笙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个彻底,丢死人了,居然被孩子看见了!
莫黛见萧笙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一钻,于是招手让莫小羽过来,将他抱起来。莫小羽学着萧笙的模样嘟嘴在莫黛的眼睛上亲了一口,莫黛刚想也亲亲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洗脸了没有?”
莫小羽嘿嘿一笑:“还没洗,要尿尿!”他是想告诉莫黛他才刚起,现下要去尿尿。
莫黛有些哭笑不得,将他放在地上:“快去尿尿,洗漱完有好吃的!”
莫小羽撒开小短腿就跑出了灶房,待灶房再次只剩下萧笙和莫黛两人时,莫黛踮脚想要回亲萧笙的眼睛一下,在挨着他眼皮的一瞬间却停住了,萧笙原本甚期待的,一见有状况,立时回想起莫小羽的情形,于是急急说道:“我洗过脸了!”
莫黛噗一声笑出来,萧笙羞窘得要死,直恨自己多嘴,抿着唇,左颊的一抹梨涡便渐浅渐深,实在可爱诱人得紧,莫黛趁机吻上他的脸颊,继而又吻向他的眼睛,亦是蜻蜓点水,即便如此,萧笙也愣在当处半天回不过神来。
穹清和瓷釉今日吃到了豆浆和油条,最普通不过的平民早点,但不知是不是莫黛有做美食的天赋,她做出的东西就是比较美味。就连穹清都喝了一碗豆浆吃了两根油条,而两个小的也吃了与他一样多的东西,丸牛则是两碗豆浆,六根油条,食量节节攀升。
莫黛下意识地就朝丸牛那圆滚滚的小身体看过去,丸牛打了个饱嗝,不悦地问:看什么看?
莫黛:你胖了。
丸牛:老子是以前太瘦了!
莫黛:我准备今日午时烤一只全鸡,表皮还会刷上一层蜂蜜,烤出来定然油亮亮,金黄黄,喷喷香,美味无比。
丸牛:妙妙妙!女人,老子支持你烤,鸡翅和鸡腿,老子包了!
莫黛:若是烤乳猪……
丸牛一怔,随即将小尾巴夹紧在后腿处,一边怯怯地后腿,一边色厉内荏地威胁道:女人,你可不能有这种想法,有这种想法是不道德的你晓不晓得?老子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哪!你可不能忘恩负义,以大欺小,不爱护小动物啊!
莫黛:你胖了。
丸牛:老子减肥!老子下回就吃得与你们一样多还不行吗?
莫黛不忍心再逗它,她只是担心它吃太多身体走形,毕竟它年纪那么大了,万一得个三高,糖尿病,或是老年痴呆什么的可就麻烦了,虽然她可以医好它,但防患于未然还是有必要的!
莫黛与丸牛意识交流完,忽然发现穹清又坐在那里不动了,她晓得他会静下来听她说话,但刚才她并没有说啊,莫黛有些好奇,莫非他听得懂她与丸牛之间的对话?
穹清似乎也察觉到莫黛在看他了,于是赶紧低头,在黑纱里头喝着剩下的小半碗豆浆。
莫黛鬼使神差地就用与丸牛的交流方式朝穹清发出了脑电波:公子?请问你是神仙吗?
“噗!”穹清一口豆浆喷在了黑纱上,瓷釉吓了一跳,赶紧从袖内抽出绢帕替穹清擦拭,一边擦一边焦虑地快要哭出来。
“公子,您没事吧?好端端的怎么就吐了呢?果然是因为身体不适吧?神医大人,请您帮我家公子看看吧!我家公子他……”
“瓷釉,我没事,只是被呛了一下。”穹清开口道,声音依旧清贵悦耳。
瓷釉松了一口气,可莫黛却是提起了一口气,老天,难道是错觉吗?这里居然还有一个可以听懂她和丸牛对话的人,她与丸牛之间的意识交流可传十来米远左右,也不知他能听到多远。而且若是他与丸牛一般,可以洞察到她的所有心思……噫——,太可怕了!
莫黛:丸牛,此男子能听懂你的话,你试试能否与他意识交流?
丸牛懒洋洋地看着莫黛:不能,老子探听不到他的意识,他刚才喷豆浆只是个意外,你太杞人忧天了!
莫黛松下一口气:那就好,若是有人像你一样能够晓得我在想什么,我会想去死一死!而且凭什么只有你能听到我在想什么,我却听不到你的?
丸牛得意洋洋地仰起脸:那是因为老子属于灵猪一族,那是灵兽,岂是你这区区人类能够比得了的?
莫黛有些无语,不过她早已习惯丸牛的自大臭屁,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又尝试着用意识问了一句:公子,你若是可以与我用意识交流,还请不吝赐教!
穹清没反应,事实上他也反应不了,他刚才是因为察觉到莫黛在看他,一紧张便喷了出来,不知为何,这饭桌上如此多人,看他的肯定不在少数,但他就是能够清楚地辨别到莫黛的视线,或许是对她太过关注了吧。
他晓得莫黛已经发现他的眼睛看不见的事了,递碗给他时都会故意与桌面触碰发出咚一声响,而递给别人时都是无声的。不过虽然她发现了,但她却从未与她的家人说过。
她的这份细心体贴让他关注在她身上的精力多了几分。
早饭过后,莫黛不想再去逛街了,昨日碰到的那拨人说不准还在满大街转悠着找她,她可不想招惹上那些人,万一被发现她听得懂她们说的话,说不准麻烦更多!
莫黛到书房练字,练了一个时辰左右,她停下来歇息,脑子里不经意地便回想起昨日那老叟卜卦的结果。
“住在水边?住在水边……”莫黛十指相对成金字塔状靠在额前,陷入深思。
住在水边,水边多了去了,光这鹿岭镇大大小小的湖泊河塘什么的就有五六处,其它地方就更多了。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石墨有没有可能还在鹿岭镇?就住在湖泊一带的人家那里?不对,石墨那人极其精明,她能想到的,他一定也想到了。
那他有可能去水泉镇吗?就在莫府等着她?她倒是希望这样!
要么就是流岗镇桑河一带的村庄,但那人的性子有可能会到穷乡僻壤的乡下去吗?他可是喜好美食美酒的,衣服也不知好好穿一穿,乡下人不会给他好脸色的,他肯定不会去乡下!
日光自窗户透进来,窗台上放着的一盆粉黄菊花已显枯萎之态,莫黛不由地走上前伸手去摸那菊花。她体内的香肌果现下稳定得很,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过度散发灵气。但即便如此,她摸得时间久了,那菊花还是得到了灵气,枯萎的叶片褪掉,长了新的嫩叶,花朵也亭亭玉立起来。
叩叩叩!
“莫姑娘,请问您的琴能借与我家公子弹奏一下吗?”瓷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门未关,但瓷釉却并不踏进门槛来,而是在门外恭谨地站着。
“可以啊,你进来取吧。”莫黛又摸了那菊花一会儿,直到它的叶片长大。
瓷釉踏进门槛,见莫黛站在窗前,先是冲她点头行礼,而后才走到琴案前将琴抱走,出门时再次冲莫黛点头行礼。他行一次,莫黛回一次,忽然觉得达官贵族家的小厮好累。
瓷釉走后没多久,莫黛便听到了渺渺琴音传来,不成曲调,三两下拨捻,慢勾复挑,随意得很,就好似几月大的婴孩在拨拉着玉盘上的珍珠,拨过来叮当琳琅,拨过去琳琅叮当,反反复复那几下,慢腾腾地好似要被云雾淹没,但偶尔一下突兀地蹦将出来又令人心神为之一紧。
莫黛听了一刻时辰终于忍受不住了,虽然她不会弹琴,欣赏能力也不够专业,但什么叫悦耳什么叫噪音她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虽然对那名清贵公子有些失礼,但拜托,他弹的琴真的是让人不敢恭维好不好?不过盲人也只有凭借耳朵听声来打发时间了,她理解,是以她不会过去打断他。
莫黛走出书房决定回后院陪孩子玩耍去了,不过,甚不巧的是,万嫣上门来了。
会客厅内,万嫣毫不客气地灌下一盏茶,吃了两块点心,才抹抹嘴,让小安拿出一副画像来。
莫黛一瞅那画像,登时眼角抽筋,虽然画得甚丑,好似前世的写实漫画一般,头大身小,但那画上的大脸确实是她没错,将她这种毫无显著特征的面部神情勾勒得甚是传神,反正她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说吧,你是不是惹到什么人了?”万嫣斜眼看她,完全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莫黛摇头,甚是疑惑:“没有啊?我一直和善本分居家过日子,若是不信可以问我爹!”
“噗!”小安被逗笑,万嫣回头就瞪了她一眼。
“正经点!”万嫣以手指不耐烦地敲击着桌面,“这些画像是几个异国人士画的,我来时,她们正不厌其烦地说着让人听不懂的鸟语,然后将画像发给过往的路人,这便是我接到的那张,你瞅瞅,画像底下还有让人看不懂的鬼画瓢呢!”
莫黛的眼角又抽了抽,是的,她也注意到了,画像底下是用英文写的寻人启事,莫黛也认得不全,但大体意思明白,上头说她是上天赐予他们巫族部落的神秘人,要找到她并将她带回他们巫族部落去。
简直荒唐,她之前都呆得好好的,也没见有人找过她,这才来到鹿岭镇没几日就遇到这么一帮怪人,难道说这就是一线城市与偏院小镇的区别吗?
“喂,丫头,你认得这些文字吗?”万嫣双目紧紧盯着莫黛瞧,以确认她有没有忽悠她。
“不认识。”莫黛坦然摇头。
“真不认识?”
“真不认识。”
“嘁,没意思,还以为你认识呢!”万嫣以着一副“真没用”的表情斜睨着莫黛。
莫黛也不在意,只淡淡问道:“大人今日来我这里不单单是为了这张画像吧。”
“那是,本官决定要去帝京了!”万嫣说,莫黛端起茶盏喝茶没什么反应,万嫣有些不满,“你好似料到我要去帝京一般?”
“没有。”莫黛放下茶盏,心道,我自己甚多事要忙,哪有工夫去揣摩你的行程?
“是吗?你怎么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啊,我甚惊讶。”莫黛从善如流,但说惊讶时,脸色却平静如常,声音也发得甚假。
“噗!”小安又被逗笑了,并再次被万嫣给瞪了一眼,她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万嫣身后。
“莫黛,你给本官正经点!”万嫣有些炸毛了。
“大人息怒,吃块点心压压惊。”莫黛将点心碟子朝万嫣面前推了推。
万嫣满意了,捏起一块点心塞进嘴巴里嚼着,又喝了一口茶才道:“可是本官去不成了。”
“为何?”
“你可知本官向你学习那木板上的文字破解之法是为何用?”
“追求大人心仪的男子。”
“没错,不过,你可知那男子是谁吗?”见莫黛配合地摇头,万嫣满意了,“乃是当今女皇的第一皇子穹清,生得那是风华绝代,倾国倾城啊!”
莫黛再次配合地做出惊讶羡慕的表情:“大人居然见过如此绝色,真是太令人艳羡了!”
万嫣得意地点点头,而后又有些心虚地清了清嗓子:“本官也只是见到他的背影而已,并未见过真容,但那背影就已经风华绝代了,若是见到真容……啧,仅是想想本官体内的血液就躁动不安哪!”
“大人说的是,然后呢?”
“皇子的生辰是本月十八,本官正万分兴奋地准备要去帝京膜拜他,并顺便参与驸马的竞选,虽然希望有些渺茫,但这就是本官活着的意义啊,你明白吗?”
“明白。”
“可是前几日,本官收到女皇的密信,说是皇子离开帝京不知所踪了,让本官负责在鹿岭州内寻找,想必其她几州的知府也接到了密信。”
万嫣说着陷入沉思中,女皇的密信中还说了皇子本月十八日的生辰宴照常举办,由其他皇子代替穹清出席,是以要她这个知府尽快找到穹清送回帝宫去,而且要守住秘密,不可宣扬出去,期限为一月,若是找不到,她是要被罚俸一年的,天可怜见,她若是一年没有俸禄的话,她一家人喝西北风去啊!
“大人,既然是密信,你怎能跟我一平民百姓说呢?”
“本官这不是没办法了吗?本官觉得你这人挺邪乎的,说不准就有什么好办法了……”
万嫣正说着,忽然听到一声特别突兀的琴音,而后又是三两下拨拉。
“刚才我便想问了,你家孩子学琴真努力呢,从本官来到这里开始,有一刻时辰了吧,居然一直在拨着琴弦,也不嫌累得慌!”万嫣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
“大人是听得累了吧!不过这不是我家孩子在学琴,而是一名暂居在此的公子弹奏的。”
“是哪家公子啊,也不嫌害臊,弹出如此曲不曲调不调的琴音来?”万嫣毒舌地批评道,“对了,咱们接着说,你来给本官想想办法……”
“大人,我还真是没有办法可想,既然皇子想离开帝宫,那一定是有他的理由的,天下之大,确实不容易找,除非全国张贴画像。”
“就像这个一样?”万嫣点着莫黛的大头像说道。
“正是。”
“不能公开啊,你明白吗?”万嫣头痛地低吼。
莫黛爱莫能助地望着她,万嫣绝望了,端起茶盏将第二盏茶也悉数灌进胃里:“本官尚有政务要处理,就先回了,你给本官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办,本官明日再来!”万嫣站起身,眼睛又望向桌上的点心,“那什么,这点心……”
“大人带上吧。”
“多谢了,对了,这可不算贿赂,是你作为朋友送与我吃的,明白吗?”万嫣命小安从袖内拿出油纸来打包,莫黛傻眼了,这女人真是够了,居然有备而来,忒么无耻了!
万嫣出了前院再次听到一声突兀的琴音,眉头跳了跳,也顾不得自己尚有政务要处理了,对莫黛道:“这谁家的公子?本官倒要去瞅瞅,真是没自觉!”
万嫣直接朝那琴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莫黛和小安根本阻止不了,只能跟在后头看着。
当万嫣见到那凉亭内拨琴的公子似降落凡尘的仙子那般清逸脱俗之时,她忽然怔住了,继而回转身,不动声色地将莫黛和小安拉走,在确定那凉亭内的公子看不见她们也听不到她们说话的声音时,她才猛然一把抱住莫黛,恨得牙痒痒,但同时又无比兴奋地说道:“没错了,本官确定是他!莫黛,你真是本官的福星啊!你务必要留住那公子,照顾好他,若是有一丝一毫的闪失,那后果将是——”
万嫣说着便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明白?”
莫黛的头皮麻了麻,故作委屈道:“大人您行行好,将他们带走呗!”
万嫣脖子一梗:“我家哪有你家有钱,他那么金贵,我哪里养得起,再者说,吃你几顿饭怎么了?小气吧啦的,当心你家相公嫌弃你!”
莫黛默了,再一次明白什么叫做官大压死人,以及无耻者无畏,再以及万嫣就是个想要空手套白狼的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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