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毛?
刺青!
纸钱!
羽化会!
李炎任由那羽毛状的纸钱飘落,站在桥头之上,看着哭丧的队伍从面前走过,心中念头却已经闪电般转动。
上一世他没少办邪教的案子,死之前为了玄天福尊的案子,专门研究过世界范围内的邪教卷宗。
这其中,几乎每一个教派都有自己的“信物”或者说“圣物”、“印记”。
羽化会,羽化会,虽然很多教派并没有具现化的所谓圣物,但从名字来看,这羽毛很可能和羽化会有关。
是羽化会盯上了他!?
前世办案自然有疑罪从无的原则,但在大齐这个有邪祟的世界,这一切自然不再适用。
李炎此时已经能够有八成把握断定,羽化会和义庄的那些被他焚烧的尸体绝对有关系。
就是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
吸收他入教?
只是他一个普通的义庄学徒帮工,出身也普通,对方犯不着这么大费周章。
拿他做祭品?
唔,这个倒是有可能。
他瞬间想起前世曾经接触过的一个案例,某个教派为了所谓的教主复活,直接把一艘有几百个学生的游船沉入海中献祭。
至于为什么他一个普通的义庄学徒,却到现在都没有被拿下,这个倒也能想到原因。
仪式。
这些装神弄鬼的玩意儿最喜欢搞的,就是各种神神秘秘的仪式,通过这些仪式,才能展现出所谓教义的不同、教派的神秘,乃至让教徒被忽悠得更加彻底。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也被安排进了某个仪式的一部分。
这段时间他所焚烧的那些尸体全都带有羽毛刺青,难道他的设定是献祭者?
前世丰富的办案经验,已经迅速让他想到了各种可能性。
至于报官,他不是没想过,如果是前世,绝对毫不犹豫地报警,只是在这个世界上报官,没有证据全靠自己的猜测,说不定当场就被羽化会弄死。
李炎脑海中一边不断闪过各种念头,一边在镇上的文房店胧月斋花五十文买了一支普通的兔毫笔,随后来到了烈阳武馆。
这烈阳武馆的馆主很有商业头脑,烈阳武馆的正门旁,就是一个店铺,里面售卖各种金疮药、大力丸等丹药,还有烈阳武馆的招牌烈阳拳拳谱。
类似于一个文创店。
据说这烈阳拳也算是不错的拳脚功夫,只是空有拳谱无人指点,没有打法和练法,也没什么用。
李炎咬了咬牙,摸出积攒许久的五两银子换了一本薄薄的拳谱,转身出了铺子。
刚要离开,就听“轰”的一声,旁边的拳馆大门猛然打开,随后就见数十名身穿劲装的精壮汉子从武馆中冲出,在大门两旁列成两队,一脸跋扈,望向街上行人。
一众路人此时纷纷避让到街边,不敢乱跑。
紧接着就见几名武师骑马在前,轰然冲出,后面则是四匹矫健的高头大马,马上是四个身穿锦袍、腰佩兵刃的年轻男子,模样虽然说不上俊俏,打扮却足够富贵。
一个路人低声说道:
“原来是苇河四公子!难怪这么大排场。”
旁边有人询问,这路人连忙解释,说这苇子镇以苇河得名,镇上最有权势的无非拳馆、柴帮、鱼档、药铺、铁匠铺五大家。
这四人,就是拳馆、柴帮、药铺、铁匠铺四家的年轻公子,拳馆杨大勇、柴帮柳青枝、药铺高玉坤、铁匠铺白晃四人都是武艺高强又多情多金,号称苇河四公子。
立刻有人问道:
“鱼档周家同样势力不小,怎么不是苇河五公子?”
那路人嘿嘿一笑,低声道:
“那鱼档周家,这一代只有一个女儿。”
高头大马上,手持一柄折扇的柳青枝眼神中闪过一丝得色,向另外三人说道:
“杨大哥,高兄,白兄,我们既然商定了,那这次就各凭本事了,只看司天监的那位大人能不能赏脸,先说好,无论谁能入了司天监,都不可忘了往日情谊,否则可要被戳脊梁骨的。”
一袭月白长袍、儒生打扮的白晃哈哈一笑,说道:
“那是当然,倒是柳兄你,有家传的柳门折枝术法,想必更受那位大人青睐,到时候入了司天监的门,可别忘了我们兄弟。”
柳青枝摆手笑道:
“哪里哪里,区区左道,怎么也比不了杨大哥家的烈阳拳,杨大哥已经将烈阳拳修到了小成,气血三重,几拳就能将我的折枝术给轰散了,我听说馆主他老人家的烈阳拳已经突破到了大成,更不是我们柳家能比的。”
杨大勇微微摇头:“武功如何能比得了术法,兄弟谬赞了。”
一旁的高玉坤眼睛一瞥,看到了不远处站在拳馆铺子门口的李炎,当下轻笑道:
“杨大哥,那边有个小子刚买了你家的拳谱,烈阳拳馆果然人人向往。”
众人转头看去,立刻看到了手中抓着烈阳拳谱的李炎。
此时的李炎身上满是油灰,看起来灰头土脸,手里还拎着一个味道古怪的木桶,简直就是个叫花子。
白晃眉头一皱道:
“这种人也敢觊觎烈阳拳?虽说有教无类,这也实在有损烈阳拳的威名……”
杨大勇哈哈一笑,说道:
“无妨,有教无类,我们烈阳拳馆的祖师当年也是花子出身。”
烈阳拳馆每年卖出去的拳谱没有一百本也有八十本,核心的烈阳心法却绝不会示人,要是看看拳谱就能学会拳法,那这天下也没有这么多门派了。
高玉坤点点头,岔开话题道:
“对了,各位莫忘了给那位司天监的大人准备礼物,前些日子有人在驼山见到了药王参的踪迹,我已经着铺子里的药农伙计们去采了。”
“药王参?”
另外三人不由都是一惊,这可是滋养气血神魂的好东西,正所谓礼多人不怪,要是辅仁堂真送上了药王参,说不定那位大人物心中欢喜,就把事情给定下来了……
一时间众人各怀心思,一边闲聊一边纵马远去了。
今日还要去参加宜春楼的诗酒会,据说新来的头牌诗韵姑娘是从府城来的,只在苇子镇待三天,难得一见。
随着四人离开,一众护卫和小厮也立刻跟了上去,从烈阳拳馆中排出来的一众武师也回到馆中,路上再次恢复了清净。
李炎拎着木桶,怀里揣着《烈阳拳谱》和刚买的那支笔,往镇子南端而去。
这什么苇河四公子虽然仅仅是乡镇F4,却已经足以在镇子上呼风唤雨,这个世界的弱肉强食,表露无遗。
唯有力量才是根本!
路上又称了几斤肉,买了一些香烛,等到已经远远能看到镇子外面的农田,李炎这才来到镇子南端的一个小院。
破旧的院门被一把青铜锁锁住,李炎摸出钥匙打开,进了院子。
哥哥嫂子都不在家,应该是去上工了。
平日里哥哥李林在辅仁堂做学徒帮工,嫂子胡月娥则是在镇上的小织厂做织工,都要到快黑天才下工。
李炎立刻进了自己所住的厢房,将房门锁住,取出那本《烈阳拳谱》,试着修炼了一番。
果然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这具身体看起来并不适合练武。
毕竟之前进义庄的时候,也曾被展玉鹏摸过根骨,定了个下下之姿。
还是不能不信邪啊。
好在他有挂。
当下将地面打扫干净,取出毛笔,先开了笔锋,又点上两支蜡烛三支香。
笔锋蘸满了上好的陈年人膏,按照记忆中祭祀玄天福尊的方式,在地面上画了一个反太极的形状,将那一桶陈年人膏放在其中。
随后画出一个个符文:
上通无极,下摄幽冥,无情无念,无性无心,怜我世人,罪孽实多,灭祖得道,斩亲忘情,得登天门,永享洪福……
随着一个个符文写罢,李炎深深一揖。
那些人膏写就的符文猛然蒸腾,释放出诡异的力量,沟通了不可名状的所在。
周围的空气瞬间都变得扭曲,逐渐变得黑暗起来。
李炎在瞬间同时感受到一种被窥视和窥视的感觉,眼前赫然以第二视角出现一个正在符文法阵中作揖的人。
那是他自己!
熟悉的感觉再次降临,李炎闭上眼睛又睁开,发现自己已经再次出现在幽冥之中,身体变成了玄天福尊的神像。
而在那破碎莲台玉座的面前,摆放着一桶人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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