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请访问 m.duxs8.com); 楚眉还在犹豫彷徨,楚宽元已经快焦头烂额了,六月三日,中央宣布全面调整燕京领导班子,燕京市委市政府大换血,楚宽元到他的老上级燕京市委副书记文子九那问计,文子九默然无语,俩人枯坐了半天,喝了两瓶茅台,文子九才告诉他,中央对他的处理还没最后定,估计最便宜也是隔离审查。讀蕶蕶尐說網
“这场运动很复杂,甄书记犯了错误,我自然也犯了错误,但燕京有这么干部,都是从枪林弹雨中拼杀出来的,是党的宝贵财富,宽元同志,你要有信心。”
宽元记得当初他喝着酒在那骂娘“我不信甄书记会反对*,会搞什么政变,这不是瞎扯吗,他要搞政变,也不可能和罗r卿联合,罗r卿是什么人,是*的大警卫员,*最信得过的人,怎么可能再说了,海瑞罢官,这不过是一出戏,怎么就和反党反*联系在一起了,这不是瞎联系吗,照这样,你踩死一只蚂蚁,我也可以说你要造反,老领导,我不明白,这建国十几年了,这操蛋事怎么越来越多”
俩人喝了酒,发了些过头的牢骚,也没什么上下级之分了,也没有什么威仪身份,就像战争年代那样敞开怀,斜靠在椅子上,发着牢骚,老领导的爱人急得,拦又拦不住,只好将门关得死死的。
酒醒了,烦恼依旧,新市委上任后,很快便面临各大中学的乱劲。新任燕京市委书记取代了原甄书记的职务,也承担了他的责任,燕京市委按照中央决定向各大中学校派出工作组,同时在各区县全面开展批判三家村运动。
楚宽元迷惑又糊涂的看着这场运动的发展,他的低沉不但身边的下级看出来了,就连上级也看出来了,新来的市委第二书记是原辽宁省委书记,到淀海区来视察时,便安慰他们,不要背思想包袱,燕京绝大多数干部是好的,中央和新市委是信得过的,让他们大胆工作,不要有负担。
可即便如此,楚宽元的的情绪依旧不高。
“楚副书记,这是报上来的小三家村材料。”秘书将一份文件放在楚宽元的桌上,楚宽元嗯了声抬起头,放下手中的工作,拿起那份文件,一般情况下,秘书是不会提醒领导那份文件的,只会将文件放在未看的文件堆中,只有那种要紧要快的文件才会提醒。
楚宽元拿起来很快便被吸引了,这份文件是区里抓出来的小三家村,区委区政府联席会议肯定要讨论这个文件。
小三家村,从四月开始,燕京各级政府百年开始批判三家村,可真正开始却是五月下旬,甄书记正式受到批判后开始的。由于起得迟,各区都赶得有点匆忙,各区区委书记都是亲自在抓。
这个小三家村是丁书记上任以来的第一个大动作,区里抓出来的小三家村的三个人是区作协书记蔡一鸣、区教委书记况文山和区宣传处干事简景皓。
这三人有个共同点,都喜欢写文章,都写过赞扬清官的文章,其中蔡一鸣还给邓拓写过信,对燕山夜话中某些观点进行讨论,邓拓畏罪自杀后,他的书信全部被查抄,与他联系的人纷纷被审查,区里对蔡一鸣也进行了审查。
这三个人是丁书记亲自抓的典型,每个人都是他亲自审查的,楚宽元看了看材料,材料里面有不少细节,可楚宽元看后觉着没有更直接的证据,材料很不充分。
楚宽元点了根烟,有些烦躁的站起来,站在窗前看着下面的院子,院子里面彩旗飘飘,秘书科科长正带着几个人在那刷标语,新来的小青年正一笔一划的描着,区委大门的上方飘扬着鲜艳的国旗。
愣愣的盯了半响,楚宽元才回来继续看那份文件,仔细琢磨过后,楚宽元还是觉着不充分,首先是况文山,况文山在六一年和六二年在燕京晚报上发表小议强项精神在社会主义中的发扬和用辩证目光看清官,这两篇文章有鼓吹清官的迹象,但这不是说海瑞,强行与海瑞联系起来,楚宽元觉着不妥。
其次,区宣传处干事简景皓,简景皓不过是在燕京晚报上发表一篇杂文帽子的妙用,内容是批判官僚主义的,于是与燕山夜话联系起来了。
“奇了怪了,要是燕京晚报上发表过文章的都与邓拓有联系,这洪桐县里就没好人了。”楚宽元嘀咕了句,可接下来区委要开会,是不是要确定这三个人,自己该取何种态度呢他感到有些为难了。
想了半天,楚宽元想明白了,他重重的叹口气“又是树靶子,又是这一套。”
这是丁书记舍车保帅的法子,先竖起这三个靶子,一是向上级交差,另外便是分散群众注意,减轻区委的压力,这个套路以前反右和整风整社时都用过,群众运动总要有靶子。
下班回到家,楚箐和楚诚意都在家,楚诚志却不在家,常欣岚正和楚箐说着当年去剧院听戏的盛况,夏燕依旧还没回来。
“怎么没作作业整天就知道玩。”楚宽元有点不高兴,楚箐冲他作个鬼脸“停课了,没作业。”
“停课了为什么”楚宽元有些纳闷的问,楚箐说“学校说的,停课闹革命,爸,您也太官僚了,连这都不知道。”
“那你哥呢”
“他们闹革命去了。”楚箐说,楚宽元楞了下不由自主的反问道“闹革命闹什么革命”
“他们八一中学的红卫兵在给校长和党委书记贴大字报,要批判他们。”楚箐说。
“胡闹”楚宽元脱口出“去,把他叫回来”
“我不去”楚箐摇头“叫不回来,去干嘛”
楚宽元再度楞了下,他皱眉问道“这红卫兵是怎么回事”
“爸,你也太官僚了,红卫兵都不知道,这可是现在最时髦的,就是*的红色卫兵的简称现在各个学校的干部子弟都在成立。”楚箐小小耻笑了下父亲。
“那你们学校怎么没成立”楚宽元问道,楚箐得意的从兜里拿出块红袖章在楚宽元面前晃了晃“我早就是了,你看。”
“你们学校也给校长老师贴大字报”楚宽元问,楚箐点点头“是啊。”
“那你怎么没去”楚宽元又问,楚箐的小眉头皱起来“他们说唱戏是四旧,我觉着不是,和他们辩论,他们不讲理;还有,他们贴凤霞老师的大字报,我认为不对,凤霞老师挺好的,他们忒不讲理了。”
楚箐虽然没有直接回答,楚宽元猜到了,楚箐和学校里的那些红卫兵意见不和,所以回来了,这小丫头别看平时有些天真,可真要倔起来,还是随了楚家人的倔脾气。
“你们学校呢”楚宽元又问楚诚意,楚诚意说“停课了,闹革命。”
“我问你参加红卫兵没有”
楚诚意摇摇头,楚宽元在心里苦笑下,这孩子也忒老实了“为什么没参加呢”
“没有。”楚诚意说,楚箐再次嘲笑起父亲来“他们是小学,小学哪有红卫兵,官僚。”
“爸,我饿了。”楚诚意忽然叫起来,楚宽元看了看,叹口气,家里就常欣岚,常欣岚是不做饭的,以往都是夏燕回来做饭,偶尔他们俩回来晚了,常欣岚便领着孩子们上外面下馆子,楚宽元走进厨房,将围裙抖了抖正要围上,忽然一阵烦躁,又将围裙解下来,扔到一边。
“算了,等你妈和你哥回来,咱们出去吃。”楚宽元宣布,常欣岚已经拿了几块饼干给楚诚意和楚箐,三人闻言也没什么表示,甚至都没说话。
没有多久,楚诚志风风火火的跑进来,楚宽元抬头看他,楚诚志穿着件稍显宽大的旧军装,腰上扎了条皮带,手臂上套着个红袖章,上面有黄色字体的红卫兵三个字。
楚诚志大概没想到楚宽元已经在家了,看见楚宽元时稍稍有些迟疑,便要躲开,楚宽元瞪着他“你在外面干什么看你这一身,弄成什么,你就不能安分点,这么大了,还一点不让人省心。”
楚诚志的旧军装上除了汗水还有墨汁和尘土,楚诚志赶紧回房间,换了件衬衣出来,楚宽元忽然想起来问常欣岚“他那来的旧军装。”
“那天把你的那套军装拿去改了下。”常欣岚说,楚宽元心说难怪那军装看上去有点眼熟,凝目想了会,然后低头看报,很快,楚诚志从楼上下来,楚宽元将他叫到面前。
“过来。”
楚诚志忐忑不安的过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楚宽元和颜悦色的让他在面前坐下,然后才问“给我说说你们学校的事情,这些天,你们学校怎样了”
一听问的是这个,楚诚志的精神头一下便起来了“嘿,爸爸,学校现在可热闹了,停课闹革命,。。”
楚宽元连忙打断他“别急,一件一件说,慢慢来,不着急。”
“好,”楚诚志将椅子拉了拉,调整下坐姿“我们现在在学校闹革命,给学校贴了好多大字报,还给老师也贴了大字报。”
“你也贴了”楚宽元问。
楚诚志点点头,常欣岚在边上插话“这都怎么啦学生不读书,整天贴那啥,这都在做什么,还给老师贴,小志,这可不行。”
“奶奶,你这就落后了吧,”楚诚志笑着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凉开水,咕咕的几口喝下去,常欣岚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又瞟了眼儿子,她恍惚记得,当年儿子也这样,连喝水的样子也都这样。
“奶奶,咱们现在要保卫*铲除资产阶级和修正主义将资产阶级把持的学校夺回来。”楚诚志大声宣布。
“你说的那些奶奶不懂,”常欣岚摇头说“天地君亲师,这师排在第五,对老师可不能乱来。”
楚箐眼珠一转插话问“哥,你给你们老师贴大字报了”
“没有,”楚诚志很大气的摇头说“我们蒲老师还不错,对我们挺好,就没贴她的大字报,我们商量了下,给教导主任贴了大字报,这女人看着就象资产阶级分子。”
“我觉着你有泄私愤的嫌疑。”楚箐不屑的撇下嘴,楚诚志是教导处和老师办公室的常客,可不知为什么,楚诚志对班主任蒲老师的观感还挺好,对教导处的几个老师却心怀不满,楚箐对此很了解。
“去,去,你懂什么,”楚诚志依旧很大气“这是革命行动,要的是夺回学校的印把子,我们蒲老师又没有印把子。”
眼看着两兄妹又要进入熟悉的争吵,楚宽元连忙打断他们“你们都批判他们什么”
“包庇重用资产阶级分子,走资本主义道路,不抓阶级教育,”楚诚志脱口而出,看来是经常说起。
楚宽元皱起眉头来,这太宽泛了,好像任何人任何组织都可以这样指责,他忍不住说“能不能具体点。”
“爸,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不喜欢考试,觉着考试便是资本主义道路,没让他们当班干部,入团,便是不抓阶级教育,自己表现不好,成绩不好,还怪老师,我要是老师,我也不让你入团当班干部。”楚箐继续打击楚诚志。
“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楚诚志站起来,一手叉腰,学着列宁在一九一八中的动作大声说“马克思主义千言万语,总结下来就四个字,造反有理我们的使命是防止中国出现修正主义,防止赫鲁晓夫似的人物”
楚宽元听着有点晕,他看着好像有点陌生的楚诚志,太阳穴上筋突突直跳“你们要造谁的反”
“自然是资产阶级的反”楚诚志昂着头大声宣布,楚宽元厉声反问“你知道谁是资产阶级”
“行了,你们两别吵了,”常欣岚给楚诚意倒了些水,让楚诚意慢慢喝“这孩子随你,当年你爸不是一样不让你出去吗,你不是一样偷着跑出去了,到街上去闹腾,和警察打架,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要不是你爷爷和五叔出面,你不蹲局子去。”
“那能比吗”楚宽元叫道“我那是抗日,反对国民党投降主义,现在是什么,是社会主义,是*领导,他们要造反,造咱们社会主义的反这不混蛋吗”
“不准你污蔑我们红卫兵”楚诚志指着楚宽元怒喝道,楚宽元大怒正要一展父威,常欣岚却说“得了,你也别管了,也管不了,随他去吧。”
“妈,你不懂”楚宽元有些着急,常欣岚依旧不紧不慢的“都一样,当年,你爸爸,不是一样这样说你吗,我也这样说来着,不管,结果呢,你这一跑,跑出个干部来,这要照你爸那样管着,不一样是资本家了。”
“哈,”楚箐乐了,抱住常欣岚的脖子“奶奶说得真好,爸爸,你要是资本家了,哥就别想当红卫兵了,就得跟叔爷似的,满大街收破烂去,哈哈哈。”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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