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婢女的这个回答早就在阿辞的意料之中,她做好了准备,也料想到了有人这么说。看着赵扶桑还想说什么,阿辞立即拉住他,低声对他说道:“不要打草惊蛇。”
说不定那个幕后的凶手,此刻正在暗地里观察着。阿辞的眼睛不急不缓地停留在院中的这些侍从身上。
都有各自要忙碌的事情,那些白绫在阳光的照射下刺眼夺目,阿辞下意识地抬起手来遮挡住阳光。
随后便扯出一个笑容,对刚刚的婢女说道:“那便打扰了,我们再去别处问问。”
说完,转身离开。
赵扶桑紧随其后,两人出来后,赵扶桑见四下无人,于是便说道:“阿辞,刚刚那个人一看就是在说谎。”
阿辞负手,点点头,神情淡定:“嗯,我知道。”
赵扶桑开始有些不解,随即便恍然大悟地说道:“阿辞,你想要引蛇出洞?”
阿辞点点头,“还不算太笨。”
赵扶桑又开始推测起来:“尸体在少城主府上被发现,而且还是在即将举行的夏瓶宴上,因为出现了命案,因此宴会才不得已取消,尸体被人换了衣服,很有可能是将人弄死后才如此......他们是想要阻止这场宴席么?”
赵扶桑的话令阿辞醍醐灌顶,她问道:“你在何处捡到的乌石?”
他看了眼后回答:“在我们过来的假山处。”
若是乌瑰在就好了,至少这样他还可以告诉自己当时发生了什么?
这些人不仅把尸体给搬了回来,还将自己丢在那里的乌石给捡了回来,那些人或许是担心留下一点证据。
两人重新回到那走过的假山处,阿辞问道:“哪里?”
赵扶桑走了走,找了一会儿,随即指着那矮小的灌木花丛之中的石头缝隙说道:“就是这里。”
阿辞走近一看,“这么隐蔽你都能找到?”
赵扶桑笑着走向她,他的个子太高,这里的岩石假山沟壑交错,甚至天然形成一个环状的洞门,他笑着进来时猛地磕到了上方的岩石。
他痛的弯下腰。
“你没事儿吧?”阿辞本想过去安慰一下,可是却在这时,就恍然明白了一点,于是向上看去,这些岩石岩壁粗糙不平,上面沾染了点点血迹,阿辞立即猜想。
那些人抬尸体经过这里,然后沾上了血,而这些血因为天色昏暗,加上大家一来就知道那尸体是在荷花池中溺毙的,所以就不会彻查下去。
或许就是在这个碰到的时候那乌石才会掉落。
阿辞继续问道:“你当时只看到乌石么?”
赵扶桑点点头。
阿辞蹲下身来,细细地翻看着草丛,终于,在石头细小的缝隙之间看到了蛛丝马迹,阿辞将那不显眼的玉簪拿起来。
赵扶桑一脸讶异:“怎么会.......”
“它是玉簪,和那些灌木绿叶放在一起你可能也不会发现,这个首饰也算是个暗器。”
“暗器?”
阿辞点点头,随即按了一下那珠花,簪子尖锐插入头发的地方久飞出几根细小的针。
那细小的针看似小巧没有什么杀伤力,可是上面却淬满了毒。
阿辞上前看着包住手拿下一看,上面是毒灵花的汁液。
这东方品月挺厉害的,就不知道这毒灵花她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针和刚刚看到的针一模一样。”
赵扶桑说出来的时候,阿辞也是有些愕然,并非她不识得这个针,只是,不管如何施针,怎么可能出现在脚底?
阿辞让赵扶桑将这些东西收下,两人一路走了出来。
“阿辞,少城主为何说那是绣坊之中的绣花针?”
“你没发现它就是被淬了毒的绣花针么?”
赵扶桑细细一想,毛骨悚然着,就在这时,两人刚到大门口,打算去绣坊之时,就看到了槐序也上了马车。
那马车上绣着精美的图案,像是一个图腾,可是却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阿辞目光闪躲,赵扶桑却开口说道:“那不是槐序老板么?真有钱啊,你看他坐的那个马车。”
阿辞看着马车离开,点点头,“嗯,挺有钱的。”
两人一路上无言,赵扶桑看着阿辞一脸凝重,还以为她在想着事情,于是便没有再打扰她。
绣坊离少城主府只有两条街还不算太远。
当阿辞站在绣坊前面时,就看到了李盛年抱着手正在等着两人。
看样子来了有一会儿了。
这座绣坊听闻是专门为那些王公贵族服务,甚至于一些达官显贵出价高人都不能在这里叫得上一个号。
“阿辞,是李盛年?”
“无视他就好。”
于是阿辞是真的无视了,可是也被李盛年拎着领子回来了。
“装看不见我?”
阿辞扯出僵硬的笑,眼眸之中都是怨怼:“我哪儿敢?”
“你不敢,那这世间就没有人敢了。”
阿辞蹙眉瞪着李盛年。
这厮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那么他今日,昨日和槐序的交谈?
他们在说什么?
阿辞恶狠狠地对他说:“不要再招惹我。”
李盛年无所谓地挑眉,拉着阿辞的就要进去,还说着:“谁招惹谁还不知道呢?”
赵扶桑只能看着二人进去,却也动不了分毫,也只能无能狂怒着。
这李盛年为何总是来招惹阿辞,看着真是......不顺眼极了。
三人进来绣坊之后,里面才是精妙绝伦,绣品栩栩如生,客人也是非富即贵,身上的那些衣服光看着就已经价值不菲,三三两两的贵人,除此之外也就是剩下身份不简单的侍从和一些婢女。
他们抬着那些箱子礼盒,路过身边的一切都置若罔闻,眼睛直视着前方,头颅高傲扬起,眼底是轻蔑。
来这里的客人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真是可以从他们身边的侍从婢女的处世态度看得出来。
阿辞盯着李盛年的手,随后甩开,皱着眉头,“大人若是要查案,请自便。”
李盛年没再理阿辞,直接去了二楼的雅间里面。
“切,死装,谁装的过你。”
赵扶桑这时候说道:“阿辞,李盛年在二楼查,咱们在一楼看看?”
阿辞点点头。
两人转身时,有人出来了,漠然疏离的态度说道:“二位是来取货还是定货?”
赵扶桑正要说话,阿辞抢先一步说道:“我们是妖都来的,听闻这里的绣娘绣工很是不错,东家特定让我们来看看。”
那人神色一如往常,好像一点也不新鲜,于是就说道:“不知道小哥的东家想要什么式样的?”
“什么式样的,你们都能做?”
那人点点头,阿辞抬头看着大堂内的布置,还有那些展出的作品,“东家说了,式样不计,只要能做,只要好看,都收了。”
那人还以为是个大单子,听打这句话时,便嘴角上扬:“实在抱歉,这往后一年里的式样都已经被预定了,小哥可能要等很久。”
“我要见你们绣娘。”
那人一愣,本想拒绝,赵扶桑开口:“来者皆为客,这道理你不会不懂?要知道我们东家侍奉的是妖尊。”
那人一听妖尊,开始惶恐了起来,连姿态也变得谦恭起来。
“是是是,妖尊千秋万代,妖尊千秋万代,这边请,这边请。”
阿辞对赵扶桑低声说:“还挺机灵的。”
赵扶桑听了,耳朵镀上了一层薄红,那脸庞的酡红也缓缓出现,“还不是跟你学的。”
“学的不错。”
两人进入到了后院绣娘在的地方,这时,阿辞就看到只要那人一来,那些绣娘立即停下了手中的活,站了起来,朝着那人行礼。
这个面容本来傲慢冷峻的此时此刻嘴角洋溢着笑容,“二位大人请看,这就是我们这儿的绣娘了。”
阿辞转了转,随即切入话题:“听说资历很深的绣娘,会有自己用的称手的针。”
那人听了点点头:“是的,我们这儿的每一个绣娘都有自己的针,而且一般人还不知道的。”
阿辞一笑,随后就看见了那些人发髻上的玉簪,和那个掉落在树丛中的玉簪一模一样,“我瞧着她们头上的玉簪很是别致,不知道是绣坊自己做的,还是个人做的?”
那人看了眼后,眸色之中狡黠之色一闪而过,赵扶桑拧眉一眼就看见了,这时一旁年纪尚轻的姑娘说道:“这是荷娘自己做的,绣坊不做这些。”
那人冷冷地盯了盯那姑娘。
那姑娘也是吓坏了,立即低下头来,专心做着自己的事情。
“哎呦,绣坊绣坊,自然是绣工了,这一看就是玉功,我们这儿怎么会有人做呢,两位大人,咱们还是讲一讲生意吧。”
阿辞摇摇头,“不不不,我现在不想和你谈,我和她谈。”
小姑娘也是愣了,有些被吓到,毕竟这人一看就是他们的头,若是........
赵扶桑拦在小姑娘面前,带着威慑力对那人说:“下去,这生意做不做得成就要看你,识不识大体了。”
那人没有办法,最终只能离开,在离开之际,还瞪了眼那姑娘,好像在暗示她不要瞎说话。
阿辞问道:“你说的荷娘,现在在哪儿?”
那小姑娘看了看阿辞,又看了看站着的赵扶桑,有些抗拒和警惕,不过阿辞倒也不意外,只是温柔地安慰道:“你不用怕,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阿辞示意赵扶桑将衙所的牌子拿给她看,谁料这小姑娘看了一眼后,立即看了下四周的人,站起来,对他们说道:“你们跟我来。”
小姑娘将二人带到了类似于小巷子的地方,随即她看了眼四周,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哭的让人心疼:“求求你们,一定要找到荷娘。”
阿辞一愣:“荷娘不在这儿?”
“荷娘很早之前就失踪了,她已经很久没来了。”
荷娘?荷娘?
“请问这位荷娘是否喜欢荷花?”
小姑娘有些意外,点点头:“她的确爱荷,她绣的荷花也是极好的。”
阿辞和赵扶桑相视一眼,赵扶桑将手中的那枚玉簪拿出来,小姑娘看了很是欣喜,喜极而泣地接过还将自己头上的那枚玉簪拿下,“荷娘和绣坊中的绣娘关系都很好,大家就像是一家人一样,她就给每个人都做了一个。
“能给我看看么?”
阿辞询问后,接过小姑娘手中的两枚玉簪,成色上看,的确看不出问题,只是小姑娘头上的那枚珠花根本按不动,看来也就是荷娘的才是暗器了。
“不过,荷娘的玉簪为何会在你们手上?”
阿辞说道:“节哀,荷娘她,可能死了。”
小姑娘震惊,随即便是止不住地哭泣。
阿辞示意赶紧让赵扶桑哄好,赵扶桑不得已,只能蹲下,哄着她。
如果没错的话,这荷娘大概就是那个溺毙在池塘中的尸体了,而少城主喜欢的人或许也是荷娘,只是,为何少城主要说,她是东方呢?
她问道:“荷娘成亲了么?”
小姑娘窝在赵扶桑怀里的脸抬起,摇摇头,“没有,不过,她有一个心仪之人。”
“谁?你们见过么?”
小姑娘摇摇头,“没有,那人没有来过绣坊,我们自然也就不知道,只是荷娘每一次出去,回来的时候总是兴高采烈的,还带回来很多的礼物,看样子,那人定是非富即贵之人。”
“少城主?”
赵扶桑将她扶起来,正要松开,“好了,别伤心了,我们定会找到那个凶手的。”
小姑娘点点头。
随即抹着眼泪走了。
赵扶桑这时候问道:“那少城主喜欢的人是荷娘,他为何要说谎?还将绣坊这一重要线索告知我们?”
阿辞负手手中捻着玉簪,沉思着,随后说道:“你去查查,这夏瓶宴究竟是什么东西?”
两人出来,也见到了李盛年下了楼,这时刚刚的势利眼再次过来,问道:“二位大人看好了,是准备定些什么货?”
阿辞还在沉思,只能让赵扶桑说,只听得他手指着李盛年,便说道:“那便是我们东家,你去问他。”
李盛年冷着脸,盯着那势利眼。
这样的架势,谁敢招惹,回头一看时,那两个人已经没影了。
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这位公子.....要不.....看看?”
李盛年移眸直视前方,直接走了,留下一个轻飘飘的“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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