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曜垂着头,把闵秋那边用剩的残渣抹在腹部的伤口上,等紧绷的身体舒缓下来,才抓起砍刀起身。
她看看满脸惊喜的王满生和陈慧,半晌回头,对闻人珍道:“珍珍姐,我再砍一些荆棘进来,你接应一下。”
闻人珍身上的伤口也痛得很,需要看起来很有效的荆棘,立即点头,“好。”
望着两人一同往前的背影,陈慧脸色微变。
新的荆棘收了进来,姜曜碾碎了自己的那部分,就把砍刀递给闻人珍,自己上“药”去了。
其他人眼巴巴望着,倒也没人争抢。
王满生看姜曜竟然不先顾着他们“自己人”,忍不住和陈慧嘀咕:“你这丫头不行啊,怎么先向着外人呢?”
陈慧看了独自疗伤的姜曜一眼,眼皮掀起又放下,突然扬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刀是人家南区的,丫头什么性格你不知道吗,用了人家的东西,肯定是先顾着人家!等他们用好了,总会轮到我们的,你急什么?!”
说着她走到姜曜身边,拿过荆棘渣,温和道:“丫头,后背的伤你自己不好弄,我来给你上吧。”
姜曜没有拒绝,客气道:“谢谢慧姨。”
话语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跟慧姨说什么谢。”陈慧心下微沉,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神情,小心试探,“你满生叔其实也不是真的怪你,他就是有点失落,还以为你会第一个安排我和他,你不要跟他计较。”
姜曜嘴角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很标准的微笑,也很敷衍。
她说:“我不会的,我知道满生叔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生气呢。”
看着她颇沉稳的脸,陈慧一时间有些拿不准她到底是生气还是不生气,悻悻道:“那就好,那就好。”
姜曜放在身前的那截蜡烛头烧尽了,房间里只剩下南区新人点的一根蜡烛。
光线骤减,姜曜的大半张脸都陷入黑暗,眼白在黑暗的环境下被本就比常人大一圈的黑色虹膜挤压下越发不显,乍一看宛如外面那些怪物全黑的双眼。
陈慧心头怦的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忍不住加快了动作。
“好了。”
姜曜感受着后背流水似的清凉,侧目望了抽身后退的陈慧一眼。
陈慧下意识顿住脚步。
两人对视,陈慧的心蓦地一慌。
“慧姨。”姜曜叫了她一声,漆黑的眼睛坚定执着,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我和你是一起的,对吧?”
陈慧干笑:“呵呵,当然了,我们不是说好了相依为命的吗?”
姜曜的目光没有转移,“那我们是可以相互信任的,对吗?”
陈慧脸都僵了,笑道:“对啊,丫头你怎么了,你还是因为你满生叔的无心之语生气了吗?要是我们都不能相互信任了,那还有谁靠得住?是吧丫头……”
姜曜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放下种种念头,露出陈慧经常见到的,斯文乖巧的笑容。
“是的慧姨,我相信你。”
第22章荆棘鸟的归宿(11)黑化进度41%
两人诡异的对话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众人忙着捣碎荆棘疗伤止痛,根本无暇他顾。
等所有人轮了个遍,大家的痛楚都有所减轻,血也都止住了,房间里渐渐热闹起来。
大家围着蜡烛坐成一圈,开始诉苦。
“我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从那辆车上下来的时候我以为我已经度过了这辈子最难过的坎儿,没想到它只是一个开始……”
“可不是么,我儿子才刚刚出生,我好不容易生出了儿子,我只抱了他一次!”
“那你也没什么遗憾了,你都有后了。”偷拍男给自己胳膊上的伤吹了几口气,一贯嚣张脸上出现几分黯然,“我女朋友死在车上了,我追了她两年,那天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结果是这样的下场。”
闻人珍道:“我连恋爱都还没谈过呢,母胎solo二十五年,早知今日,我大学的时候一定去追校草,哪怕被拒绝呢。”
四人说完,房间里沉默下来。
闻人珍碰了碰姜曜,“阳阳,你呢?有没有什么遗憾的事情。”
姜曜想了想,眉眼染上几分难过,缓缓道:“我爸爸妈妈是很坚强的,可我奶奶身体不好,上个月我二哥在澳洲失踪就让她卧床了一个月才缓过来,她又最宠我,现在连我也不见了,我好担心她受不了……”
还有爷爷和外公外婆他们,年纪都那么大了,要是承受不住这个打击,那她的爸爸妈妈又怎么办呢?
闻人珍安慰她:“没事的,不要小看活了那么大岁数的老人家,他们比你想的坚强。”
姜曜朝她感激一笑,换了个不那么沉重的话题:“我马上就要高考了,原本我爷爷答应我,只要我拿到省状元他就给我弄一套科研级的天文望远镜,现在也泡汤了。”
众人:“……”
听不懂,够不着,理解不了。
大家坐了一会儿,有人想起身活动活动,一牵扯到身上的伤口,舒坦了的身体就有点儿受不了。
那人磨了磨牙,“我们就不应该出来的,白费力气,除了一身伤什么也没得到!”
“你……”有人幽幽赞成,“简直说出了我的心声,我们也不是怕受伤,可无用功谁也不乐意吧,都没搞清楚就让大家出去莽……有必要吗?”
偷拍男闻言,数次被傅醒打压呵斥的旧恨涌上心头,壮着胆子道:“就是!我看啊,第一名也不过如此么,要不是他决策失误,我们能沦落到这个下场吗?他们这些老手一个个自视甚高,结果怎么地,一个失踪一个倒地,还不如我们新人呢!”
这番言论就有些好笑了,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烟消云散。
闻人珍气急:“你要脸吗?!闵队若不是为了保护我们,她能伤成这样?傅队如果不是自己承担了最危险的任务,他能消失吗?!我以为一个人但凡有点良知,都说不出这种天打雷劈的话来!”
偷拍男:“一个昏迷一个失踪,你用不着讨好他们了,也不用装什么好人了!难道你就没有埋怨过傅醒的决定吗?”
他以己度人,说的理直气壮。
姜曜低下头,摸到特意留下的那根荆棘。
“你……”闻人珍气恼,“你以为谁都跟你们这些人渣一样吗?难道傅队他们就活该自己一个人踩雷,自己把所有的危险扛过去了,然后再铺上红地毯邀请你们这些渣滓上路吗?!”
偷拍男呸道:“他们是老手,我们是新人,老手带新人,难道还要新人当炮……”
刷拉。
一阵劲风扫过,一道长长的血痕出现在偷拍男的脸上,自眉心到嘴唇竖直贯穿整张面部。
“啊——”
他惨叫起来。
其余人浑身一抖,恐惧地看着动手的姜曜。
姜曜手执荆棘,匆忙间她只是拉出袖子包住手,仍有几根长刺刺破衣服划破手掌,而荆棘的另一端,则刚刚从偷拍男的脸上离开。
“我刚才就不应该让你进来。”姜曜轻声道,“你跟那些杀人放火的罪犯一样坏。”
偷拍男痛得哭叫不止:“又是你,刚才我还没跟你算账,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他扑上来,姜曜抬手又是一下。
这次打在他的腿上,专挑他的伤口落下不遗余力的一记。
“啊——痛,痛死我了——”
闻人珍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才解气地说:“打得好!就该打死这种没良心的东西!”
剩下两个男人什么话都不敢说,装作于己无关的样子,偷偷往后退了几步。
咚咚咚。
远处传来一阵砸门声,三下加两下,一共五下。
信号!
姜曜眼睛一亮,抽回鞭打偷拍男的荆条跑到门边,握紧拳头用最大的力气回着砸了五下。
“珍珍姐准备开门,傅醒哥哥回来了!”
正在翻滚的偷拍男翻不动了,另外两个男的脸色煞白。
闻人珍提前开了锁,约莫两分钟后,傅醒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开。”
闻人珍忙按下把手,放人进来。
一阵清风掠过,门板与门框镶嵌,严丝合缝。
傅醒倚靠在墙壁上,难得有些气喘。
垂在身侧的两只手一手拿着小提琴,一手握着荆棘,衣服上有破损有血痕,裸露出来的肌肤却是完好的。
“傅队,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对啊对啊,可把我们急死了。”
之前还说他坏话的两个男人争先恐后表达关心,好像刚才什么也没说一般。
姜曜瞧不起他们。
傅醒微微垂着头,短暂地休息了半分钟才抬眸打量房间的现状。
九个人,截止目前只减员一人。
他看着地上四处散落的荆棘碎段,看向手执荆条的姜曜,“你发现的?”
姜曜点点头,“嗯,因为闵秋姐姐的伤太严重了,我想给她止血的时候想到的。傅醒哥哥,卡罗拉把你转移到哪里去了,大厅吗?”
“是的。”傅醒把小提琴和琴弓一起递给她,没急着解释,而是看向已经坐起来,顶着脸上明显的伤痕大气也不敢出的偷拍男,“怎么回事,为什么用荆条打他?”
姜曜不想复述偷拍男他们的话让他心寒,只道:“他该打,我就打了。他要是再惹我,我还打他。”
听起来颇为任性。
傅醒断定里面另有玄机,不过如果不是与副本有关的问题,他也无意理会。
他抽出藏在腰上的琴谱,面具下的眉毛皱起。
“我到你的房间找琴谱花了一点时间,还记得你跟我说过,最后一首曲子《崩塌》吗?”他把琴谱翻到最后,“那首曲子被撕掉了,我又返回到大厅去找,还是没找到。”
这来回往返,他身上的伤基本都是为了找琴谱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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