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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一条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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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圣殿。

教皇国忽如其来的入侵,毫无疑问造成了严重的损失。

情急之下,楼迦强行拆除了脖颈上的拟态抑制器,开启拟态真身,配合着天上神国的领域技能,熄灭了迦楼留下来的骨火。

但火焰是熄灭了,倒影圣殿的存在却是彻彻底底暴露。

趁着军团还没来,楼迦前往地下祭坛。身为圣子的他竟然不知道,光明圣殿下方竟然存在着一个这样隐秘的地方。

奈何光明教皇避之不谈,他无从得知更多。

而随后赶来的帝国第二军团也打着维护修缮的幌子,重新加固了忏悔室。

“新的禁制很快就会下达,劳烦稍作等候。”

第二军团长林水瑶带着礼貌的笑意,话语中却是不容置喙的强硬:“前圣子既然处于监管状态下,那在忏悔室修缮结束之前,不如先待在第二军团军舰,我们也好护卫安全。”

看起来很客气,实际上不过是高高在上下达命令。

这般虚伪的作态,要一旁守候的殷龙景忍不住攥紧拳头。

明明当初第二军团赶过来时,第一个询问的就是前圣子楼迦的安危。很显然帝国也清楚,如果楼迦真的因为被封拟态,在突如其来的虫族入侵中遭受到什么危险,恐怕帝国公信力会直接跌至谷底。毕竟这是多年来,难得在皇室成员之外,诞生的又一位宝贵的,能单凭技能治疗祛除虫毒的宝贵天赋者,更别提他还是一位神话拟态,未来板上钉钉的圣阶。光是战时阶段民众的唾沫,都能将皇宫淹没。

可一旦确认楼迦平安无事后,这群帝国高层的嘴脸又立马变了。

他们开始追究楼迦私自打开拟态抑制器的事,开始追究他主动从忏悔室走出来的事,那副傲慢无礼的模样,要所有圣殿骑士团成员心底忿忿。

奈何楼迦脾气太好,面对这样的要求仍不见恼怒,而是平静地应下。

他似乎早就料到一般,连讶异都未曾出现。

“无论如何,既然是监管状态,帝国希望圣殿能拿出你们应有的态度。圣子之位虽然重要,但不可缺少,至少需要重新物色圣子的人选。”

前厅内,林水瑶不疾不徐地道:“当然,这也是女皇陛下的意思。”

明明所有人都清楚,光明圣殿的圣子圣女之位设立十分谨慎。向来只给超常治疗天赋者担任,如果没有这样的人出现,甚至愿意空悬这个位置。例如楼迦出现以前,这个位子就已经空悬数百年。

现在帝国高层重提这个话题,说白了不过是想继续拿捏圣殿,给圣殿施压,顺便再敲打楼迦罢了。

枢机大主教富吉笑着搓了搓手:“明白,明白。”

教皇抱病多年,鲜少见客,他虽然身为圣阶,力量中却逐渐沾染腐朽的气息,在这两年里愈发严重。明眼人皆知,教皇驾崩之日应当临近。饶是再强大的天赋者,也无法抵挡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

在教皇之位的驱动下,光明圣殿内部大体分为两个派系,一派以光明圣子楼迦为首,另一派则以枢机大主教富吉为首。

楼迦掌握绝大部分,近乎七成的支持者,但富吉到底是个五十几岁的中老年人,在光明圣殿内根基深厚,如同黑塔的三号一样,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绝非后起之秀可比。因为这次帝国施压的操作,这位枢机大主教没少在背后暗箱操作。恰好楼迦如今无法处理公务,教皇不管事,富吉比起其他人又更加听话,在第一时间门进行投诚,帝国也乐得扶持。

对于他的识相,林水瑶相当满意。

而另一旁,站立在舷窗面前的楼迦微不可察地蹙眉。

事实上,对于原含霜先前提示光明圣殿内可能混进黑塔的卧底,他并非一无所觉。这次配合帝国施压,更是存着将计就计的心思,想要引蛇出洞。但没想到幕后之人非常谨慎,富吉显然只是一个摆在幕前。用来吸引火力的挡箭牌。

至少楼迦没有从他身上感知到一丝一毫神话拟态的气息。

不过倒也并非一无所谓。楼迦想。

幕后之人,定然在富吉背后。左右不过是时间门问题。

这么思考着,楼迦安静地站在原地,任由军人为他重新戴上了拟态抑制器。

因为有强行突破了抑制器的限制在前,第二军团意识到,普通的抑制器对神话拟态来说或许还是轻了些,于是他们加大了抑制的程度。

原先的脖颈环扣变成了电子脚镣。

远远地看去,银发圣子被软禁在军舰密不透风的临时监牢内,神情安静。虽然穿着一袭再朴素不过的白袍,但他的姿态仍旧从容矜贵,悲天悯人,让人忍不住生起顶礼膜拜的冲动。

为楼迦戴上镣铐的帝国军人不由得生起浓浓的惋惜。

明明是万众瞩目,在全星际声名远扬的天之骄子,如今却成为阶下囚。不仅被封拟态,连带着光明圣子的职位也被褫夺,落得明珠蒙尘的下场。

“如果当初楼阁下没有护住那位罪人之女就好了”

“可不是嘛,阁下高风亮节全星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都说怒发冲冠为红颜,可最终倒霉的只有留下来的人。话又说回来,那个罪人之女也不知道去哪了,一年多了,帝国没有得到半点消息,果真不愧是勾结虫族的帝国叛徒。”

话还没说完,他们的讨论就被打断。

“请住口。”楼迦淡淡地说着,即便是在佩戴抑制器时也挂着的笑容已然消隐无踪:“我以为帝国军人作风严谨,不会对未经审判的事情妄下断语。”

即便强权如帝国,在将原含霜定义为ss级逃犯时给出的理由也不过只是“身怀嫌疑却拒绝帝国执法”这样的罪论。

因为他们也清楚,身为海东青之女,仅仅只是出身污点,带来的不过名誉受损,并不足以真正将其定罪。

鲜少有人直面过,这位向来温和有礼的光明圣子直白表露出不悦的模样。

譬如如今,虽然佩戴加强版的拟态限制器,面无表情的楼迦周身所散发的压迫感仍旧要外边帝国军人感到胆寒,以至于如坠冰窖。

“抱、抱歉。”那几位军人瞬间门结巴了,匆匆道歉后离去。

至于他们离去后会不会说些什么更加难听的闲话,楼迦并不在意。

银发圣子同色睫毛轻轻垂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

他只是不能容许有人在自己面前,肆意诋毁她罢了。

另一旁,原含霜过得相当水深火热。

她前世倒也不是没有过追求者,只不过因为一心向武,再加上天生在感情上面缺了点神经,所以一直没有开过窍。这辈子刚穿越过来没多久,又要养家又要努力修炼,后面更是因为自己的身世跑来跑去,只享受了两年的学院生涯就被迫成为全星际通缉犯。

在这样紧张刺激的人生节奏下,原含霜从未分出心神想过其他事。

再加上前世的追求者都比较含蓄,顶多就是递个情书,当面表白,大家都是浅显地喜欢,拒绝后不会继续纠缠。

哪想到这回倒好,上来就是这么刺激的场面!

原含霜死也想不到,迦楼竟然对她怀有这种程度的非分之想!!!当了两辈子钢铁直女的她一整个人傻了。导致在面对迦楼时,她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脑子里仍旧一片混沌。

好在原含霜不是那种分不清事情轻重缓急的人。

为了能够堵到她,迦楼一直等到返航最后时间门才来。

“我为你打开了黑塔的权限,还有学院排名赛第一阶段时黑塔方留下来的录像证据,你回去后可以拿去洗脱自己身上的污蔑。”

听出迦楼语气里的不对,她当即缓过神来:“如果我走了,你怎么办?”

黑发青年沉默半晌:“黑皇帝是我的老师,我不会有事。”

原含霜心底浮起一层淡淡的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迦楼说这句话的时候,莫名同一年多以前,在银星号上将她护在怀里,并且半强制性塞来空间门转移吊坠的楼迦逐渐重合。

当时情况紧急,形式迫切,原含霜实在没得选。但现在在目睹楼迦被帝国施压,软禁在光明圣殿之后,她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以黑皇帝平素冷酷无情的狠辣作风,迦楼若是被发现下场绝对不会好。

“你”原含霜犹豫着开口:“要不要同我一起走?”

虽然知晓今天说出这话的换一个人,她也会这么问,但迦楼心底仍旧因为这句关心,生起不可遏止的窃喜。可惜理智制止了他。

“不了。”迦楼摇了摇头,淡淡地道:“老师曾有恩于我。”

说着轻描淡写的话,实则垂在一旁的拳心攥紧,暴露出青筋。

他清楚自己如今的行为对黑塔而言等同于“背叛”,但当年在那个无光的倒影圣殿里,是黑皇帝回应了他的祈祷,将他收为学生,从那片地狱般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带了出去。后面来到黑塔后,迦楼在这片尔虞我诈,充满人心恶意的地方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得到了相应的地位。

不管如何,平心而论,黑皇帝并没有亏待他的地方。

但迦楼却不能让她留在这里。

不仅仅是因为这里太过危险,更因为这片遍布污泥的土地足够肮脏。

当然了,迦楼自嘲地想。与这里同流合污的自己更脏。光芒映照的自惭形秽下,在浴室里卑劣地自/渎时,念出她甜蜜的名字,都意味着不可饶恕之罪。

——这么干净的太阳,不应该待在这种地方。

至于他。正应了光明教皇那句话,他生来就是被剥离的阴暗面,是人性罪恶,不该存在于世的不洁。不为世人所容,更不该触及阳光。

得到意料之外的回答,原含霜讶异地挑眉。

不过她没有表露地太明显,“你和楼迦到底是什么关系?”

“星舰已经抵达暗星星港,时间门不多了。”

迦楼的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关于这个问题,你可以亲自去问他。我相信他很愿意为你进行解答。”

黑发青年强迫自己别开眼,薄唇抿成一条冷峻笔直的线,不再去看那张令他心旌摇曳的脸。迦楼清楚,他远远没有那么无私。在看见黑皇帝控制了她之后,因为能将这颗太阳桎梏在身旁,心底油然而生的喜悦,并非作伪。

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看见金发少女不复往日灵动的眼神,好看却死气沉沉的黑裙。本不该如此的,她该飞往更高的天空,更亮的云彩,而不是坠进污泥。

终于,他的手缓缓放开。那想要触碰,却终于收回的手。

迦楼侧身,用刻意硬下来的语调,冷漠地开口:“在我改变主意之前,你最好快点走。”

星舰抵达暗星,意味着爸爸马上就要去面见黑皇帝,并且亲手将本次任务所得交给他,留给她的时间门不多了。

见迦楼表露出拒绝交流的姿态,知晓再问不出什么,时间门也所剩无几的原含霜只好退后一步,拧开面前的舱室门。

老实说。在听见迦楼方才的回答时,她心底无比意外。

毫无疑问,黑太子就不是个好人。他是个十成十的反派角色。

以她对此类坏种的了解,他们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不遵守人类普世道德约束。什么仁义礼智信,在他们眼里如同废纸。并且一肚子坏水。

没想到迦楼竟然坏得不算彻底,意外是个尊师重道的人。

再联想起自己当初和黑太子刚遇见时,三番五次的成功忽悠,得出人傻钱多傻狍子的结论原含霜不由得生起一个荒谬的想法。

难不成掩盖在迦楼冷漠外表下的,竟然是一颗黑切白的心?!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雷得外焦里嫩的同时,不免回头多看一眼。

虽然原含霜已经离开很远,但那个瘦削颀长的冷漠青年竟然保持着刚才的姿态,站在原地没动。半阖的门在他脚下拉出光暗泾渭分明的交界线,面前是触手可及的光,可他却站在了黑沉沉的阴影部分,再也迈不出一步。

因为急着执行救回爸爸的计划,原含霜方才走动速度很快,不过短短半分钟,就已经快要走到甲板,即将离开星舰。再加上有恶鬼面具的阻挡,黑太子驻足的身影愈发变得不清晰,同黑暗融为一体。

要人无端觉得孤寂,带着难以言喻的落寞。

有时候原含霜真的不明白,她明明和迦楼站在敌对阵营,但他却屡屡出手帮忙,弄成一副亦敌亦友的姿态。但要说友人,他们之间门也不过就这么一次,不带利益算计,放下剑拔弩张的交谈,其余时候都是原含霜把他气得跳脚。

就算真的对自己抱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心思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吧?黑塔费尽心思养蛊式培养出的继承人,怎么也不可能是个恋爱脑。

想到那天听见的往日黑太子的声线就足够低沉磁性,那天更是夹杂在水声里。青年用不甚明晰,隐忍性感的低喘,一字一句念出自己的名字。原含霜面上极快地闪过一丝不自然,在逐渐汇聚到脸部的热意下,她飞快地甩了甩脑袋,重新转过身去。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无论如何自己也不可能在这里停下。

金发少女扫去那些脑海里纷扰的杂念,眼眸重新化为坚定,一往无前。

暗星外。

帝国第三军团军舰正缓缓悬浮在周围星系。

原本接应自家少主的是牛湖的小型星舰,但无论如何,旧部也对接下来的事情放不下心来。好在今年的年假还没休,于是全体上下集体请了个假,顺带把军团长卫温伟踢出行列,打着度假的名头,愣是开着主军舰过来了。

不管怎么说,帝国军方出场的军舰,在搭载武器和性能上有着绝对优越。万一落到最差的境地,也能先斩后奏。

当然,为了掩人耳目,旧部选择的度假地距离暗星不远,在一处风景开发的污染星上,正好位于帝国到暗星的直线距离。到时候牛湖接应了原含霜后,主军舰可以为她保驾护航。

“少主的星舰两个小时后抵达暗星。”

主控制室内,书记官紧盯屏幕,及时传达信息。

另一旁距离暗星更近,干脆就在对方警戒线外游荡,伪装成来往的商贸星舰上,封柏,封元明,牛湖,高韵诗,左子韬几乎一连串,只要有假期的旧部高层都来了,没来的也开了全息投影。

要是放在往常,大家肯定会更谨慎些,毕竟旧部每一次集会都伴随着被发现的风险,就跟地下党接头一样。可这次不同。

阔别了二十多年的主君即将回归,没有一位旧部能够按捺住自己心底的激动。

“计划会不会还是太粗糙了些。”往日老神在在,向来沉稳的封元明成为第一个坐不住的人,在主控制室内转来转去:“本来暗星潜伏计划还需要再继续一个月左右,但没想到中途发生如此多变故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少主她还是唉,太冲动了!”

老校长长吁短叹,眉眼里是抹不开的担忧。

虽然解释清楚了海东青是被虫族女皇控制一事,但旧部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若是海东青还在黑塔手里,说不定还有能夺回的可能。可若是跟随虫族女皇,待在虫族主巢那除非帝国攻破虫族防线,或者再从天而降当初一个能杀入主巢的帝国之星,否则绝无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能提前将人带回来,哪怕是中止任务,只要成功都是值得的。

充满诱惑的同时,也伴随着无尽的风险。

哪怕万一,只要黑皇帝发现一点问题,根据原含霜带回来的那些情报,整个黑塔秘密豢养的战争武器将全面出动,届时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而旧部等了许多年才等来天资卓绝的少主,已经承受不了再一次失去领导者的痛楚。

本来去暗星执行任务,原含霜都花了半年时间门准备,其间门各种软磨硬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否则旧部说什么也不同意将她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要是这回不是任务突发情况,而是提前说了,即便有机会能带回海东青,旧部也宁愿全体投不赞成票、

“不要想这些了。既然事已至此,必须尽力而为。少主小时候同主君相依为命,感情深厚,不可能见到后还放任不管。”

封柏叹了口气,面上却出现同语气截然不同的骄傲:“我们是下属,只需要践行命令就好。有这样的少主,当然要化作她手上最锋利的剑。”

“没错!”这番话得到了不少旧部的一致响应。

看着大家热火朝天的一幕,封元明不由得有些感慨。

这么多年疲于奔波,为共同的信念聚集在一起,在多少年帝国赶尽杀绝之下都没有放弃的旧部,逐渐因为希望渺茫,失去了神采。

直到小少主的出现。

她明明年龄不大,但心性,坚韧,信念,天赋无数珍贵的品质和硬实力汇聚在一起,哪天都不缺,哪点都不差,闪闪发光。

不少旧部在原含霜的身上,看见了曾经主君的影子。

“有时候真不知道主君在大脑受损程度那么高的情况下,是如何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孩子的。”封元明摸着胡子,无奈地笑笑:“这难道就是血脉的力量吗?”

“旧部,全体待命!”他看着远处的黑暗星系,眼里的欣慰最终化作军人的沉稳笃定:“我们这些部下,也该去接两位主君回家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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