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文帝吩咐以后,并没有进正房,反而是转身进了旁边的书房。
刚一进书房,他就怔了一下。
书桌上、茶桌上,小榻上,甚至是一旁的椅子上,到处都放着抄写后的字帖和佛经。
汪公公看到这一幕也愣了。
下一刻反应过来,忙要上前去收拾。
景文帝最不喜欢这样乱糟糟的了,尤其是书房,这么混乱,更是大忌。
这小康子和李嬷嬷是怎么回事!不知道收拾吗?
汪公公内心疯狂吐槽。
他刚上前拿起一张字帖,要折起来,就被景文帝制止了。
“等一下。”
“你去拿奏折吧。”景文帝吩咐道。
汪公公看了看手上的字帖,又放回原位。
“是,陛下。”汪公公说罢退下,去转移奏折。
景文帝虽然说是来南河行宫避暑,但政务是一点不能懈怠的。
今日的奏折,随着下早朝,都装车由禁军护送,送来了南河行宫,此时都被守在方正殿。
方正殿拥有巨大的殿前空地,乃是南河行宫里接待大臣上朝的地方。
这边汪公公匆匆带着小海子和小伍子去取奏折。
景文帝则是站在书房里,拿起那些字帖和佛经来看。
字迹娟秀,是下过心思练的。
转而又看到竹篓里有堆放成团的纸张,随意拿出一张来看。
是被毁了的字帖。
接连看了几张,都是如此。
她的心不静。
“属下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门外影七和影八一同走进来,恭敬对景文帝行礼。
景文帝仍旧看着手上的字帖和佛经,放下这张,看那张。
这虽是抄经,笔锋却凌厉。
“近来如何?”景文帝问。
影七回答:“回陛下,一切正常,没有可疑的人和事。”
影八看着这些纸张,微微出神,被影七偷偷瞪了一眼。
“……”
“回陛下,一切如旧。”
影八没有说李嬷嬷之事,也没有说小康子行迹诡异之事。
前者是因为没有证据,不好随便开口。
后者…是因为他今日无意中曾听到小康子和明贵人说话。
小康子是为明贵人办事,想要多赚点钱罢了。
明贵人一个弱女子,不过是想自保而已。
而陛下让他们盯着乾正院,也是为了保护明贵人,不想她受伤害,而不是看管明贵人。
这两者之间不冲突。
所以他不说,也不算是对陛下不忠。
“如今南河行宫人多,你们的任务就是护好她。”
“其余的事,和你们没关系。”景文帝说道。
“是,陛下。”影七和影八一同应下。
景文帝一摆手。
他们便一同行礼告退,再次隐秘进黑暗中。
独留景文帝一人面对着这一屋子的纸张。
待汪公公等人回来,景文帝吩咐他们将纸张归类整理好,放在专门放纸张的箱盒里。
随后便开始心无杂念的处理政务。
日头越来越高,滚烫的热气散发开来,炙烤着每一个人的心。
直到午膳时分。
小康子回来,看到书房处门口守着小海子和小伍子,有些惊讶。
没想到他们都回来了,他还以为陛下会在坤和院留下用完午膳。
此时小海子和小伍子,两个人的身影隐秘在树荫之下,勉强遮阳。
小康子又掉头回去,转而去厨房中使了些银子,让人准备了些清凉的避暑汤。
待做好了,他拿着回乾正院给小海子和小伍子喝。
“海公公,伍公公辛苦了。”
“我去搬几块冰来放在旁边?”
“想来陛下处理政务,一时半刻不会出来。”小康子笑容亲切地问道。
他的态度热络而不殷勤,仿佛几人是私交很好的朋友,而非他刻意讨好。
按照小海子的品级是可以用冰的。
“不用,大中午的别折腾了,怪热的。”小海子端着手里冰凉的避暑汤喝了一口,只觉得瞬间神清气爽了些。
心里也算是承了小康子的情。
只是如今是在乾正院,陛下又在屋里,他们怎么好用冰。
就算是陛下可能不出来,他用冰也是合规矩,但是总归不好看。
好像是他们连这一点苦都受不了一般。
小康子颔首,也没有在说什么,转而去自己的奴才房里拿出两个大蒲扇,给小海子和小伍子两个人用。
小海子扇着蒲扇,觉得是比方才凉快了些。
人这清凉,心情便好了不少。
“小康子,明主子在正房里做什么呢?”小海子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小康子下意识微微挑眉,很快又恢复如初。
他走时没想到陛下会这么快回来乾正院,便出去办事了。
回来看到小海子等人守门,正房处空空如也,还以为主子和陛下都在书房。
没想到主子竟然在正房吗?
心里暗自责怪自己太大意了,怎么能在这个关头这么想当然的,真的离开这么久。
面上依然稳定,不动声色道:“主子这几日忙着为陛下准备惊喜,迎接陛下驾临,有些劳累。”
小海子神情松弛了一些。
他方才一瞬间注意到了小康子表情的异样,但是这个和他没关系。
只要是明主子有个说得过去,能让陛下心里开心的理由便好。
真相是什么,这又有什么要紧。
“明主子如今有孕,多休息也是应当的。”小海子颔首说道。
一旁小伍子看着师傅的神色,跟着捧了一句:
“明主子真是有心了,陛下若是知道一定会很开心的。”
小康子笑着打了几个哈哈,绕过这个话题,转而告辞去正房见主子。
他刚推门走进正房,便被屋里的寒气激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看向角落处的冰盆,已经见底。
外面热得像是蒸笼,里面骤然凉下来,还有几分不适应。
小康子拍了拍胳膊,走上前轻轻敲了几下内室门。
“主子。”
“……”里面没有一丝回应。
小康子的心不受控制地提起来,有些担心。
想要推开门,又怕主子在屋里不方便。
可是想到主子身子不好,如今又有孕。
他左不过是个太监。
下一刻,他咬咬牙,还是将内室的门推开了。
“嘎吱——”内室门被缓缓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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