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二人哭了许久才渐渐平复了心绪。
陈翠拿着帕子为明媚儿擦泪,眼睛里都是心疼和宠爱。
“花花,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陈翠说着眼眶又忍不住发酸。
从前虽在赏春楼缺衣少食,但身上还是有点肉的。
如今怎么入了宫,听言语也是封了昭仪的,怎么瘦成这样。
明媚儿倚靠在母亲怀里,一如小时候一样。
心里也是酸涩得不行,可嘴上只能努力笑着回答:“娘,我这不是想你想的嘛。”
“宫里一切都很好,吃穿用度远不是宫外能比的。”
“陛下…对我也极好。”
陈翠揽着她,轻轻拍着她脊背,听她如此说才长长叹出口气,放松下来。
“那就好,那就好。”
“我在宫外,总担心你过不好。”
“我如今在薛府也算得宠,没人苛待我,尤其是封了诰命以后,更是没人敢欺负,他们巴结我都来不及。”陈翠也笑着说自己的近况。
这些话都是半真半假混在一起,痛苦的事情就没必要提了,免得女儿担心。
明媚儿抬头看母亲,发现她气色确实不错,赖在母亲怀里,也感觉胖了些。
这才放下心来。
“娘,你若在薛府呆得不开心只管给我写信,我会想办法把你带出来的。”
有诰命的夫人是可以向宫里递折子的,只是一般诰命夫人在宫内都没有熟识的后妃,不好多做打扰、也不好总来往书信惹眼。
陈翠脸上有着欣慰,但也摇头道:“我在薛府一切都好,你就放心吧。”
“女子这一生,莫过于从父、从夫、从子,如今我既然是嫁到了薛府,自然也不会轻易说离去。”
明媚儿也不知怎么劝陈翠扭转这样的思想,想了半天也只能说一句:“男子是不可信的。”
她们在赏春楼见过了太多薄情郎。
不说别的,只说她父亲,便是人间第一负心薄幸郎,为了钱卖儿鬻女、甚至还卖自己的娘子。
可见世上男子,大多都是不可以托付的。
陈翠颔首:“我心里有数,放心吧。”
“倒是你在宫里要小心,咱们没有家世,能仰仗的无非是夫君的宠爱,母亲不要求你去争宠,但你一定要有自保的能力。”
她说着在衣袖里拿出一个钱袋子,里面一共是五百两的银票,还有几块碎银子,都放在明媚儿手里。
明媚儿刚要拒绝,陈翠就强硬地塞到她怀里。
“你在宫中有用钱的地方。”
“陛下赏赐了许多财物给我,我在薛府是足够用的。”
陈翠态度坚决,明媚儿也只能收下。
心中更是舍不得母亲。
这世上除了母亲,还有谁能如此对她呢。
“娘,我好想你。”明媚儿再次环抱住母亲,声音也带着哭腔。
她想把一切都告诉母亲,包括景文帝的冷酷、她失去的孩子、想离宫的心。
可是所有话堵在嘴边都被咽回去了,换成了一声声想你。
她不能说,母亲帮不上忙,只会担心的日夜难安。
母女二人又说了许多体己话,不知不觉已经快半个时辰了。
“花花,娘要离宫了,再不走恐惹人非议。”
“日后娘若有机会,肯定还能入宫见你。”
“你从小到大一生气了就爱说反话口是心非,可是娘得和你说,与亲近之人,不可说气话,不可说反话、更不可不说话。”
“尤其是面对陛下,更不能了。”
“你若在宫中实在有难言之隐,可以找薛云露帮忙。”
“她是薛家嫡女,为人很是宽和有礼。”
这是陈翠留在宫中说的最后一句话,明媚儿还来不及再细问,小海子就来带陈翠离宫了。
命妇不好在宫内留太久。
明媚儿眼睁睁看着母亲离开,心也像是和母亲飞走了。
有些魂不守舍,可忧伤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清醒过来。
她也见过母亲了,知道母亲过得好,算是了却一桩心愿。
不能一直沉浸在悲伤和逃避里。
现在小产一个多月,已经修养好了身子,也要着手开始查,小产之事。
若是查出小产是人为。
她不会放过那个人。
明媚儿眼里闪过一丝异芒。
“姑娘,薛姑娘又来求见了。”平儿走入永延殿问明媚儿。
明媚儿想起那日薛云露来见自己、今日母亲又说有事可找薛云露…
“在东厢房见一面吧。”
明媚儿说着起身理好衣服,迈步先行回到东厢房。
不一会儿,平儿就带着薛云露来了。
她们看到彼此时,眼里都有惊艳一闪而过。
实在是美人。
只是薛云露更偏向于典雅柔和、明媚儿更偏向于妖冶魅惑。
“见过明姑娘。”薛云露先反应过来,收敛下神色,就要行礼问安。
明媚儿忙上前两步阻止了她的动作。
“薛姑娘客气,你我都是一样的,怎么用得着行礼呢。”
“半个月前我身子不适,没有见你,如今刚好,本想去拜访你的,只是今日有事还没来得及去,不成想你来了。”
“是我失礼了。”
明媚儿说着也要行礼,又被薛云露扶住。
薛云露眉眼含笑:“明妹妹太客气了,你身子刚好怎么能轻易挪动呢,本就该我来见你的。”
说罢,她对自己的婢女素月使个眼色,素月便自觉退下。
视线又落在明媚儿身上。
明媚儿略略迟疑,也让平儿退下。
服侍的人一退下,薛云露的话,让明媚儿心惊了一下。
“明妹妹,我这么称呼你不是把你看低,而是我知道你比我小,想彼此亲近一些。
陈姨娘在府里你就放心吧,有我的人在照顾,还有我娘都非常喜爱陈姨娘,没有人会欺负她的。”
明媚儿一下警醒,连带着看薛云露都有几分警惕。
“薛姐姐这话是何意?”
薛云露安抚地拍了拍明媚儿的手道:“明妹妹放心,我不会把你的身份说出去的。
陈姨娘如今是薛家人,那你也算是薛家人。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离了谁都不行。
我今日与你坦白说这些,也是想坦诚相见,希望日后可以和明妹妹在宫中互相扶持,共同进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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