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颗豌豆子弹在肖健脚边爆开，炸飞了大量泥土，但同时爆炸的力量，也将肖健以及他拽着的那位骑士送进了迷雾之中。
迷雾外，大量嘈杂的声音呼喊着，发出阵阵没有意义的声音——反正那骑士也听不懂，大家就随便呼号两声随便应付应付。
但问题是其中不知哪个傻缺在那猛喊“某某某我爱你”，算是借题发挥在表白了……
……搞得肖健差点没破功笑出声来。
但好在肖健还维持着兜帽“法师”的打扮，这兜帽算是将他的表情基本都藏住了，再加上情况实在是紧急，这才算是糊弄了过去。
回头一定得让那小子好看！
肖健暗暗发誓。
迷雾，飞快的从两边后退着。
肖健拽着那位骑士越来越深地陷入到了迷雾之中。
周围的空间，渐渐有些不稳定了，虽然还没见到有空间裂隙出现，但剧烈的波动仍让那位骑士深感不安。
“大人！大人我们不能再前进了……再往前走就是空间裂隙爆发区了！”
骑士高声喊道。
“闭嘴！我知道……”肖健学着那位兜帽“法师”的语气说道，“要的就是空间裂隙……只有空间裂隙才能阻挡身后的敌人！”
“……”
那骑士微微一顿，然后哭丧着脸说：“但大人……我，我只是个凡人啊……”
“那又如何？”
肖健故意问道，而且还加快了脚步继续往危险区前进。
“我可承受不住空间的撕裂……大人，放我下来！我可以为您拖延时间……”
“……”
肖健闻言，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狐疑地看着那位骑士。
“你……该不会是要投降吧？顺便再把我卖了？”肖健主动发起了责难。
“不，怎么会！我可是个高贵的骑士！我怎么可能背叛您，背叛教会！”那个骑士仿佛受到了巨大的侮辱一样，满脸悲愤地说。
“哦？是吗？”肖健利用反问来避免接话，毕竟他连对方的组织架构都不知道，贸然接话容易露馅。
“我发誓！”骑士一脸悲壮地转过身去，“大人，请见证我的忠诚吧！”
“燃烧吧！让我燃烧吧！伟大的西卡莫亚海拉！”
随着骑士的一声高喊，他的身体上燃起了洁白的火焰，烧灼着周围的迷雾。
在这火焰燃起的瞬间，他的属性全面翻倍！
与此同时骑士的特性栏中，也多了一個特性：
【燃尽】燃烧期间，所有属性翻倍，燃烧结束后彻底死亡。
“以身为烛，以命为火，为伟大的西卡莫亚海拉献身。”
……
“哎，哎等等……”
“不用了大人！见证我的忠诚吧！”
“嗨呀！！”
说着，那骑士发出一声怒吼，向着迷雾之外冲了回去。
“……”
肖健傻眼了，没想到一个没有【信仰】特性的普通人，居然能够瞬间点燃信仰，并且借用到了一丝神明的力量……
当骑士身上的火焰激发之后，他的生命就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肖健只能默默跟在他身后……
然后就见那骑士一直冲出了迷雾，然后忽然站在迷雾边缘迷茫了起来。
毕竟，刚刚的“气氛组”们本来也没几个人，现在都已经下班了。
所以这位【燃尽】了自己的骑士，只能站在迷雾边缘，望着那四座高高的防御塔，以及被围在防御塔中间的那些石头监牢发呆。
“呃……”
肖健正准备过去安慰安慰他，结果那骑士突然扭过头，对准一个防御塔发起了冲锋。
赤手空拳的唐吉可德式的冲锋。
然后……
“噗！”
一颗豌豆子弹击中了他，瞬间清空了他的生命值。
骑士无力的倒在了地上，身上的火焰越烧越旺，最后将他的尸体彻底灼烧殆尽。
“嗯？”
肖健忽然发现了一件事——那尸体燃尽之后，似乎有什么东西飞了出来，并且瞬间就消失了！
这种现象肖健越看越眼熟——这怎么那么像老楠木的石头篝火中燃尽的物品？
只不过老楠木的祭品是各种精怪、神明的遗留物，而这白色火焰的祭品，则是那位骑士自己。
至于那个疑似光球的东西消失的过程肖健也再熟悉不过了——他感受到了信仰链接的波动！
也就是说，这骑士在燃尽了自己之后，他的尸体就自动变成了祭品，然后那烧出来的“舍利子”就被那位神明通过信仰链接直接收走了！？
这……
……这可是件不得了的大事！
之前，因为所有被俘虏的人身上都没有【信仰】特性的关系，所以肖健还有些大意。
但现在看来，这些人的信仰必然有什么更深的猫腻在里面……毕竟没有人可以在不信仰任何神明的情况下，与神明建立信仰链接！
作为【真神】的肖健而言，这种东西简直就像真理一样不可动摇！
那么，这种没有信仰关系却能建立信仰链接的“技术”，再一次提醒了肖健对方老牌神明的身份。
“唔……”
肖健站在迷雾边缘，望着地上那浅浅的一层焦黑低头沉思。
“神明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豌豆狙击手】攻击了的关系，所以驻守在防御塔上的哨兵立即向上汇报了消息。
而后，张卫东等人就再次聚集到了肖健身边。
“有点意外情况。”肖健叹了口气，将刚刚发生的一切讲给众人听。
听完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不是因为他们觉得这件事很棘手，而是因为……听不懂。
什么信仰啊、链接啊、祭品啊什么的，单听名词都很熟悉，但连在一起，这内部究竟如何重要他们就完全不清楚了。
“要不要把邵友先也找过来？听说研究所最近的信仰研究已经开始了……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什么新的成果。”
张伟东建议道。
专业的人，当然就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嗯，叫来吧……还有，其他监狱暂时不要动，等我再好好想想。”
“……”
一场闹剧暂时结束了，众人重新回到了监控室中。
不多时，邵友先就带着他的团队来了。
“我听说了，但我们暂时也没有其他意见……毕竟数据收集太少了，我们需要更多的数据。”
邵友先推了推眼镜，眼镜的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他身上透着一股反派气息：
“正好我们也把仪器都带过来了，麻烦神明大人再挑一个人出来，刺激一下他，最好让他复现一下你们说的那个场景。”
此话一出，张卫东和参谋们倒是没什么反应，但肖健、张瑾瑜以及张卫东带来的那俩研究员都张大了嘴巴。
“所长！所长你在说什么呀……这是不人道的人体试验啊！”一个戴眼镜的小姑娘震惊地看着自己那熟悉又陌生的所长。
“不，科学上的事，怎么能算人体试验呢……”邵友先再次推了推眼镜，这姿势更像是反派了，“他是自愿奉献给他们的神嘛，这叫信仰自由懂不懂？你要尊重别人的信仰。”
“但是……”
“没有什么的但是的。”忽然，张卫东打断了那个研究员的话，“事实证明，这就是涉及生死存亡的斗争……你不吃他，他就会吃你。”
“末日后的世界就是如此残酷，不能说我们内部还保有一丝文明的余晖，就想要靠这么点光去照亮别人……”
“……您说呢？”
张卫东强行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而他这番话其实也不是为了说服那个女研究员，其实也是为了说服自己，当然更多的还是为了说服肖健。
“也许吧。”肖健稍稍沉默了一会，“我可以把人弄出来，但是否复现……还是再议吧。”
在此刻，肖健心中想的其实并不是什么圣母、仁慈之类的，而是更加功利一些的东西。
而这些东西，还是因为刚刚张卫东的一段话让他忽然有了些触动。
那句话是“还想靠这么点光照亮别人？”
这本来是张卫东的一句质疑，但肖健的注意力却全被那个“光”字所吸引了。
这个字，让肖健想起了盲眼圣女的经历——她的世界就是“耗尽了阳光”这才崩塌坠落的。
在此之前，肖健一直认为她所说的“阳光”指的就是天幕上那个散发着光与热的假火球。
但就在张卫东说出“光”字的刹那，肖健没来由的被触动了一下，而且立即就想起了盲眼圣女的经历。
这是来自【真神】特性的直觉体型，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光”，非常重要。
再联想到正追在要塞镇后面的那个巨型大陆世界，盘踞在那里的神明似乎非常在乎占据道德制高点这件事……
甚至会将对其他世界的掠夺伪装成类似“下副本”、“刷秘境”一类的“正义”行为。
难不成，所谓的阳光，指的就是文明之光？
还是说，对于盲眼圣女来说，她的阳光就是普通的阳光，但对于肖健来说，光就是文明，文明就是光？
否则怎么解释被一个字就触动了的【真神】特性？
再联想到，合并其他小型世界碎片这件事，似乎是只有要塞镇才能做到的特例。
而要塞镇有哪些特别之处呢？
肖健忽然回过头，望向了远方位于要塞镇中心的那座无名烈士纪念碑……
“……”
“神明大人？”
张卫东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我刚刚想到了一些事情。”肖健想了想，将他的【真神】特性被“光”的那句话触动了，以及后面的推测，最后还有无名英雄纪念碑的事都讲了出来。
毕竟集思广益嘛。
在座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而且还是能够在这末日中生存到现在的幸运儿，总比肖健一个人埋头苦思强得多。
不过肖健这番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其中表现最大的就是邵友先。
他最开始似乎是有些不屑，不过很快他就仿佛想到了什么，神色越来越冷峻了起来，到后来简直黑到可怕。
“邵友先，想什么呢？说出来听听。”肖健敏锐地注意到了邵友先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我……正在变得陌生。”邵友先铁青着脸道，“也许是接触其他文明的科技和东西太多了，我的思维也开始渐渐被他们的思想同化了……”
“之前一直都没注意，现在想想，刚刚的我居然对人体试验这件事感到兴奋……这……”
邵友先越想越是后怕，整个人都不好了。
“……要不你去纪念碑那里坐坐？”肖健忽然提议道。
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提议，但这句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这很可能是个好主意。
“……好。”
“先不管了，走，我们一起去纪念碑！”
肖健大手一挥，直接中断了所有进程，留下了最基本的守卫力量之后，带着所有要塞镇的高层，重新来到了无名英雄纪念碑脚下。
邵友先对着纪念碑行了个注目礼，随后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好像确实有点用……我感觉自己心中的黑暗，正在被驱散。”邵友先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
“不是，我也有这种感觉。”张卫东皱眉道。
“看来，不知不觉中，我们都受到精神污染……也许，是生存压力太大了吧。”邵友先苦笑道。
“也许。”
两人的对话结束后，再没人继续开口了。
就连肖健自己都找了个长椅坐了下来，太阳晒得很舒服，整个人都变得平静下来。
忽然，肖健感到自己的手被什么人握住了。
转过头来，就见张瑾瑜坐在他旁边。
肖健反手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两人就这么肩并肩地坐着晒太阳。
“我忽然觉得，所谓的光，可能是很多东西……很多很多我们珍视的东西。”肖健有感而发，“比如这阳光，多温暖啊……如果有一天它真的耗尽了，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而人之所以为人，还是要与野兽有些区别的……文明的光，也是不可多得的光。”
“失去了光的种族，只能变成畜生不如的岛民。”
“……”
众人默默的听着，并没有反驳，只是注视着无名英雄纪念碑，享受这后末日时代中的片刻宁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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