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好一会儿,沈清宜先开了口,“我们到此为止吧,存折里的钱,我拿五万,算是你这四年对我的补偿,存折的密码是安安的生日。”
她提的离婚,本是没有什么理由拿他的钱,只是如果拿了这笔钱,会让他更失望。
陆砚将手上的存折甩到沈清宜的桌上,眸中一片清冷,“你都拿着吧,夏熹悦能给你的,我以后加倍给。”
如果她是为了教授,他可以考虑离婚,因为他知道这是妻子心里的一要刺,就算是碰壁,也要去试下,否则她一定会为自己没有做任何努力就错过这个机会而感到难安。
他也会在背后护着她。
有安安在,她迟早会回到他的身边。
可她是为了夏熹悦?
他握成拳的手指嵌进肉里,第一次知道了妒忌的滋味,这种感觉仿佛能摧毁它一切理智和自尊。
沈清宜不知道他的脑子想到哪里去了,“那不是用钱能衡量的。”
陆砚对感情的事本就懵懵懂懂,一切情绪从本能出发,听到这句话,似乎杀伤力更大,“你的意思是说,往后无论我怎么努力都不比不上他?”
不得不说陆砚的理解能力是有,只是沈清宜并不是这个意思,“你没有哪里比不上他。”
陆砚尾泛红得厉害,却极力隐忍着,“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听到这句,沈清宜的心底猛一悸,顿时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会不喜欢他?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他了,她的父亲又怎会把她嫁给她不喜欢的人的。
现在更喜欢。
如果她翻案失败,顶着沈教授女儿和陆砚妻子的头衔,势必会再度引起所有人的关注,陆砚和父亲的名字捆绑在一起,说不准还会有小人拿她的婚姻背景政审的事去拿捏陷害陆砚。
包括安安也会受到影响。
“我喜欢过了。”沈清宜轻轻开口。
陆砚不明白,喜欢这种东西也会有保质期吗?“那为什么不能一直喜欢?”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乱得狠,这种东西明明不重要,只要她是他的妻子就好,可他现在的情绪完全不受控制,非要在她喜不喜欢这件事问个明白。
沈清宜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较起真来和小学生差不多,有些话听不懂,却知道生气,钻牛角尖。
即便是这样,却偏偏真挚得让人心疼。
沈清宜有种说不清楚的无力感,她不该用普通男人思维去和陆砚摊牌的。
“陆砚,不要为难我!”她的声音很轻很小,惶然无措。
似乎不管她怎么做都是错的。
放弃那个一生都在呕心沥血,将自己的时间和精力都奉献在华国人才培养和事业上的沈怀山吗?
放弃那个生她养她,惯她爱她处处为她违背原则的父亲吗?
还是说把陆砚一起拉进来,她相信陆砚愿意的,可他们有安安啊,况且这是她的选择,她也不想把陆砚拖进来。
她要继续等吗?只是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如果母亲有一天也像何香草一样的消失了,最后所有的一切会不会不了了之。
她无力坐在床上,怕惊到安安,只能捂着脸轻轻的啜泣。
陆砚看着妻子不停颤抖的肩膀,心中一紧,竟说不出话来,认识她这么久,只见她哭过两次。
“清宜,我们好好谈谈!”他突然软了语气。
话音刚落,就看到妻子抬头时满脸的泪痕,还有那眼中要落未落的泪珠。
就这一瞬,陆砚只觉得仿佛所有的戾气都消散了,心底软成一片,说不出任何逼问的话来。
他想起那年,她来学校找教授,有人告诉她教授在研究室,她就找到了研究室。
那时的她梳着一个高马尾、穿着一件红色的毛线背心配着白色衬衣,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四处找人。
许是发现只有他在,她冲着他走过来,刚想开口,一不小心打翻了教授实验台上的一瓶墨汁,将教授刚做的数据染成了一片。
她慌乱的找他借纸,猛擦了一阵,毫无成效,竟然急得哭了。
他讨厌这种毛手毛脚的女生,可不知怎么的她的眼泪一掉,他就心软了,连忙上前把那页模糊掉的数据撕掉,在脑海子把教授刚刚给他一边讲解一边记录的数据重新默写了一遍。
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一个劲的说谢谢,他第一次知道,毛手毛脚的女孩子似乎也并不讨厌。
教授回来,以为她有多重要的事找他,哪知道她却说,看中了百货商店的一个夹子,要一块五毛钱,妈妈不肯给。
可他明明看到她的高马尾上就带了一个墨兰色的蝴蝶结。
一块五的夹子?平时教授买个墨水贵两毛钱都要犹豫,陆砚觉得她可能要挨训,哪知教授毫不犹豫的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拍在她手上,笑着说不要老是去吵妈妈。
拿到钱,瞬间擦干了眼泪,看着她跳着走出了研究室的样子,他记了好久。
而今天是第二次看到她哭。
沈清宜小声道:“陆砚,我……我不想有遗憾。”
陆砚走过去,伸手替她把眼泪擦干,“那你连安安也不要了?”
沈清宜哽咽道:“他跟着你也是我的儿子。”
“这件事,你要让安安知道吗?”
沈清宜垂下眸子,“过一段时间告诉他。”
陆砚不说话。
“过两天你去打离婚报告。”沈清宜催促他。
陆砚的沉默了好久,没有回答。
半晌沈清宜又说,“把安安的姓改过来吧,上到你的户口上。”
“他姓什么,都是我的儿子,对于这个,我并不在意。”在陆砚看来,姓陆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光宗耀祖的事。
沈清宜看着男人精致温隽的眉眼,总感觉他和别的男人在意的点不一样。
陆砚仍旧没有就离婚一事表态,沈清宜却累了,她侧身靠在床架边上,双眼空洞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接下来的一连两天,沈清宜没怎么出门,也没怎么吃饭。
这天晚上,陆砚终是忍不住推开了她的房门,然后又将门关上。
他重新推翻了‘只要她是他的妻子,留在身边就好’的想法。
可是现在看她这样,他终是忍不住,“清宜,我可以和你离婚,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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