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医院的四周都被高高的白桦树遮挡,常年不见太阳。
铁门紧闭,偶尔里面会发出一声惨叫。
莫念初摁响了门口带着岁月痕迹的门铃。
很快,门上拨开一块巴掌大的口子,声音不善,“找谁?”
“你好,我来看莫韬。”
“现在不是探视时间。”口子又关上。
莫念初急切的敲门,“我就看他一眼,看他一眼就好。”
口子再次被拉开,里面的人脸不耐烦道,“不是跟你说了,现在不是探视时间。”
“那,那什么时候可以探视?”
“周五。”
口子再次被关上。
莫念初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刚要往回走的女人,又听到院里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她不由的紧攥起衣襟。
不。
她不能让弟弟一直呆在这儿。
回到家后,她把房间打扫了出来,添置了一些生活必需品。
结婚这两年,她没有一分钱的收入。
莫韬会时不时的给转账几千块钱。
她都没舍得花过。
粗略算一下,她已经攒了几万块,这些钱,可以付掉母亲在乡镇医院的部分费用。
在她没有能力给母亲更好的治疗时,只求能维持住她的生命。
人在,家就还在。
拿着包。
莫念初又打车去了母亲所在的医院。
“医生,我是白玉玲的女儿,我过来是……”
医生从病历中抬眸,凤眸微眯,“念初?”
莫念初微愣,更多的是意外,“师哥,你怎么在这儿?”
“我过来是……你过来是?”
“我妈在这儿住院,我来为她交住院费。”
费良铮推了推架在鼻梁的眼镜,不解道:“你妈妈不是在少霆的医院里吗?怎么转到这儿来了?”
“那边费用太高,我付不起,所以……”莫念初扯出一抹悲凉的笑意,“……师哥,那我先去交费了。”
费良铮起身,接过莫念初手里的单子,“我对这儿还熟悉一些,我带你去交费吧。”
“谢谢。”
顾家上下,包括他这个家庭医生,都知道顾少霆和莫念初的关系一般。
但,把莫念初的母亲赶出各方面条件都很好的医院,这事,费良铮有诸多不理解。
往交费处的路上,他问:“是不是跟少霆闹别扭了?”
“没有。”
“在顾氏的医院,你妈妈很有可能醒过来,乡镇医院,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可能就……”
“我知道。”
莫念初怎么会不知道呢。
但她有的选吗?
就算是现在这家医院的治疗,顾少霆想让它停掉,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交完费后。
两人走出收费处。
远远的看到了江城最牛的车牌,六个八,不用猜都知道是顾少霆。
车子停好后,顾少霆先下了车,而后绕到后排,把林小婉抱了下来,再把她的拐杖递给她。
从始至终,他都无比耐心和温柔。
稍瞬,她明白了费良铮出现在这儿的目的,“顾少霆让你来的?”
“少霆让我过来,是找小婉膝盖手术前的病历,他想送她去国外治疗,你别多想。”
莫念初轻哂,顾少霆为林小婉真是费尽了心思。
林小婉的膝盖受伤是一场意外。
那时,她还是莫家的女儿。
莫家虽然没什么钱,但还是为林小婉做了关节置换手术。
奈何,当时的医院水平有限,手术失败,她成了瘸子,治疗过程中的药物还刺激到了心脏和肾脏,导致终身不能再怀孕。
顾少霆明知道,林小婉的腿再手术,也无济于事,还是满世界的为她治病。
爱一个人很明显。
不爱更明显。
“我不打扰你们了。”莫念初转身,“师哥,我先回去了。”
“好。”
莫念初刚要拾步,林小婉婉转如百灵鸟一般的声音,叫住了她,“念初。”
莫念初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平静的扭过脸来。
“我就说是你,少霆还说我认错人了。”林小婉靠在顾少霆的身旁,脸上是清纯无害的笑容,“念初,你别误会,少霆是陪我过取病历的,你也知道,我的腿不太方便。”
莫念初心口一涩。
她的男人还真是个活雷锋。
“我们家顾总,向来就是这么乐于助人,不止对你。”
林小婉脸上有些挂不住,“是啊,少霆哥是个好人。”
好人?
真讽刺。
顾少霆扶着林小婉往里走,顺带着跟费良铮说话,“病历找到了吗?”
“正在找。”费良铮忙回。
“那还在这儿耽误什么功夫。”
林小婉还不忘回头和莫念初告别:“那我们先进去了。”
回眸。
看着顾少霆小心搀扶,万般珍重的样子,她眼眶突然有些酸胀。
她赔上身家性命爱的男人,却把温柔全给了别人。
周五的时候。
莫念初去了友爱医院。
这里戒备森严,高墙电网,很容易让人想到插翅难逃这四个字。
她也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有之前大红大紫的明星,有经常霸占头条的富二代,还有一些经常上电视的官员。
这里面,比想象的更为复杂。
凭她一已之力,很难带莫韬离开这儿的。
拿了号,就被安排在一个阴冷又空旷的房间。
来探视的人不多,每个人都心事重重,不说话。
“04号,莫韬的家属来了吗?”
“我,我是。”莫念初激动举起号码牌,“我是04号。”
念号的工作人员淡淡的瞥了莫念初一眼,“跟我来吧。”
莫念初抬步跟上工作人员的步伐,左拐右拐上楼下楼的,被带进了一间只摆了一张桌子的房间。
“在这儿等一下。”
“哦,好。”
她不安的坐下,紧紧的抓着包带。
十分钟后,莫韬被推了进来。
“半个小时,有话尽快说。”工作人员放下人后,就离开了。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目光呆滞,缩着肩,又佝偻着背,脸颊凹陷,满是不长不短的胡子,莫念初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莫韬。”她半蹲到他的面前,轻轻的唤他。
“莫韬,你能听到姐姐说话吗?”她把他的大手握进掌心里,轻轻的搓着,眼眶通红,“是不是在这儿受欺负了?跟姐姐说说。”
“莫韬,他们怎么着你了?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你说句话好不好?”
“我是姐姐,你看看姐姐,他们打你了吗?不给你饭吃?他们有没有伤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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