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姩眼眶涩然,“可以啊。既然殿下要绝对公平。要替侧妃讨回公道。那么殿下便将民妇推倒吧。但是前提是,殿下得需要用民妇用的同样的力气,来推民妇才是。”
邱梦面色一怔,“周夫人是隐晦的说梦儿看见殿下过来假摔么?这未免欲加之罪了...”
宋煜拧眉,“孤王如何知道你用了几分力?”
沈江姩伸手,倏地推在宋煜的左胸,宋煜纹丝不动。
众人大惊,这女子如何竟推起殿下来了,当真是胆大包天呢!
宋煜低眼看了看推在自己胸口的她的手,这一接触,他肩头僵了下,竟到了稍稍被她一碰便有欲念了的地步了么。
沈江姩将手收回,“便是这么大力气,四五分力。”
宋煜睇着沈江姩。
沈江姩说,“殿下如何不用同样的力气推民妇?殿下不是要为您的妾撑腰么,如何不推?或者索性连民妇也抄了,叫我一家老幼团圆。”
宋煜不言。
邱梦焦急的解释,“爷,那炭火四溅,梦儿躲避,是梦儿没有站稳...”
宋煜抬手将邱梦止住,对沈江姩低声道:“你要证明什么?”
沈江姩言道:“我力气不足以把人推倒,她也说了自己没站稳。”
“你这是胡搅蛮缠。你的力气不大,她未设防去躲炭火。凡事有意外。”宋煜说,“就像小时候没受伤叫孤王给你吹手,不吹就找事一样,无理取闹,七年过去还是一样执拗认死理。倒是对周大人,一味倒贴。”
“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愿意倒贴我夫婿。我自轻自贱,所以没人喜欢我,我也没有一个好夫婿护着我,我只能据理力争保护我自己。分毫不让。”沈江姩抿唇笑了笑,“今日损失,请殿下和妃子核算,事后我会照价赔偿一半损失。”
宋煜将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算的清的很,陪一半就是双方都有责任,陪全部便是认错了。她倒是事事分明。但一个女孩子,这般和他斤斤计较,多少显得寡不敌众,可怜了,没人为她撑腰的。
“罢了罢了,一件衣服,烧坏了就坏了。哪里需要赔偿呢。原就是我自己不小心,怪我罢了。”邱梦大度的说着。
“好,既然妃子说不需赔偿。那么民妇告退了。”沈江姩行礼打算告退。
邱梦连忙又说:“爷,这鹅毛大雪,冰天雪地的,我们送周夫人一程吧,她丈夫先一步走了,她一个人走回去,这里离周府走路得一个多时辰呢,淋雪这样久,别再冻坏了身子落下病根。女人这身子骨不能受寒的。”
宋煜言道,“随梦儿心意,梦儿想送她,便送她吧。”
沈江姩不愿意和他伉俪二人共乘马车,没有必要看他们卿卿我我,我我卿卿,而她形单影只,思念郎君却不能言说,还是那句她说腻了的,“不用了啊,我家里有马车。我也可以雇马车回去。”
我也有丈夫,我什么都不缺,我也不羡慕任何人,我自己走回去看雪景没有不好。
沈江姩想着想着,眼眶红了。
宋煜睇着她的眼睛,以及她要强的挺直的背脊,她到底跟他犟什么,服软便这么难。
“周夫人是在违抗孤王么?”宋煜微微扬眉,“莫不是周夫人忘记了孤王手中攥着你沈府多少人口。纵然秋后问斩,半年内焉能知晓有没有私刑呢。”
六十三口。沈江姩没有忘。
就是要随了他的妃子的心意是么。
沈江姩愿意与否,没有关系是么。
“莫对我家人动私刑。我照做是了。”沈江姩从地上捡起那暖炉,以及那被炭火烫出窟窿的披风外套,穿在了身上,“那谢谢啊。衣服,暖手炉,还有送我回家。很感谢。”
然后她抱着已经没有炭火的暖炉,对宋煜道:“这昂贵衣服我穿好了,这暖炉,也好暖和。民妇毕生没用过这么好的。”
宋煜静静睇她。
邱梦见沈江姩被太子压制着矮了一头,便舒了口气,“这是红萝炭,很暖和的,周夫人家用过这炭么。”
“这炭是皇宫御用。民妇没用过。”沈江姩抱着空炉子对邱梦言道:“侧妃娘娘啊,我们是好朋友了对不对。以后我们可以经常约出来游玩啊。殿下对您宠爱有加,真是羡煞旁人呢。”
宋煜的心被莫名揪起,她抱着那空掉了暖手炉的样子好生惹人怜惜,明明那炉子已经冷掉了,还在那里为了家人昧心说暖。
沈江姩对宋煜笑道:“爷满意了么。”
宋煜端详着沈江姩许久,终是幽幽一叹,“上车。”
诸人进马车。
宋煜和邱梦坐在一侧。
沈江姩坐在宋煜对面那一侧,原宽敞的马车因为宋煜高大精硕的身量而显得逼仄,他的长腿微敞,膝盖险些便要碰到沈江姩的膝盖。
马车启动,车轮碾雪。
车厢总有些晃动。
邱梦交代那马车夫,“先去周府送周夫人。”
“是,妃子。”那马车夫便挥马鞭赶路。
总归东宫和周府都在上京,这监牢地处郊外,回上京的路有一部分是相同的。
邱梦挂在太子的肩膀,轻声说,“今日母后赐了鹿血,回去做给爷尝尝,说是挺补的。”
宋煜应了一声。
沈江姩抱着手臂,看窗外雪景,远处的树,还有田里的压满积雪的坟冢。
马车比较颠簸,宋煜的腿时不时的便擦一下沈江姩的膝盖,沈江姩将自己的两腿尽量往回收。但他腿长,稍微颠簸一下,仍可以擦碰到她。
沈江姩回头睇他。
宋煜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回身关窗时长腿一下贴上她的膝盖。
沈江姩忙将腿移开,总归她心也莫名跳的有些快。
宋煜睇了下沈江姩的大腿处,又记起她经血往下滴的场面。
“周夫人和周大人一直没要孩子么?成亲七八年了呢。”邱梦温温笑言。
沈江姩平静道:“还没有。”
邱梦笑道,“我家爷年岁大了,现下着急了呢。二十八岁还没要孩子。他的朋友孩子都会跑了呢。”
沈江姩胸口闷闷的,“哦,祝你们早生贵子。”
“谢谢。”宋煜说,“借你吉言。”
沈江姩眸色幽然。
“周夫人学医,知道这女人备孕前需要用什么药调理么?”邱梦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
沈江姩幽幽道:“我医术不精,到底不比宫中御医那么深谙医道,不敢妄自给妃子处方。”
邱梦只甜甜的笑,“也是,你父亲便是因为毒杀龙嗣……许是有冤屈。”
沈江姩说,“我父亲没有杀任何人的孩子。”
邱梦委屈道:“对不起呀,是我提了不该提的。”
马车行得约半盏茶功夫,宋煜掀开车窗帘,见马车夫正打算前面岔路右转,那是折去周府的方向,他放下帘子,吩咐道:“先回东宫。”
“是,爷。”马车夫原想向右,这时急忙忙往左打马。
宋煜回头睇着邱梦,“天冷,先送你回东宫。再送周夫人。”
邱梦连忙道:“爷,周夫人说到底是客人,爷这样偏爱梦儿,梦儿都不好意思了。”
沈江姩想先去东宫,这伉俪二人下车了,她反而自在些,“没关系,先送妃子吧。我迟些没事。”反正周府等着她的不会是好事。
邱梦便红着脸道:“我家爷就是太宠着我了,周夫人见笑了。”
沈江姩牵了牵唇,算是一笑。
回东宫的路上,邱梦时不时在宋煜的耳朵边上说句悄悄话,并且让宋煜看她新涂的指甲。
沈江姩便一人安静的坐在那里,随着马车的颠簸,宋煜的腿时不时蹭她的膝盖一下。
到了东宫,那马车夫将车子停下,回身对内里少主言道:“殿下,抵达府邸了。”
邱梦便起身与沈江姩言道,“我到家了,那么周夫人,我们便先走了。一会儿就叫马车夫送你回去。”
宋煜亦立起身来,伸手对沈江姩道:“披风和暖手炉拿来。”
邱梦客套道:“罢了,便送给周夫人吧。不要了。”
沈江姩原就不想穿这披风,一路上不自在的要命,这时见宋煜要,便解了披风,连暖手炉一起递回给宋煜,言道:“马车里暖和,不穿也不觉得冷了。妃子拿回去吧。”
宋煜将披风和暖手炉递给婢子翠墨,随即又在沈江姩座位的对面坐下。
沈江姩诧异,他怎么又坐下了?
邱梦面色一怔,颇为诧异,“爷不回府么?”
“你回府好生用膳,孤今日外出公务,夜里不回府。”宋煜对邱梦缓缓道:“你放心,看你面子上,孤顺路将周夫人送去周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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