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内厅里,一袭水绿色身影站在月色明亮的窗前。清凉的月光洒下,让她整个人既透着柔美,又透着刚毅,两者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同时展现,竟一点也不让人觉得违和。
百里墨卿看着那道背影,怎么也无法与记忆中那肥硕的体型重叠。
那分明是两个不同的人……
沉默之下,窒息感弥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两人不算短的距离间极致拉扯着。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冷漠的声音比第一次见到时,更加的冰冷,透着一股极致的无情感。
“我在等你问。”
他问,她就会回答。
毕竟,当年那件事,他确确实实是受害者,而自己带去的那包药粉,也是他被算计的罪魁祸首。
他恨她,她能理解。
舒禾侧身,半边脸藏在了阴影下,另外半边脸在对着窗外。百里墨卿看到的,只有一条弧度柔软,转折又很分明的侧脸线。
“你,真的是当年那个人?”
舒禾看着他,他整个人都隐在黑暗之下,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可那冰冷压抑的声音,足够让她明白,他此时充满恨意的情绪。
她垂下了眸,“是。”
声落,一道冷风极速袭来,舒禾就感觉自己被一块巨石砸中,直接撞在后方的墙上。
喉咙处,同时传来冰冷又尖锐的刺痛,强大而绝情的压力,让她无法呼吸。
一双充满黑暗和吞噬之力的眼睛,在她眼前跃然而现,仿佛从无间地狱里钻出的恶鬼,在朝她张牙舞爪;又像漫无边宇宙里,一个可吞万物星辰的黑洞,带着无尽绞杀之力,在席卷她的全身。
她从未体会过这样可怕的威压,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粉身碎骨了。
“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的?!!”
一声声压抑的怒喝,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痛苦与煎熬。
“你竟隐瞒身份,把我当傻子,耍了这么久!!”
看着那几乎要窒息的女人,他眼里闪过一丝挣扎,最后将手里的女人扔了出去。
她若不是依儿的母亲,他绝对会杀了她!
绝对!!
舒禾重重地摔在地上,喉咙处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地咳嗽,也只有猛烈地咳嗽,才能缓解喉部肌肉受到的压迫和刺激。
这是她今晚对付祝梓枫和南宫希芸的手段,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感受了一次。
她忍不住苦笑,这难道就是,天道好轮回吗?
看着地上女人狼狈的模样,他隐在黑暗里的眸色潋滟,极速地划过一抹不忍。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如此的逆来顺受。
她不是很张狂的吗?为什么这时候不反抗,不解释?
哪怕说一句,她没耍过他……
喉咙处虽然还在疼,但已经不再咳嗽,她重新站了起来,却依旧沉默着。
黑暗中,两人彼此相对,其中一人的眼睛,却始终不敢与另一个人对视。
她该说什么?说什么他会信?
说她从来没耍过他?
这话她自己都不信!
毕竟,她确实一直隐瞒身份在他身边呆了这么久。
这种情况下,换成谁,应该都会觉得自己是有心机地接近吧?
见她始终不说话,他声音再次响起,隐藏着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挣扎。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吗?”
“四年后带着孩子重新接近我,是为了让那孩子有个名正言顺的名分?还是,你看上了东篱王妃这个身份?”
“所以你拒绝张家,拒绝北及,不是他们不够好,而是他们的身份不够高,你看不上!”
“是不是?!”
男人的愤怒喷涌而出,可比起他身上的冷漠,他说出来的话,才更让她觉得心寒。
“你,是这样看我的?”
即便有了心理准备,可真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她还是控制不住的难受,感到无法呼吸。
他们虽然重逢不久,可一起经历的事却不算少,原来,他真的是这样想她的。
这一刻,她庆幸自己刚刚没有说出什么辩解的话,否则,在他眼里,岂不是成了狡辩之词?
“我不该这么想吗?那你说,我该怎么想?”
“想你跟我再遇,只是一个偶然?想你留在我身边,只是因为情势所迫,非你所愿?还是想你,带依儿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只是一个意外?”
“一件事是巧合,所有的事,难道都是巧合吗?!”
“禾束,你真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这天下,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他的质疑,猜忌,定义,让舒禾觉得浑身僵硬。
他明明什么都认识到了,却将事实拿出来,作为攻击她的武器,让她无路可退……
他要的,真的是她的解释吗?
不是!
“对!一切都是我计划好的。”
冷漠又充满距离的声音响起,让百里墨卿身子一震,眼中爆发不可置信。
“我知道你会出现在元城,所以故意带着依儿去找你。”
“我事前就知道你住在东郊,所以有意接近张家,就为住到你的隔壁。”
“我还特地准备了土匪,就是为了与你正式见面,给你留下一个特殊的第一印象……”
“后来,我又故意露出会做药膳的技能,就是为了让南起把我留下,给你调理身体。”
“我还教依儿有意地接近你,讨你的欢喜,就为了将来有一天你对她生出不舍之情,在我们身份暴露的时候,对我们心软……”
“百里墨卿,你说得对,从一开始,你就是我算计的目标。你经历的,看到的,听到的,都是我为了目的而故意设计的!”
“你闭嘴!!”
“砰!”
随着一声暴怒嘶喊,花梨木书桌四分五裂,将正厅的窗户,大门全部撞飞。
院中的几人下意识地去接那些破烂断木,以免造成院子更大的损伤。
待几人身上接满了碎木回到院中,暴虐的气息才渐渐消失。
南起将手里的木头全丢在了地上,眼里的焦急几乎冲出来。
“王爷,这话,您可千万别信啊!”
都是气话,都是气话啊!
她一个人,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能力啊?
张之柔也被争吵声吸引了过来,站在院子里,她娇美的脸上全是惊吓。
“禾姐姐……”禾姐姐不会被伤到吧?
北及的眼里更是痛苦不已,他下意识地想要进去,可震离一出手,将他死死地拦在原地。
“这是他们之间的事,外人插手,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外人……”
他咬着这两个字,心脏一阵剧痛。
是啊,他只是个外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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