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冷冽的气息,带着强烈的霸道之意,他昨晚才领教过。
百里墨卿道,“去看看吧。”
舒禾忍不住担心,也想跟着去看看。
谁知那男人转头看来,带着一抹不容拒绝的语气,“你带着依儿好好吃饭,别的不用你管。”
说完,便让北及推着他往前院去了。
下一刻,一个穿着灰白色长衫的男人,将守门的小黑扔到了前院。
北及看着地上疼得无法起身的小黑,脸色一冷,“易宗,你是不是太过放肆了!这是王爷的碧落院,不是你们长公主府!”
易宗完全无视北及,目光落在坐着轮椅,行动不便的百里墨卿身上。
“王爷,在下此次前来,是要带那个名叫禾束的女人走。”
他的声音不仅没有半点敬意,甚至充满是强硬。似乎百里墨卿若是不答应,他就要强势出手,硬抢一般。
百里墨卿坐在轮椅上,脸上扬着几分淡笑,可任谁都能看出那笑意并不达眼底。
“易先生,这是替姑姑来抓人的?”
易宗没说话,百里墨卿便当他是默认了,问道:“可带了证据来?”
看着他那完全没有虚弱之意的脸,易宗忍不住皱了皱眉。
前几日见他的时候,他不是还一副油尽灯枯之象吗?怎么此时看来,好像身体并无大碍的样子?
“那个女人在哪?!”
长公主还在受苦,他暂时没时间想别的,首要任务,还是要将那女人带回去,为长公主治病解毒。
相比易宗的着急,百里墨卿的神色,极为淡然,脸上透着一抹慵懒随意。
“她在吃饭呢。这几日她为军中受伤的将士们日夜治伤,辛劳得很,本王便让她好好吃饭了。易先生,是有何指教?”
“王爷,明人不说暗话。在下要那个女人现在,马上,去为长公主解毒治病!”
易宗站在百里墨卿面前,身上气势大开,带着一抹强劲的压迫之力。
北及见状,连忙护住百里墨卿,避免他被那股压力所伤。
百里墨卿眉宇间闪过一抹冷厉,他这是在试探啊!
确实够警觉的。
“治病?”百里墨卿脸上浮现了然,“原来是想请本王的医师去为姑姑治病啊?你不说清楚,我还以为易先生是来拿人的呢!”
“不过,请人帮忙,是不是应该有请人帮忙的态度啊?”
他的目光落在旁边捂着胸口的小黑身上,表现出了明显的不满。
易宗知道,他是想让自己服软。可他,凭什么给他百里墨卿服软?
“长公主身上的毒,是谁下的,咱们心中都有数。王爷,就没有必要拿到明面上来说了吧?”
“若真是摊出来说,你可保不住那位女子!”
百里墨卿轻笑出声,“保?我为什么要保她?”
“只要你拿出证据来,证明真是她对姑姑下毒,那即便是姑姑不愿追究,我也绝不能放过谋害姑姑的人!”
易宗看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这话有几分真实性。
此时,百里墨卿目光一变,又带上了几分凌厉。
“可是,若是有人没证据,便要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我的医师身上,那这,无异于是想要断本王的生路!”
“易先生,你觉得,本王应该轻易放过此人吗?”
空气微微凝滞,压力顿失。
易宗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
他是想说,若是没证据,就要强拿人,那他定不会坐以待毙。
可看着百里墨卿坐在轮椅上,对他的气势毫无招架之力,他脸上露出明晃晃的讽刺,“王爷,若是换做五年前的你,易某可能还会有几分忌惮。可如今,你功力全失,成了一个废人,你觉得,你凭什么能拦住我?”
“难道,凭你身后的北将军吗?”
北及目光射出冷厉刀刃,俊秀的脸上,露出了平时从来不会露出的冰冷杀意。
“易先生是觉得,本王削了爵位,身边就再无力量了是吗?”百里墨卿冷笑一声,“爵位是没了,可本王的暗影卫,却还在。易先生,是想要跟暗影卫们,交交手?”
易宗脸色微变,看似风轻云淡的脸上藏着一抹忌惮。
暗影卫,东篱王的贴身近卫,藏于黑暗之中,只有在东篱王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才会出动。据说,暗影卫三十六人,每一个,实力都在四品以上。
一个两个四品,他当然不怕,可若是一群,再加上一个三品的北及;真拼起来,即便他是北狄大内第一人,也不敢说能毫发无损地离开。
“王爷会为了一个女人,就动用自己最隐秘的力量?”易宗试探着他的态度,觉得这样的几率并不大。
“你觉得不会?”百里墨卿反问他。
易宗看着他,眼睛充满了探究和怀疑,可他的那双深如潭渊一般平静的眼睛,让他找不到半点破绽。
终于,他语气软了几分,“王爷,长公主毕竟是您的姑姑。在北狄的时候,她最常提起的,就是您!可见您在她的心里,地位一直很特殊。我能猜想得到,长公主对您应该也很好吧?”
“难道,您就真的忍心看长公主这般痛苦吗?”
“易先生!”百里墨卿眉间的不悦加深,音调也高了一度,“说话需严谨!你这话,听着倒像是我故意让姑姑受苦一般!这种指控,我一个削了爵位的废王,可担不起!”
易宗看着他那一副自嘲自讽的样子,眉心怒意直跳。
担不起?
他堂堂东篱王会觉得担不起?
若真觉得担不起,就不会一口一个“本王”!这样的自称,他又何时将自己当成一个“废王”呢?
“不过,易先生,您确定姑姑是中了毒吗?”
见他面色微变,百里墨卿便知道,他已经知道了关于城中疫情的事了。
“城北昨夜传出疫情,安置难民的地方,出现了一种会使人身体发溃的怪病。张将军找到了本王的医师,请求她前往北城难民聚集地医治百姓。”
“她对本王说过那些百姓身上的症状。我倒是觉得,姑姑身上的症状,与那些百姓的症状,极为相似。”
“莫不是,姑姑也得了那种怪病?”
易宗神色不善地盯着他,明明知道一切都古怪,可他偏偏什么也不能说。
城中疾病的事,他听刺史苏素说过了,苏素身上也有这种症状。
不仅苏素,还有参军杨祐,都出现了这种症状。
可这些他亲眼看见的病人中,都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跟东篱王身边的那个医师禾束,有过直接接触,且,都与她有或多或少的过节!
这种情况,他易宗就是傻子,也能猜出点不寻常来!
可正如百里墨卿说的,没有证据,他的猜测,就只能是猜测。
“我家的医师,倒是能治这个病,就是这个药材和诊费,有些昂贵。”
易宗不愿再浪费时间,直接道,“若是能救长公主,区区小钱算什么?”
“易先生果然大气。”百里墨卿勾起了嘴角,脸上露出了一抹真正的笑意,“我家那个医师,贪财得很,只要钱给到位,她一定会竭尽所能,让姑姑迅速好转的。”
易宗盯着他,仿佛不认识他似的。
求财?
堂堂东篱王,也会求财?
难不成,是想借此羞辱长公主?
不,不是只是羞辱,还有警告!
他这是在警告长公主,他身边的人,无论大的,还是小的,都不要轻易去动!
他眸中戾色闪过,院子里的风卷起了无数细雪,洒在院中人的身上,让他心头的怒火稍稍按下了些。
“钱不是问题,我要她现在就去医治长公主!”
“不行!”百里墨卿淡淡拒绝,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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