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奕斐又来到了物业。
这次她不是来领物资,而是来领人。
刚踏进物业办公室,她就被扑倒了,被一个坚实的怀抱死死抱着。对方像只树袋熊抱着她不撒手,滚到地上时又体贴地把手垫在她的脑后防止她摔伤。
方奕斐一脸懵,脑袋被摁住,只能浑身僵硬地推搡着对方的胸膛,得到蟒蛇一样更用力收缩的臂膀……
“小方,你来了。”
物业经理是个很有意思的小老头,姓雷,跟方奕斐挺熟悉。
方奕斐艰难地歪开脑袋才看清这是不告而别的席钧,看向雷老头:“你从哪捡的……不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怎么一副傻子样?难道发烧烧成傻子了?
“他说他要找媳妇。”
“那你喊我来干什么?”方奕斐咬牙,“我又不兼职当红娘。”
“他说你是他媳妇,还掏出结婚证给我看了。”雷老头笑呵呵的,“上面有钢印的,错不了。”
方奕斐黑人问号:“结婚证?我跟他离婚了啊!”
离婚协议还是她亲手放在他桌上的呢!虽然法律意义上还没有承认,但方奕斐确信他们感情早八百年前就破裂了。
雷老头晃晃脑袋:“那我可不晓得,国家证件比人可信。不过他好像有点神志不清,是不是要带他去医院看看?”
方奕斐这才注意到自己仿佛被一个火炉围着,伸手一探,席钧体温高得吓人。
怎么又发烧了?
方奕斐无语:“我跟他没关系,你帮他叫个救护车。”
雷老头轻咳两声,扬起胳膊假装看手表:“哎呀哎呀,我得马上去巡逻了,不然这个月全勤没有了!”
方奕斐黑线:“……”
被嫌弃的席钧搂住方奕斐,浑然无视周围来往的人,亲昵地把脑袋埋在她的脖颈处,呼吸喷在皮肤上痒痒的,弄得她汗毛倒立。
方奕斐无语:前夫哥这种情况算不算人设崩塌?
雷老头:“小两口的事情就好好解决嘛,在外头卿卿我我的也不好看。”
我也不想搞成这样啊!她在心里怒吼。
方奕斐抓狂:“什么小两口啊!把他交给警察叔叔不是更靠谱吗?老头你就不怕他是骗子来拐卖我的?”
雷老头笑呵呵的:“他才不是什么骗子。”老头凑过来小声说:“我认得他,是什么集团的老总咧!方方你不老跟我说想当个富婆吗?馅饼都掉你怀里了也不知道接!”
富婆也没必要跟这人扯上关系!靠自己更好!
方奕斐后槽牙咬得咔咔响:“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啊?”
雷老头端着保温杯轻嘬一口:“好说好说。不跟你扯了,我真要巡逻去了。”
方奕斐想拦住雷老头,没想到平日慢悠悠的老头子现在走得飞快,自己身上还挂着一个树袋熊,更追不上了。
物业办公室里总有人进进出出,好奇的目光不停落在两人身上。
方奕斐无力叹气:“早知道不来了……”
她试图松开两人之间交缠的手臂,没想到对方生怕她溜走,攥得更紧……
她认命了,拖着席钧往家里走。
“小方,这是你老公啊?”
路上果不其然遇到了认识的邻居,对方笑着和她打招呼。
席钧抢先方奕斐一步答应:“是啊!我是她老公。”而后用一种缱绻温柔的眼神默默注视着她。
方奕斐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这压根不是席钧吧?席钧怎么会用这种柔情蜜意的眼神看她?
“哎哟,你老公真帅。以前怎么没见过?”
“他不是……”
方奕斐想着撇清关系,却换来席钧更大声的主权宣誓:“之前工作一直忙,现在觉得还是以家庭为主。”
方奕斐狐疑地看着他:你丫现在说话这么流畅清晰有条理,刚才怕不是装的吧?
“小方,你真是有福气。”
“我们小方也不差啊,两个人站在一起多般配。”
邻居们笑着打趣。
“我……”
百口莫辩的感觉,方奕斐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
她无力地抬头笑笑,用力捏着席钧的手快步往家走:“我们还有事,就不多聊了。”
席钧一步三回头,高兴地扬起手臂:“下次请你们吃喜糖!”
喜糖个屁啦!早八百年前就过期了!
回到家里,方奕斐忍不住了:“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男人微微歪头,笑眯眯地看着她:“我怎么了?”
方奕斐一阵恶寒,夸张地搓搓手臂:“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装傻很好玩吗?”
她无语地想:大灰狼装小白兔的剧情放在席钧身上真有够违和的。
……
空气静下来,良久的沉默是他们之间悄无声息的对峙。
“不喜欢?”
“不喜欢。”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席钧收起了那副纯良无害的模样,直起身,垂着眼睛看她。
接近一米九的身高让方奕斐感受到十足的压迫感,但是气氛舒服多了。
被虐习惯的方奕斐松了口气,同时挺直腰板,试图给自己找回一点场子:“你走吧。”
“我不走。”
“为什么?”方奕斐真的要疯了,她觉得席钧醒过来之后整个人完全不对劲,“你已经清醒过来了,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关联。”
关联……
她突然想到那张黑卡,尴尬地顿了顿:“……等会我就把卡还给你。”
对方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无奈地揉揉眉心:“我没想收回卡。”
“那是为什么?”
方奕斐脑子里闪过一个不可能的念头:“总不能是想跟我重燃爱火吧?”
开什么玩笑。
“嗯。”席钧薄唇微张,眼神闪动,“不可以吗?”
方奕斐情绪一下上来:“我说过了,咱们俩就到此为止!当初但凡你照顾一下我的情绪,我们都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现在你说你想跟我重修旧好……”她仰起头,快速眨眼,试图把眼泪憋回去,“你不觉得对我很不公平吗?”
席钧一贯冷清的眉眼里满载悲伤,里头倒映着方奕斐每一个表情。
他很受伤地笑了笑:“你以前跟我说,每个人都会犯错,每个人都应该有一次被原谅的机会……”
“这能一样吗?轻描淡写地忽略与我有关的事,最后用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把这一页掀过去……”她哽咽着,脸涨得通红,“席钧,由你主导的婚姻我真的受够了。”
心里话说出来,方奕斐前所未有的畅快。
席钧愣在原地,他的头很痛。
实际上,刚刚醒过来的席钧根本记不清方奕斐嘴里说的那些是什么事,高热使他脑子变成了一团浆糊,视野所及均是一片模糊,只有方奕斐是清晰的。
他看着方奕斐绝望破碎的眼睛,心里一抽一抽的痛,仿佛她的眼泪一颗一颗砸在他的心尖上,引起一阵阵的钝痛和酸涩。
他嘟囔着说:“对不起。”
方奕斐看着席钧红得诡异的脸色,忽然轻笑:“算了,我打电话让人接你回去。苦肉计……犯不着对我用第二次。”
话音未落,席钧自己先动起来。他走到门边,微微侧头:“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
方奕斐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这回又要使用什么计策。
“我不太记得你说的事情了……”席钧低声喃喃,“但,还是对不起。”
大门合上的那一刻,方奕斐突然哭得更厉害,那股委屈劲莫名其妙地喷涌出来,掺杂着些许不舍。
这回,是彻底结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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