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笃定了,话说到这一步,我没有别的选择。
可是,我想自私一次。
我随之起身,“周叔叔,您都做不到的事,我想我也做不到。”
我不愿意,打着为周放好的名义,去替他做决定。
但不管他怎么选,我都尊重。
周父眼神锐利,“他现在爱情上脑,冲动上头,为了你什么都不要了,以后呢?一朝从金字塔跌落,还有几分新鲜感,你想过三年后五年后十年后吗?”
我呼吸一窒。
周父冷笑,“等他看着他母亲,他妹妹,都因为他的爱情,一起付出代价的时候,他后悔的时候,会不会怪你这块绊脚石?”
不得不承认。
姜还是老的辣。
一字一句,都扎在了关键上。
“不管你是傅太太也好,阮小姐、沈小姐都好。”
周父扣上西装纽扣,“只希望你能拎得清一点,他等了你这么多年,难不成还要为了你搭上自己的人生?那你也根本就配不上他对你的感情!”
“还是说,你看不见RF对周氏的步步紧逼,你不只想拖垮阿放,还想拖垮我们整个周家?”
“我只给你两天时间,希望你能考虑清楚,到底是让他继续做他的小周总,还是脱离周家光环的普通人。”
……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已经重新关上的家门,思绪凌乱。
周放的电话打了进来。
我接通,“喂。”
那头,周放的声音似与寻常没什么不同,习惯性叫道:“阮南枝,我有点事,今天要放你鸽子了,等忙完了,重新和你约时间?”
周爷爷疼他,他应该是会亲自在医院陪床的。
更何况,事情因他而起,想必已经内疚半天了。
我按下情绪,攥紧手机试探道:“出什么事了吗,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没有,公司临时出了点事。”
“喔……”
我缓步走到窗边,看着不知道什么花开得正艳,心底发沉,语气却还算轻松,“真的没出什么事啊?”
“咒我啊?这么想我出事?”
我轻笑,“才没有。”
“你安心待家里画设计图,空闲之余呢……”
他倦懒的嗓音里染了一丝笑意,“考虑考虑我们的事。”
我似被他的情绪感染,也翘了翘唇角,“我们的什么事?”
“别给我明知故问……”
“阿放,电话打完了吗?国外的专家来会诊了,你也一起去听听。”
他的声音,和一道优雅的中年女声同时响起。
应该是周母。
我连忙开口:“周放,你快去忙吧!”
“你刚听见了?”
“对啊,我听见有人叫你了,是催你去开会吧?”
“嗯,那我去了?”
“好。”
“别忘了考虑我们的事。”
“……好。”
挂断电话,我视线顷刻间就模糊了。
艳丽的花儿,只能依稀看见一团粉色。
连形状都分辨不出来了。
夕阳西下的那一刻,我回头望向厨房的方向。
昨晚,那个人还在这里笨手笨脚的忙忙碌碌。
现在好像一下就离我很远了。
周父说的话,一点也没有威胁我的意思。
第二天一早,纸媒头条就是,#周家二少爷回归#。
一个私生子,被按了个幼年走丢的背景,光明正大的接回周家。
#周夫人情绪激动晕倒#
#周二少进入周氏集团#
#周二少周氏傅总#
#小周总地位岌岌可危#
#周二少私下接触RF集团#
……
到晚上时,消息陆陆续续地放了出来。
看到最后一条时,我拨出傅祁川的电话,“这里面有你的手笔吗?”
电话那头默了默,冷笑了一下,轻讽道:“哪里面?是沈家那个假千金,还是周家这摊子破事?”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你说有,那就都有。”
他声线冷沉,打火机擦燃的声响传了过来,“南枝,回来做你的傅太太,沈家的事,周家的事,我都能帮你。”
我微怔,“周家的事?”
“周放的事。”
他似吸了一口烟,嗓音透着哑,“你以为周家那个老东西,只是让你离开周放这么简单?他还想借RF集团的力,让周家更上一层楼。”
我逼着自己冷静,“你认识周家那个私生子?”
他淡声,“岑野的高中同学。”
闻言,我明白了过来。
到底是什么,让周父宁愿放弃周放。
重点不在我身上,而是利益。
周放和我在一起,傅祁川会不停针对周氏。
可换那个私生子就不同了,兴许还能和RF集团合作共赢。
就算我和周放分道扬镳,也未必能扭转这个局面。
能够扭转的,只有傅祁川出手干预,让岑野停止与那个私生子的接触。
这样,那个私生子就没了上位的砝码。
我被黄昏光线晃的人都有些眩晕,靠在沙发里,“傅祁川,这样没意思吧,我不爱你了,这样的傅太太……”
“有没有意思,我说了才算。”
傅祁川不容置喙,病态地开口:“南枝,爱过一次,就能爱第二次。”
“我不可能蠢到这个地步。”
同样的深坑,跳第二次。
“一个月,如果一个月后你还是坚持……”
他音色发紧,溢着一丝轻颤,“我放你走!”
我并没有觉得如释重负。
一个月,足以改变很多东西。
我说,“我现在不能答复你。”
“我已经快到景城了。”
他不容置喙地扔出这句话,薄凉道:“你能考虑的时间,不多。”
我猛地将手机摔了出去。
抓起茶几上的哆啦A梦马克杯想砸出去,又想到这只杯子,还有一只一模一样的,就放在餐桌上。
这是周放买的一对杯子。
生生忍了下来。
眼泪却大滴大滴的砸落,在衣服布料上晕开。
对不起……
对不起……
我习惯了瞻前顾后。
我可能,就是不配得到别人的满腔爱意。
我不想成为他人生的绊脚石,不想他为了我一无所有。
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和傅祁川,是一样的人。
一样的自以为是!
我赤脚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撑着身体往外探了探。
哐当——
那只马克杯没放稳,掉落下来。
好在有地毯,没碎,却唤回了我的思绪。
我猛地收回身体,顺着墙壁缓缓滑落,抱着膝盖,不可遏制地崩溃大哭。
不知过了多久,我情绪早已平静下来,眼前微微一暗,来人懒洋洋地开口。
“打你手机都没动静,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原来躲这儿在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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