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焰拜别陆公,换了身份,往家中而去。
而陆公则是陷入了思索当中。
“老夫给他的灵符,气机犹在。”
“怎么了?”吕堂不由问道。
“未满七日,袁通野留在他身上的真气,已经消失不见。”陆公缓缓说道:“但不是借用老夫的灵符,去消磨掉的。”
“莫非他自己消磨掉的?”吕堂震惊道。
“也许是在外界,得了什么机缘。”陆公思索着道:“也许是这涅槃神卵,还有老夫不为人知的功效。”
“陆公既然没有确认,为何不问?”吕堂不由皱眉道。
“人总会有些秘密,探问得过于清楚,反而不利于双方来往。”陆公抚须而笑,说道:“你看他什么时候,询问过老夫身上的秘密?他这个年轻人,懂得分寸,也是老夫喜欢跟他来往的原因之一……”
“话说回来,陆公今夜请他吃饭,却没有再用灵符,请他喝茶。”吕堂低声道:“他践踏黑夜规则的不祥之兆,莫非消解了么?”
“不是消解,而是沾染了至凶至邪的东西。”陆公神色逐渐变得严肃,说道:“林焰身上,有对方的印记,导致其他的强大妖邪,不敢争抢!”
“可他说过,那一处净地毁了,他也面临过邪灵与大妖的威胁!”吕堂皱眉道。
“老夫口中的强大妖邪,可不是他所遭遇的那些。”陆公肃然说道:“就算是诞生灵性的邪祟,在老夫眼中,也还谈不上强大。”
“所以,他此次出城,可以安然归来,是因为那‘至凶至邪’之辈,还没有猎杀的想法?”
吕堂想了想,说道:“这个家伙,没有捕猎的想法,但其他的强大妖邪,也不敢猎取属于祂的‘猎物’?反而是寻常的妖邪,察觉不出祂的‘印记’,才会对林焰出手?”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陆公这般说来,又低声道:“林焰可以摧毁袁通野留下的真气,但是没有消去‘印记’,看来那至凶至邪之物,远比炼气境还要棘手!”
吕堂不由得问道:“是您近来亲自命名,报上栖凤府的索命诡灯?”
陆公摇头说道:“索命诡灯,勉强步入‘至凶至邪’的行列,但分量还不够。”
吕堂思索着道:“莫非是孤舟诡雾?”
陆公再次摇头,说道:“孤舟诡雾,虽然位列还高于索命诡灯,但前两夜,已受重创。”
“根据推测,孤舟诡雾的构成,内中极为复杂。”
“当夜,林焰一刀,惊退孤舟诡雾。”
“随着近两日来的变化,孤舟诡雾内中愈发复杂,似乎对他极为愤怒,甚至在神庙动用大量香火请祂离开时,祂有了放弃香火,强行攻城的念头。”
“老夫猜测,孤舟诡雾是因为过于憎恨林焰,从而忽略‘印记’,打算强行捕杀,所以惨遭重创!”
陆公这样说来,缓缓说道:“那一袭红衣,她比前些天,林焰第一次从黑暗中归来时,要变得更加强大了。”
吐出了口气,陆公又缓缓道:“此前神庙动用香火,请走周边的妖邪,其中有一头年老的白焰古猿,梧桐神庙已经确认它死在孤舟诡雾之中!”
“老夫推测,是孤舟诡雾惨遭重创之后,为了恢复,而选择吞噬大量的血食与魂魄。”
“最后,盯上了在周边的妖邪当中,算是较为强大的白焰古猿!”
“这头小白猿,大概是在老猿的庇护下,得以脱身,但死在了林焰的面前。”
“说来,林焰身上的麻烦,看似少了……”
陆公揉了揉眉头,说道:“实际上,是涉及的层次更高,凶险更甚……若是再继续发展,老夫怕是护不住他。”
——
回到家中,二哥和二嫂,显然都充满了惊喜。
这两日,林焰消失不见,虽然陆公提及,就在临江司内,但多日不归。
再加上,家中突然多了那一批银两,不免让人心生担忧。
兄嫂二人,近两日来,寝食难安。
见得林焰回来,都尽数松了口气。
“这笔银两,是我跟随无常掌旗使,立功所获。”
林焰这般说来,笑着说道:“无常掌旗使,自此往后,升任总旗使,而我本事还不够,只能继续当个小旗,升不了官,便赏了钱。”
他这样说来,又道:“我住在临江司,兄嫂不必担心,只是时常要奉命巡查,这些银两也不能总是随身携带,还是留在家中最好……兄嫂可以置办些东西,每日餐食添些肉菜,孩子还小,长身体呢。”
他这样说着,又对二哥说道:“咱家再攒一攒,建个大宅子,足够五代人住的那种。”
“你小子挣了这么一大笔钱,倒还有些雄心壮志。”
二哥笑着摇头:“这么大的宅子,坊正老爷都住不上!听说内城那边倒是有大宅子,但内城寸土寸金,咱们兄弟俩,得攒几辈子?”
“就是,你小子不要太……那什么?”二嫂怔了下,不由想了想。
“好高骛远。”林焰低声道。
“对!好高骛远!”二嫂叮嘱道:“伱要踏实做事,回头先娶个媳妇儿,不要总想着买大宅子,当大老爷,咱们家能吃喝不愁,在坊间就胜过很多人家了!”
“是啊。”二哥感慨道:“在坊间,咱家都算不错的了……你没听小时候,爷爷他们讲的,在城外净地流亡,命贱得跟草一样。”
“知道啦。”
林焰也不多说,陪着两个小娃娃,玩耍了会儿,便走出院外。
他拍了拍怀中的小家伙,说道:“今夜过后,我会悟通陆公留下的‘点苍附灵’以及‘机关傀儡术’,明日开始,你就得是另一个我了。”
“稳的!”
白翼猿崽脆生生道:“我打小就聪明,底子非常好,就看你传承过来的东西,会不会影响我如此纯粹的绝顶智慧了。”
“……”
林焰深吸了口气。
这要不是涅槃神卵造就出来的,他真想拔刀砍了,换点煞气回来。
随后他翻身上马,径直朝着外南司过去。
——
外城正南区域,监天司分部。
韩总旗使出城离去,六位主事,暂代其位,共同处理来自于各方的情报,以及应对之法。
许青便是其中之一。
他揉着眉头,说道:“好在劫烬的人,基本扫清了,不至于再闹出什么大事来!但是近来防守空虚,还是需要谨慎才行!”
目前,青山坊和临江坊,没有掌旗使坐镇。
而这两日来,出现了不少罪案的苗头。
趁着监天司与外南衙门,乱成了一团……期间作奸犯科之辈,不在少数。
尤其是临江坊,不只是有坊间居民,还有外来商客,鱼龙混杂。
尽管近来,扫清了劫烬,但城中依然不乏盗窃、杀人、采贼等等罪案。
“更重要的是,青山坊昨夜出现了邪祟。”
另一位中年面貌的主事,出声说道:“猜测是上一次,妖邪攻城,遁入城中的……近几日来,事情太多,没能清扫干净。”
妖邪攻城之后,原本柳尊神庙的烧香人,负责清除邪祟。
但牛角山一事,牵扯甚广,后来镜先生遇害,神庙召回烧香人,最后甚至准备唤醒柳尊。
紧随其后,就是巡夜使遇害、屠宰场之事、城尉王渊被当街刺杀。这一桩桩,一件件,让城中各方势力,应接不暇。
“神庙其实清扫过了,但近来诸事,没能细查……看来是有了漏网之鱼。”
许青思索着说道:“总旗使出城以后,祂便才冒头,怕是已经诞生了灵性。”
其实当夜,进入城中的,多数是游祟。
但是邪祟之间,互相吞噬,融合成长。
也许就造出了一尊邪灵。
如果是融合了神意气种的邪灵,那在劫烬眼中,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放眼柳尊神庙,唯独庙祝出手,才能克制。
“请观天楼,以青山坊为中心,细查周边各坊,寻出位置!”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声音,平淡说道:“我亲自去解决祂!”
“无常掌旗使,内中诸位主事,奉总旗使之命,商讨今夜之事,未经通报,不得入内!”
有两位小旗,阻拦在外。
“……”
许青等人,面色大变,连忙往外迎去。
便见无常立身于监天司分部之外,神色平淡。
周边不少外南司麾下直属掌旗使以及小旗,都看着这个近来风头正盛的临江司掌旗使,意味深长。
然而就在此刻,便见外南司此刻职位最高的几人,匆忙下楼,上前迎去。
“拜见总旗使!”
许青等人,皆是上前施礼。
而在此刻,外南司内,诸多直属的掌旗使及小旗,无不面面相觑,充满了惊愕之感。
前些时日,无常还只是外南司直属的一员小旗,不久前升任临江司掌旗使。
这个升迁的速度,本来已经让外南司当中许多人,感到震惊。
如今摇身一变,已然成了总旗使?
场中气氛有些凝滞。
“一个月前,他还跟我一样,只是小旗?”
有个青年,声音当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又有个中年男子,闷声说道:“一个月前,我作为掌旗使,还亲自给他下令,让他办事呢。”
“愣着干什么?嚼什么舌根?”
许青的声音,倏忽传开,多了三分愠怒。
随后整个外南司,陆续响起了声音。
“拜见无常总旗使!”
“……”
林焰抬了抬手,说道:“不必多礼。”
他看向许青,说道:“今夜我来坐镇外南司,无论何方,敢有异动,尽数来报!”
“明白!”
许青侧身道:“五爷,请上楼!”
林焰登上楼来,径直坐在了韩总旗使的位置上,心道:“老韩这位置,果然舒服,垫子还是软的。”
只是还没等他坐太久,眉头就皱了起来。
嘭地一声!
门被一脚踹开!
许青被人一把摔了进来,脸上还有个巴掌印子。
“外南司全是废物吗?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坐在总旗使的位置上?”
便见一个粗犷的男子,大声说道:“我奉周魁总旗使之命,找你们外南司,讨个公道!”
他大声说道:“外南司遍地废物,邪灵从青山坊越境,到了顾影坊的位置,害死我西南司的四名小旗,你们今日若不给个交代,老子……”
他声音还未落,就觉得一道身影,倏忽临近。
还没看清,就觉身体凌空飘起。
轰地一声!
砸在了楼下!
他浑浑噩噩,站起身来,看向上方。
“擅闯外南司,出手伤人,出言不逊,你西南司好大的威风!”
便见一个面无表情的青年,站在楼上,俯视下来。
随后林焰的目光,落在那些外南司直属掌旗使的身上,说道:“韩总旗使不在,你们就不敢还手了?人家打上门来,给老子打回去!”
“今天我是总旗使,给我打断他一腿一臂,拔他两颗牙!”
“外西南司的总旗使周魁,若有什么不满,尽管来找本座!”
“打!”
原本憋了一肚子火的众多掌旗使,顿时一拥而上。
片刻之后,便见那外西南司的掌旗使,鼻青脸肿,躺在地上。
林焰跃下高楼,站在他的面前,俯视下来。
“要不是念在你也是监天司的成员,有抗衡妖邪的功绩在,就凭你以下犯上的罪责,老子拿刀劈了你!”
说完之后,林焰踢了踢他的大腿,道:“带路,老子今夜斩了邪灵,给你外西南司一个交代。”
这名外西南司的掌旗使,看着被打断的腿,脸色霎时苍白。
嘎擦一声!
林焰一脚,踩在断骨处,说道:“本使替你正骨了,以你内壮的境界,勉强能站起来,骑上你的马,带路!”
而在楼上,许青捂着脸颊,看着这一幕,心头颇为快意。
但他也知晓,今夜韩总旗使不在,无常坐镇外南司。
周魁是故意派人前来寻衅的。
要么无常这位新任总旗使,在区区一名掌旗使的面前低头。
要么就进行反击,给周魁一个亲自出手的理由。
“去外城西南区域,周魁的地盘上,很不利啊。”
许青心中微震,正要开口阻止。
就见无常抬了抬手,神色淡然。
他见过周魁,屡次折辱韩征总旗使。
因为栖凤府城李神宗的关系,韩总旗使多次忍气吞声。
如今自己本事也算不差,职位也算够了,总该替老韩,出一出这口恶气。
“周魁想通过辱我,借而羞辱韩总旗使……今日老子在他的地盘上,就让他颜面扫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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