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与辽夏的战事在腊月上旬结束,被打败的辽夏国再次老老实实俯首称臣,无条件签订每年向大胤纳贡的条约,如有违约,大胤双倍追讨。
消息传到大胤汴京,全城唤呼,人们高兴的奔走相告,颓败萧瑟的京都,转眼之间生机勃勃,欣欣向荣。
苏若锦早从公主府回到苏家新宅,等到国子监放假,与苏大郎一起回尉州县,回去之前,到街市上备年货。
大街小巷,除了高呼称赞新皇英明神武打退辽夏国人之外,最多议论的还是皇帝的两个得力能臣干将——宁大将军宁骅、平阳郡王赵澜,一老一少共辅圣上打退了虎视耽耽的辽夏国人。
“你们知道吗?一路上,圣上与辽夏人打了三大五小战役,五胜两平仅一败,把辽夏人打的跟落水狗一样爬都爬不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现在酒楼、茶楼里天天有说书的,说的都是北边的战事,圣上太厉害了。”
“我听说,过黄河后的第一战,我们败了,第二战打的艰难,差点让辽夏人反扑,幸好后援的平阳郡王及时赶到了,打了我大胤与辽夏国决定成败的最大一场战役,不仅让敌人损兵过半,还让他们直往老窝窜,我大军趁胜追击,就差端了他们老巢……”
……
听到人们的议论声,苏大郎看向妹妹,赵澜可是亲口说过要求娶妹妹的,以后可就是他的妹婿了,听到人们的赞美声,总有一种与荣有焉之感。
“阿锦,听到了吗?胤辽最大的一场战事,因小郡王加入力挫贼人,扬我大胤国威。”
那怕苏若锦不是赵澜的女朋友,听到这些,她也是高兴激动的,且深深为对方自豪,太优秀、太牛掰了。
看到商铺陆陆续续开业,市集重新繁华起来,站在十字路口,苏若锦感觉大胤又重新安定下来,这一次把敌国打成这样,只要不出大天灾与动乱,至少可以安定十年以上。
太好了,又可以过安安稳稳的小日子了。
年货买的差不多,苏若锦兄妹准备明天回尉县,刚回到家门口,遇到送信的,信使看到人从马车上下来,连忙过来问道,“请问是苏二娘子吗?”
“我是,你们是……”
“这是给你的信。”
赵澜领军出汴京后,苏若锦几乎没收到过赵澜的信,偶尔平安的话也是通过芒种带回来的,可信差给她的信,她想都不要想,凭直觉就知道是赵澜写给她的。
接过信一看,果然如此。
她笑着打赏了送信的,“多谢这位大哥。”
任务完成,信使离开。
苏若锦忍住没在门口打开信,高兴的连忙跑回家。
“阿……”苏大郎看着跑远的妹妹,失笑,摇摇头,与花平他们一起进了家门。
直到回到房间,苏若锦才迫不急待的打开了信,老厚的一封,整整十页,她既想一口气读完,又忍不住细细品读,各种欢喜忧愁,不就是恋爱中的样子吗?
赵澜没写战事,也没说与皇帝、宁大将军怎么样,他只写了出京城后的琐事,没有一个字写爱她,想她,可是每一字表达的意思都是想她、爱她。
最后,他写道:阿锦,我还有五天时间就到达京城了,我带了北方的泥陶人、狼牙、五彩石,想第一时间让你看到,等我!
勿念!
看的苏若锦想笑又想骂人,这家伙肯定知道我要回爹娘身边,所以提前来封信让我在京城等他。
“我是等呢?还是不等?”
毛丫提醒,“锦娘,还有十天过年。”
春晓看了眼毛丫,微笑道,“还有十天呢!”
看看,明明说的同一句话,可是语气不同,表现出来的意思也截然不同,苏若锦先是一愣,然后忍不住大乐,笑的合不拢嘴。
“还有十天过年,但是瑾哥哥回来还要五天……”这个……她该怎么安排呢?
年货都买好了,苏若锦决定先把年货送回去,至于把阿兄与年货送回去后,她要不要再回京城,这个她得想想。
第二日一早,苏若锦写了封信给花平,让他把信传给赵澜,然后让芒种驾车离开了京城。
用了一天半时间,回到了尉州县。
回到家时,县上的年味已经很重了,很多铺子虽然货源不多,但能买得起的也不多,物少,买的人也少,但就图一个喜庆热闹。
苏若锦发现他爹的心情很不错,笑问,“爹,两个毒瘤产除了?”
苏言礼高傲的哼一声,“本县还没出手呢。”
咦,苏若锦看着傲骄的爹,转头问裴先生。
他回道:“圣上从尉县出去时,县尊大人不仅第一个拥戴,还拿出粮、衣给军队,在新帝心中留了极好的印象,那两个地头蛇攀附的可是先帝人马,先帝都没了,新帝马上就要回到京城,离算账的日子还远吗?”
“那他们……”
“搬走了。”
苏若锦哼道,“逃得够快呀。”
苏言礼跟女儿一样,也是冷哼一声,“我正准备过年前杀猴呢,没想到让他们逃了。”
虽然那两家逃了,可他们家族庞大,不可能每个人都逃走得了,苏言礼秋后算账,把他们贪赃的、不法所得的都挖了出来,穷困的尉州县衙财政薄终于好看了些。
苏言礼审马家、李家,还有那个受贿小吏时,苏若锦颇有兴趣的女扮男装,站在县衙门角厅里看他爹办案。
嘿,不要说,端直威严而坐,三分儒雅,三分沉稳,三分不怒而威,一分睥睨,简直就是妥妥的能臣干吏形象。
她笑眯眯的看着办案县堂,跟看电视剧一般聚精会神,看到精彩之处,差点没忍住拍出掌声,小声念叨:“我爹真厉害。”
“嗯,苏大人确实厉害。”
“是吧,我就说爹……”说到一半,苏若锦惊诧的顿住,慢慢转头朝身后看。
不知何时,赵澜一身浅紫站在她身后,双眼看向堂审,身量颀长,披了一件玄青云鹤纹大氅,却掩不住宽肩窄腰。
眉如墨画,鬓如刀裁。
清风朗月的爹此刻哪比得上风华绝代的男友。
苏若锦伸手就拉他离开堂审角厅,直往外跑,一直跑到县衙待客小厅,里面放着碳火盆子,把他请到碳火盆子边坐下,才歇口气问道,“瑾哥哥,你啥时到的呀,怎么不告诉我,我好去接你。”
边上有桌,赵澜没忙回小娘子的问话,而是悠悠哉哉的托腮看向她,一派的清隽从容,渊渟岳峙。
苏若锦:……眨了下眼,小郡王让她在京城等他,她是想等的,这不是没来得及回京嘛。
她心虚的舔了下干涊的唇,龇牙笑道,“京城离这里很近的,就一天半时间,我正准备出发去呢,没想到瑾哥哥就已经到了,还是瑾哥哥疼我,跑过来见我,瑾哥哥你真好。”
说罢,小娘子朝周围左右看了看。很好,丫头婆子小厮一个也没有。
她伸手就握起赵澜另一只手,小手捏啊捏,哄啊哄!
赵澜眸色一深,面上三份笑,“我还以为阿锦没收到我信呢!”
“嘻嘻!”苏若锦笑着岔开话,“瑾哥哥是从京城来的,还是直接……”
“直接过来看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赵澜气的把人往身前一带,小娘子扑进他的怀抱。
这里可是县衙,苏若紧伸手就要推开小郡王,那知被他搂得更紧了。
一坐一站。
苏若锦高些,赵澜微仰头,盯着小娘子的双眼,“为何不给我写信?”
“你在打仗,怎么好打扰。”
哼!
赵澜不满的出声,“我是将领,信件只可入,不好出,我让芒种带话给你,让你给我写信,为何不写?”
苏若锦倒是想写些,可当知道在这种特殊时期,不管何渠道,她写的信总会在某个时段被别人查阅,她就没写的欲望了,就算只是平常信,要是被人看过,总觉得怪怪的,所以这一段时间,拿给苏言祖做账房的借口,推掉了与赵澜的联络。
“又为何不在京中等我?”
“我听说皇上一回朝就要登基,怕你很忙,所以想想还是回来比较好。”
赵澜更气了,听听,皇上登基很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既是他得力的干将,又是宗族郡王,新皇登基,你不帮着忙?”
“再忙也有跟你见面的时间吧。”
某人一句话把小娘子噎住了,终于不狡辨了。
小娘子鼓起小嘴。
“还委屈上了。”
苏若锦要从他怀中挣脱,被他牢牢的搂住,“明年开春,让媒人过来提亲。”
“啊……咋……突然说到这个。”
“嗯?”赵澜眉头微蹙,紧紧的盯着小娘子:“我不在,你看上谁了?薛五郎?范晏嘉?……”
苏若锦:……
“瑾哥哥,你胡说八道什么?”
“那我说过来提亲,你为何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就是觉得我还小呢。”十四五岁就要成亲?想想就恐怖啊!
“明年你都十四了。”再不订亲,可就要成老姑娘了。
苏若锦:……这天没法聊了。
苏若锦气的再次推开他,准备回家。
好不容易见上,刚搂一会会,赵澜舍不得放开,两人闹腾起。
“大人……苏大人……”
突然,厅外传来双瑞的见礼声。
厅内,二人跟惊弓之鸟一般分开,坐的坐好,站的站好,不动色的整理衣裳,好像刚才经历了什么似的。
进来的苏言礼满面笑容就此凝结,一脸严肃的踱进来。
赵澜起身上前行礼,“瑾之见过老师。”
苏言礼长辈式的点了下头,坐到刚才赵澜坐的位置,“瑾之从京城来?”
“不是,老师,我从北边直接弯路过来。”
“那圣上……”
赵澜回道:“宁家小将军去了边疆守戍,宁大将军与圣上班师回朝,腊月二十六进行登基大典。”
苏言礼一惊,立即起身,“岂不是后天?”
“正是。”
苏言礼提醒他,“那你还不赶紧回京?”呆在这里做什么,一个不小心惹了圣上不快,可不是开玩笑。
赵澜道,“老师,圣上让我过来接你们一起回京,让你们也参加圣上的登基仪式。”
“我……我……”一个外放的七品县官也有资格参加登基大典?
赵澜又道:“老师,你跟尉州县对圣上来说意义不一样,所以我才能弯道过来接你们。”
原来赵澜能过来是这个原因,她就说嘛,此时此刻,怎么能随便出来会小娘子。
有钱难买早知道。
早知道,苏若锦就跟苏大郎安安稳稳的呆在京中的,现在又要折腾一遍。
既然是参加新皇的登基典礼,耽误不得,苏家人马上打典行礼,随即上京,留下裴先生与胡主薄打理县衙事宜。
苏若锦问,“上官公子,要与我们一同进京吗?”
皇帝只是让苏大人进京,也没说带人,上官屿谢拒,“多谢二娘子,我只是个没有官职的举子而已。”
苏若锦:……她不是这个意思啊!她只是想让他进京,然后跟小叔……是了断还是啥,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啥跟啥了。
见小娘子微愣,上官屿这才明白小娘子什么用意,他想了会儿,还是摇头拒了,“天寒地冻,还是留在这里,帮照顾一下那些没父没母的孩子。”
“那我就替那些孩子谢过上官公子了。”
“二娘子客气,不过是些小事罢了。”
半个时辰之后,外放近一年的苏家人终于齐齐整整进京了。
连赶是赶,‘平庸’的燕王赵璟在腊月二十六登基了。
年前只余几天,新皇并没设年号,新年一过,大胤朝有了新的年号——祐丰,这一年就是祐丰元年。
为何叫祐丰,上天保祐大胤丰收的意思,让老百姓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很质朴的一个年号。
皇帝忙登基,苏言礼忙参礼,拜见老师、官场走动,时不时把苏大郎、苏三郎带在身边。
赵澜也被晋王带在身边,苏若锦空闲,得以了解了很多关于燕王之事。
平庸,不过是燕王外披的表象,但他如此表现,目的倒不是为了非要登上皇帝宝座,而是为了自保,为了活到寿中正寝,没想到庸着庸着,竟成了成熙帝唯一还活着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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