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墙上的钟,竟然停在了00:00,陈寻无可奈何的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不情不愿的喊道:“贾丽苗,我要关门回家了,你还不回家吗?”
整个麻将馆只有大堂亮着灯,里边的包间,包括一旁的卫生间都是漆黑一片,陈寻的喊话不知道为何显得很是空幽,犹如林间小溪缓缓往里面流淌。
一阵冷风从过道吹了出来,除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的陈寻握紧了手中的木剑,其他三人都往旁边撤了撤。
漆黑的过道中什么动静也没有,一度让陈寻以为贾丽苗已经离开了,正准备再喊一声试试,过道中突然闪出一抹红色,随即便看到有一个模糊的黑影从黑暗中飞了出来。
因为过道太黑,加上黑影速度太快,陈寻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一张惨白的死人脸几乎已经贴在了他的脸上。
有那么一瞬间心脏停止了跳动,灵魂被惊出了体外,瞳孔无限放大的同时“咚”的一声响将陈寻惊醒,一只强有力的手将其猛的往后拽去。
直到一个高挑的身影猛的挥出手中的匕首,陈寻才发现自己浑身颤抖,身体根本不受控制。
“呜……”的一声惊叫响起,大堂的灯泡瞬间熄灭,匕首的寒光闪过似乎伤到了贾丽苗那蟒蛇般长的脖子,那惨白的脸飞速后退,消失在漆黑的过道中,那抹红色也消失在了视线内。
章之道递过来一瓶水,陈寻猛的灌了一口后忍不住咳嗽起来,好家伙,这哪里是水,明明是高度白酒。
“咋办?”苟联拿着木鱼,带着墨镜的双眼却死死盯着过道。
“能感受到比在太平间那个强。”章之道收回水瓶,拍了拍陈寻的后背后继续说道:“每个门都贴上困鬼符,一间一间找。”
一根白色的蜡烛被点燃,却是不断的摇曳,微弱的烛光将一行四人都笼罩其中。
章之道手持蜡烛在前,陈寻紧跟其后,落和苟联负责贴符箓,四人从卫生间开始,直接走到底,一共十五道门全部贴完。
“我们仨分开找,陈寻居中策应。”章之道将蜡烛交给陈寻,便和落,苟联分别闯入了一间棋牌室。
所谓的居中策应就是原地待命,省的陈寻这个新人出意外,算是给他的最佳待遇。
搜索一个包间的速度很快,四人转眼间便搜了十个包间,只剩下最后六个包间。
三人再次分别进入一个包间,陈寻却听到好像有人在呼唤他一般。
漆黑的过道中烛火疯狂摇曳,陈寻却像是着了魔一般直直朝着四号包间走去。
“吱呀……”一声响,烛火瞬间熄灭,呆愣的陈寻猛的惊醒,却是为时已晚,一股巨大的吸力将门口的他直接拽进了包间。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包间门被紧紧的关闭,漆黑的包间内一抹红色在窗口停留,陈寻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拼了命的去拽门把手,可是不论他怎么用力,包间门就仿佛被焊死了一般,怎么都打不开。
一股冷气袭来,努力开门的陈寻不自觉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除了手心的汗和紧握的木剑,蜡烛早不知被他丢到哪里去了。
要不要转身,要不要转身,这个问题在他心中不断横跳,他能感受到那张惨白的人脸就在身后,不不不,应该就在脑后。
怎么办,怎么办,此时的陈寻恨不得当场晕倒,眼不见就不怕,他想转身却是不敢,只能用眼角去瞄。
不瞄还好,一瞄却发现该死不死的,原来漆黑的包间为何会有微弱的光,这该死的光为何照在了这个位置……
一张惨白的脸死死的对着自己,那是李老三,昨夜消失的李老三,此刻坐在他常坐的位置上,保持着昨夜的姿势死死的盯着门口。
“贾丽苗,你要干嘛,你不回家照顾囡囡,你在这干嘛?”
“我家老三还在这,我等他一起回家。”
一阵阵寒气吹着后脖子寒毛倒立,陈寻更不敢转身了。
“老三还没打完牌,你先回家照顾囡囡,我帮你催他。”
“不行,我今天必须等他一起回去。”
“那你就带他一起走。”陈寻一边说着话一边挣扎着努力挪动身体,尽量往墙边靠。
“可是门被堵住了,我出不去……”
我勒个去……此时的陈寻只想骂娘,什么困鬼符,真尼玛管用,现在把老子和贾丽苗给困一块了。
“我帮你开门。”陈寻再次伸出手握紧门把手开始使劲转动,可见了鬼的是无论他怎么用力,门把手就是纹丝不动。
心急如焚的他将木剑夹在了腋下,双手齐动,一只手转门把手,一只手尝试着去拧门锁。
“啪嗒……”门把手断了,陈寻的心凉了……
门把手转不动就算了,门锁竟然锁死也拧不动了,这是要彻底困死他,让他和贾丽苗好好聊人生,谈理想吗?
该死的章之道三人怎么还不出现,怎么还不来个大力出奇迹,把门怼开……
“贾丽苗,囡囡明年上哪个小学。”
“我家囡囡一定要上附小。”声音空幽,但是幸好后脖颈再没寒气袭来。
感觉死了一次的陈寻终于缓过一口气来,紧了紧手中的木剑,使出吃奶的劲来让自己转过身去,后背紧贴着大门。
不知何时,街道的灯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虽然很微弱,但是适应后已经可以看清整个包间了。
贾丽苗依旧站在窗口,门的另一边,死透的李老三坐在位置上盯着陈寻看。
“你有没有跑跑关系?”
“啊……”贾丽苗发出凄厉的尖叫,挥手间一股巨力袭来。
陈寻如遭雷击,仿佛胸口被大锤击打了一般,紧贴着门的后背好似都要嵌进门里了。
“呜……”忍不住痛呼一声,他知道这个话题不能继续,有问题。
强忍着胸口的剧痛,陈寻再次开口:“囡囡最近乖不乖,我有两天没见到她了。”
有些癫狂的贾丽苗停下了动作,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喃喃自语起来:“囡囡好像生病了,一直在睡觉,所以我要等老三一起回家。”
好几个问题瞬间串联在了一起,但是此时根本没有时间给陈寻去思考,他只能顺着贾丽苗的话头往下说。
“是不是降温了,囡囡感冒了,贪睡。”
一边说一边观察房间,刚才贾丽苗的失控,造成的破坏不是一般的大,桌椅碎了大半,原来坐在凳子上的李老三,直接被麻将桌顶到了墙上。
特事处能抓鬼?陈寻心里给打上了问号,就这样挥手间就来个排山倒海的贾丽苗,试问谁能抓,拿什么抓,对,现在的贾丽苗还能沟通,可以说比较呆,但是那些时间久了的鬼还会跟你鬼扯,给你机会吗?
“囡囡病了,我一个人照顾不来。”
“让……那我陪你带着囡囡去医院。”本来想说让李老三陪着她们母女去,但是提到李老三贾丽苗容易发飙,陈寻立马改了口。
“谢谢你,陈寻,可是我们出不去。”
“门坏了,我试试窗户能不能打开。”抓鬼抓鬼,人活不了抓什么鬼,揉了揉胸口,异常的刺痛,似乎还有异响,陈寻知道那是因为肋骨断了,就是不知道到底断了几根,幸运的是没有刺破内脏,不然就玩完了。
再次紧了紧手中的木剑,慢慢朝贾丽苗靠近,眼睛死死的盯着窗外那两张困鬼符,陈寻在心里默默祈祷,什么如来佛祖,太上老君,十殿阎王,甚至关二爷都拜了个遍,终于来到了窗前。
身边的贾丽苗他根本不敢去看,但是身上的汗毛告诉他,身边好像站的是一块冰雕,极寒的冰雕,能把人灵魂都冻住的冰雕。
这不是身体上的冷,而是直达灵魂的冷,慢慢伸出手,贴着玻璃开始用力推。
“嗯……”胸口的疼痛让眼前的玻璃窗变的有些虚幻,无论陈寻怎么用力,玻璃窗纹丝不动。
“贾丽苗,你等等,窗户好像坏了,我找个工具。”说话间,强忍着剧痛,陈寻挥出了手中的木剑。
“啊……”耳膜震动,仿佛瞬间被震破了一般,但是此刻的陈寻哪里顾得上这些,整个人迅速往后退,将后背再次紧紧贴住了门。
包间的温度极速下降,同时莫名的响起流水声,窗边的那抹红色躲到了角落,可以感受到有阴狠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
“贾丽苗,你清醒点,你已经死了。”
陈寻不是章之道,他对鬼一知半解,更不用说抓鬼了,此刻的他唯一能利用的点就是贾丽苗刚死不久,还能交流。
“他们欺负我,你也欺负我,呜呜呜……”
这让人恐惧的哭声在房间里四处游荡,“哗啦啦”的水声也越来越大,陈寻能清晰的感受到有水蔓延到了脚下。
“贾丽苗,我再说一遍,你已经死了,囡囡也已经死了,你有什么冤屈你告诉我,我能帮你的我尽量帮。”
“囡囡死了?囡囡死了?你骗我,你一定在骗我。”
贾丽苗彻底陷入了癫狂,只见一个黑影猛的朝自己砸来,陈寻第一时间闪到一边,再次开口:“贾丽苗,你是个温柔的女人,慈爱的妈妈,你想让囡囡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吗?”
“囡囡,我的囡囡……”
贾丽苗的失控再次被拉了回来,但是陈寻知道他必须再跟她交流下去,等待着章之道三人的救援。
“在囡囡心里,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妈妈,最漂亮的妈妈,你怎么能做伤害别人的事情。”
“我没有,我没有伤害别人,对不起陈寻,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到底怎么了?”
“贾丽苗,你冷静下来,我们慢慢说。”
“我冷静,我冷静……”贾丽苗不断的自言自语,仿佛在自我催眠一般。
“我死了吗?”
贾丽苗的话让陈寻短暂的沉默下来,最后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已经死了,贾丽苗。”
回答她的同时,一个新的问题在陈寻心中升起,根据章之道所说,鬼是因为念力产生,那贾丽苗当时没看到自己的尸体吗?或是说形成鬼体后行为认知方面出现了不同?
目前看来行为认知出现不同必然是正常现象,自我认知是不是也出现了不同,这才是关键。
“我死了,我已经死了,那我家囡囡怎么办……呜呜呜……”
这一次贾丽苗的哭声不再恐怖,而是透着一个母亲深深的眷恋和哀愁,哭声里满是爱和不舍。
陈寻鼓足了勇气站起身来,忍着胸口的剧痛走到那抹红影身边蹲下身子:“贾丽苗,我知道这很残忍,但是囡囡也死了。”
随时准备再次挥出的木剑这一次没有出手机会,贾丽苗哭的更伤心了,脚下的水已经漫过了脚面,冰冷刺骨,但是陈寻却无动于衷,只是死死的看着贾丽苗,防止她再次癫狂。
“我死了,囡囡也死了……”贾丽苗的哭声渐渐止息,缓缓抬起头来。
惨白的脸上怎么也找不到一滴泪水,空洞的双眼依旧无神,但是陈寻莫名的感受到了一阵阵的悲伤。
“李老三也死了,被你杀了,他的狐朋狗友也一起死了,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可以帮你。”
“死了,都死了,我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不知何时“哗啦啦……”的水声消逝无踪,玻璃窗上透过的光线明亮了几分。
眼前惨白的脸原本面无表情,此时好像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陈寻犹豫着是不是再出一剑的时候,贾丽苗整个鬼慢慢变得模糊起来,最后开始变成点点光影,开始消散……
“你是个好人……陈寻,谢谢你……”
站起身,脚步迈出还能溅起水花,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梦……
“砰……”木门被撞飞,一个高挑的身影猛的窜了进来。
带起无数水花的同时,两道身影也紧跟其后。
不等三人说话,陈寻率先开了口:“鬼会自己消散吗?”
“会。”落第一时间给予了肯定的答案。
“是因为解脱了吗?”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也许是他们三人回答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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