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请访问 m.duxs8.com); 按照惯例,秋日局上受伤的人都会在狐族养伤,好了以后再自行离开,斯风也不例外。
他那天中了一掌,昏迷了两天醒过来,看到满满一屋子伤患,震惊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小冬子抓着他一顿哇哇大哭,然后给他看了母亲的来信,又知道爹在家里叨叨了一阵,想到他们那么担心,就准备回狼族去。
结果那天一溜达,就听到君寄意也受了伤,还是重伤,他急忙跑过去看,果然看到对方跟死人一样躺在那里,吓坏了,怎么也迈不开回去的腿。
“正好狐王听说了我的身份,说要表示歉意,给我爹捎份礼物过去,我就跟小冬子说,我要等君寄意醒过来把蝉翼剑还给我,让他先回去。”
就这样,斯风在狐族逗留了一阵子,时不时去看望下君寄意,一晃就过了小半个月。
“我好几次看着君寄意就想到你,听说现场飞沙走石的,哎,你虽然厉害,但终归是人类,我就奇怪,救走苏如月又怎样,修罗丹就能吞了你。”
“在下也是别无他法。”
“你怎么说都行吧,其实你求求妖王,凭你帮过他这一点,何必以身犯险……”斯风撇撇嘴,看到段十六笑而不语,咳了一声接着说。
后来,君寄意醒了过来,见到他在那里,还是一样尖酸刻薄得很,但斯风看他伤成那样,又知道自己受伤的时候,他也是来救了自己的,就厚着脸皮待着,想着他伤好之前,自己多让让他,等他伤好了自己就回去。
段十六听了,便笑了两句,又说道:“你年岁不大,也许少主觉得你只是一时好玩,故意这样让你清醒点。”
“哪有!我年龄是不大,那也不小了,而且我化形的时间可比他长多了。”
“哦?”段十六一挑眉:“这我倒是不知道,狐王膝下子孙众多,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们。”
“哎,这件事情我也是后来才对上号的,他的父亲是狐王的第三个儿子,突然有一天就把他抱回族里说是自己的儿子,母亲生他的时候就去世了,现在都不知道是谁。更奇怪的是,一般来说,王族的后代,生下来就是人形,可是只有他是只小狐狸,这还不算,他好几百年都是小狐狸的样子,差不多二十年前才化形成功。”
“如此?那还真是不多见。”
“是吧,我听说他小时候没少受欺负,也没什么人管他,哎…”斯风抠了抠脸,不太在意的说道:“他现在这性格也不奇怪,我被他欺负欺负也没事。”
“嗯,你是好脾气的。”段十六点点头,想了想又说道:“可是秋日局所见,他身手极好,而且也十分得狐王的喜爱。”
“嗯嗯!”斯风重重的点头表示肯定,笑道:“听说以前还是小狐狸的时候,就睚眦必报的,只是功力不够,化形之后,好好报了一段时间仇哈哈。”
“哈!那后来你就陪他来乐城了?可是他的伤还未好全,狐王应当不放心他出来才是。”
“可不是,不过他非要出来,狐王也拿他没办法。”
“为何?”
“嗯…我后来听说啊,这件事情涉及到狐王以前的一个女儿,很久以前,寄意一直不能化形的时候,是她一直在照顾他,所以对寄意来说,那个人既是姑姑又是妈妈,所以…”
“这样,”段十六点点头,给斯风倒上一杯茶,安静下来,不知为何,心里有点在意,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在找谁,但都是女人…
斯风看着他又突然问道:“你呢?后来是不是伤得很重,我听说好多人在找你,有些是好奇,有些却还是想要修罗丹的。”
“对,在下也受伤颇重,休养了一阵子,这才出来透口气,除了你们,倒也没遇到其他人。”
“是吗,不奇怪,我听说妖王后来下令了,说修罗丹就归你所有,其他人不可再因为秋日局的事情找你麻烦呢。”
“诶?”段十六一愣,不明白这件事情怎么又扯到了白泽,还下令,有这么严重吗?
他垂眼一笑,不置可否。斯风却不打算停下来,反而特别好奇的凑过来,神神秘秘的问道:“诶诶,妖王陛下长什么样子啊~上次我去妖界来着,但我老子没让我见他,好可惜啊,我都没见过呢!”
“…哈哈,”段十六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不及你英姿飒爽。”
“你也笑话我…你们密谋那么久,很定很熟吧…”
密谋…段十六咳嗽一声,想说他们不熟,还是闭了嘴,摇头笑了笑,问道:“那你们这次来乐城是是找君少主的姑姑?那他姑姑都做了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斯风有些为难的鼓了股腮帮子,又眨了眨他天生英气的狭长双眼,不太确定的说道:“就听到什么刀啊剑的…”
段十六跟着眨了眨眼,心想,该不会真的撞上了吧。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斯风突然就看到君寄意从走廊里拐过来,有些淡漠的看着他们,他急忙扬手招呼他坐下,问道:“睡得好不好呀,伤口还疼吗?”
君寄意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坐下来才对段十六说道:“再打一架?”
果然,以这位狐族少主的性子,可不打算让人白打一次。段十六喝口茶,低眉顺目的说道:“少主言重了,在下差点连性命都没了,修罗丹也封印了,少主若执意如此,在下只好让你一掌打死得了。”
“我不欺负人,”君寄意冷哼一声,又问道:“你来乐城到底做什么?”
“在下是路过罢了。”
君寄意显然不相信,但也不打算追究了,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说道:“既然打不了架,那就告辞了,你赶紧离开,别让我再看见你。”
说罢,他放下一锭银子在坐席上,起身抬脚就走了。
这是当旅馆了?斯风有些反应不过来,朝段十六抱歉的笑了笑,说道:“你快走吧,我知道你本事大,不过真要是瘟疫了可不好说。”
“多谢关心。”段十六点点头,目送他们一个起跳,闪到墙角外不见了,直到这时,他才有一丝放松,叹了口气。
袖子突然被扯了扯,他回头一看,是小武有些紧张的看着自己,便微微一笑安慰道:“放心,他不会追究的,不过这里不太平,咱们今晚再试试运气,如果还找不到…”
如果还找不到,只能去问问白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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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段十六静悄悄的出了门,月色正好,只是那一场小雨之后,乐城的晚上就变得格外阴森,大街上行人,连衙役都不敢出来,安静得可怕。
没多久,他们路过一个人家,看到有个老人吱呀一声打开门,颤巍巍的探头看着,唉声叹气的说着:“啊啊…瘟鬼啊,啊…大鼓怎么能只敲一半呢,不吉利啊…”
“哎呀爹,你怎么又出来了,快回去,这几天宵禁,可不能出去的。”一个男子冲过来,大约是他儿子,在门里头急急忙忙抓着他的袖子将他搀了进去,老人左右看着,瞥到段十六这边,也不知道看到没有,有些恐惧又生气的说道:“不吉利!走…走啊…”
“走哪去啊,爹你别乱想。”
男子关上门,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了,就这一小段,让段十六听了有些怅然。
以前,乐城又叫万城,曾经出过众多名将大儒,包括那位传说中的“鬼将军”,这样的地方,即便不是年年风调雨顺,也很少会像现在这样被瘟疫威胁。
他想到君寄意追查的狐族姑娘,不知道为何,总觉得事情没有听起来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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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出一根蜡烛,那蜡烛灰白灰白的,比寻常蜡烛粗了很多,底部缠着一些惨白的丝线,烧出来的火跟血一样红,飘着奇怪的味道。
“这蜡烛是用死在战场上的将士骨灰做的,两千年前,鬼将军的侍妾把他的战刀埋在了乐城,说不定这蜡烛可以找到一些踪迹。”段十六慢慢跟小武说着,微白的脸色在烛光下看上去异样的红润。
又走了一段,蜡烛的火苗突然劈啪一声,瞬间涨了起来,又落了下去。他急忙站住,还没来得及梳理清楚,就听到不远处一声闷哼,似乎有人倒地,紧接着,浓烈的血腥味就冲了过来。
他一惊,想也不想冲了过去,穿过街道,沿着血腥味走到一个僻静的巷子口,正好看到一个人影从巷子里冲了出来,摇晃着朝另一个方向跑了过去,那身影莫名的有些熟悉,段十六这才想起来,那趔趔趄趄的样子,不就是早上看到过的麻布长衫男子吗?
杀气大到不像人类…看这样子,是终于忍不住杀人了。
这么一愣之间,那人已经跑远了,月色下,他的右手紧紧抓着什么,随着他踉跄的奔跑,洒下几滴浓黑的水色,是血。风突然就刮了起来,仿佛是血腥味搅动了空气,味道越来越浓,像是血,又掺杂着别的什么。
段十六轻轻朝巷子里走去,极快,却一点声音也没有。
只是,有人比他更快,就在他看过去的时候,竟然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俯卧在巷子里,仿佛趴在那里,风吹过来,吹起她飘荡的长纱,他才看到那人并非趴着,而是飘在空中,几乎要挨到尸体,她的双手轻抚着已经停止了呼吸的人,叹息一般的说道:“啊…不是…”
她轻轻说着,指尖划过尸体的脸颊,勾出一个迷惘的魂魄,像丝一样缠在她手指上。
“虞归…”段十六轻轻喊道,微凉的嗓音划破浓稠的血气,惊得对方回过头来,却是美艳无比,哀伤无比。
她如最轻的羽衣那样冲了过来,扑到段十六面前,这才发现那红色火焰,有些陶醉的深吸了口气,看着段十六轻声问道:“你叫我什么…?”
段十六转头看着巷子里倒地不起的尸体,又看了看眼前红色胭脂妆点的美艳双瞳,微微一笑说道:“虞归姑娘比传说中还要美。”
“呵~”虞归看着段十六,声音比风还要轻柔:“将军,是你吗…?”
这句话十分奇怪,段十六垂下眼睛,刚要说话,破风声突然冲了过来,虞归极速后退,到半空的时候,突然就消失了,同时,段十六手中的蜡烛化作灰,盘旋着跟住她血红的衣袍,也消失了踪影。
只留下几圈惨白的丝线,躺在他手上几乎没有重量。
段十六看了看钉入墙壁的一柄匕首,这样锐利的攻击,十分熟悉。
想到这个,他不免有些愁眉苦脸,就看着君寄意修长的身影落在面前,冷冷说道:“你果然有所图谋。”
段十六心想,你白天走得那么干脆,果然也是假的,不过他不想起冲突,面上还是笑道:“在下看月色很好,出门散散步。”
段十六的表情十分轻松,若非他身后巷子里的一片血腥,散步一说倒也十分应景。君寄意拔下墙上的短剑,斯风正好赶到,看到段十六吃了一惊,问道:“诶?段先生你出来散步吗?”
一句话说得君寄意几乎要咬牙,段十六也差点笑出来,斯风顾不上察觉两个人的心思,抬眼看到巷子里的尸体,急忙冲了过去,回头说道:“怎么还有凶案?这……”
君寄意瞟了一眼巷子里的情况,摆明了不感兴趣,他确信自己刚才察觉到的气息没有错,只是没想到他要找的人和凶案扯上了关系。
这么想着,他盯着段十六,冷冷问道:“你刚才看见谁了?”
“看少主的神色,”段十六摇摇头,眨眼说道:“我们找的是同一个人,当年鬼将军身边的那个人,对吗?”
他说话的时候,几个白影落在周围,是君寄意带来的几个属下,为首的一个冲君寄意微微摇了摇头,垂手站立不动。
君寄意盯着段十六,冷冷问道:“你如何知道?”
“我刚才看见虞归了。”
听到虞归的名字,君寄意的目光更是冷如刀锋,他盯着段十六,良久,轻轻问道:“她去了哪里?”
和他的话一起落下来的,还有突然出现的绵绵细雨,烟雾一般的下着。段十六抬头看了一眼,随着雨下下来,疫鬼慢慢出现了,他们不再游荡,而是站在那里,等到雨水开始在地面上聚集的时候,他们仿佛融化一般,一点点渗透到水里,随着水流朝排水口、井口流去。
他低头不语,疫鬼不会扑上去杀人,但他们会融进城里的每一处水脉,就像现在这样,让每一口水都能夺人性命。
而这,就是瘟疫。
“我们去看看吧。”他看着君寄意说道:“不过,你要告诉我,为什么来找她,可以吗?”
君寄意盯着他,点了点头。
段十六便拿出蜡烛剩下的几圈细线,几不可闻的念了一句咒语。
死去战士的衣袍遗物轻轻颤动起来,在阴凉的雨夜里,一端缠在段十六干净白皙的食指上,一端飘到空中,寻找一般游移着,然后将他朝一个方向拉去,他牵着小武慢慢走着,雨水落在头上身上,交织成温润的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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