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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篱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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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指向
“我有身孕不是瞬间就有的。”

白瑛看着水仙花,手抚着下颌,似乎在跟张择说话,又似乎自言自语。

“怎么其他的时候不激发,偏偏就那天激发呢?”

自从从行宫回来后,行宫那晚发生的事也被大家淡忘了。

或者说认定是蒋后党手段,也见怪不怪了。

但她没忘,而且她也不信是蒋后党的手段。

越想越确信,是白篱的手段。

那些问题,尤其是问她第二封信写得什么,蒋后鬼魂才不会问,因为蒋后自己知道。

白瑛放在身前的手攥紧。

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针对皇嗣,就是针对她的,她那个妹妹真的找来了。

那晚噩梦之前和其他时候有什么不同?

自从引来皇帝冷宫一见,皇帝果然对她怜惜私下临幸之后,其实她的日常也没有太大变化。

除了吃的好点住的好点,多了一个内侍守着。

陛下也没有再来,要顾及皇后,要顾忌朝臣们,她不过是个身份尴尬的美貌妃子。

美貌,在后宫里也不是什么稀缺。

不过她了解皇帝,知道他懦弱多疑,这样的人反而极其顾念旧情,所以她等着下一次机会。

她每日吃饭,枯坐,摘花,做绢花……

绢花。

皇后把她抓出了冷宫。

白瑛猛地坐直了身子。

“皇后。”她说。

张择眼神一凝:“你是说,蒋后作祟与皇后有关?”不待白瑛再说话,他又轻轻摇头,神情有些意味深长,“娘娘,现在动皇后,有点不合适,您再等等。”

白瑛瞪了他一眼:“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说着站起来,走近张择,“我是说在蒋后作祟之前,发生了与日常不同的事,是皇后将我带出了冷宫。”

张择哦了声,那件事啊。

的确,原本以为要过些时候才能再找到让皇帝见白瑛的机会,没想到皇后把机会送上门了。

皇帝刚临幸白妃,又怀念又犹豫,皇后这么做,无疑是挑战皇帝权威,皇帝立刻来维护了。

但这跟蒋后作祟有什么关系?

皇后就算是失心疯了,也不会跟蒋后党搅在一起,皇后,是个脑袋里只有和皇帝做夫妻的蠢女子。

“那些术士不是说人不在,可以施术,但必须有借物?”白瑛说。

张择回过神:“你的意思是…..”

“我一直在冷宫,从未接触过外物。”白瑛看着张择,“唯有那次,在皇后宫中,让我辨认宫花。”

这件小事,张择当时都没在意,不过他还是瞬间想起来,同时明白了白瑛所指,说:“那朵假宫花。”

没错,一定是那朵假宫花,就是被蒋后党施术的借物!

“其实,在接触假宫花的之后我就做噩梦了。”白瑛说,攥着手,想起来似乎还心有余悸。

第一个梦也是噩梦,梦里妹妹那样看着她,但因为短暂,以及只是看着,她很快就惊醒,也没有多想,直到第二次梦里,梦又长,内容又骇人……

此时回想白瑛的脸色还有些发白。

“那朵假宫花一定有问题。”她说,“我妹妹一定也来了,这些幻术根本不是什么蒋后鬼魂作祟,就是她的手段。”

“你先前说你妹妹生而不详…..”张择迟疑一下。

“我先前还说了,她还能让人发疯发狂让人做噩梦,让人见鬼,让好好的一个人突然跳井而亡。”白瑛打断他急声说,“她是扫把星,是怪物!”

是,白瑛是说过这种话,但因为那时候白瑛怀了皇嗣,再加上帝钟异动,只认为是蒋后鬼魂作祟,当然,他不信鬼魂,认为是蒋后党作祟。

对于白瑛的描述其妹,他只当是一个气运不佳的人,并没有当回事。

缉捕文书已经下发很久了,也始终没有人来报告消息。

如果真已经到了京城,还做出这么多事,是他小瞧这个白家幼女了。

当初那个假宫花,是东阳侯府的婢女,不对,确切来说应该是定安伯府的婢女。

东阳侯世子这个前岳家不甘心,故意陷害周景云那个新妻子。

将那婢女引进来的女官,也跟定安伯夫人是远亲,还送了不少钱和地契。

事发后,婢女当场就被女官掼死了,而定安伯府一家人急急慌慌离开了京城。

对他来说这是一件小事,还卖给周景云做个人情,也没有再继续追查。

现在看来,这计谋并不是针对周景云那个新妻子,而是往宫里送咒物。

那婢女死的干脆,定安伯一家走的利索,分明是计谋达成,逃了。

张择躬身一礼:“臣这就去查。”

说罢转身大步而去。

白瑛在后跟着:“你好好想想,查仔细些,整个定安伯府都不许放过,别让她再跑了。”又叮嘱,“别打草惊蛇,就让她不知道我们猜到了。”

张择没有回头只摆摆手示意知道了。

白瑛站在了门口目送。

王德贵忙扶着她:“娘娘别出去,外边冷。”

白瑛没有再走出去,看着张择走远,再低下头,看已经隆起的小腹。

她伸手轻轻抚上。

有的人,就是天生不祥,就不该活着。

如今她已经攀到了从未有过的高处,谁也别想毁了她的好运势!

“公主来了。”

王德贵忽地说。

白瑛抬头看去,见金玉公主缓缓走来,身后一如既往跟着两人。

不过,跟以往不同,身后的随侍不是美貌少年,而是两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真是稀奇。

金玉公主性情乖张,当初先帝在的时候,曾经当街鞭打路人,就是因为嫌弃路人长得丑经过她眼前了。

当然,有些美人老了也是美人,只不过,随着走近怎么看,这两个老者年轻的时候肯定不是美人,老了就更谈不上美貌了。

白瑛心里调侃,金玉公主这是故意给皇帝看吗?

先前因为灵泉寺僧人的传言,金玉公主被皇帝训斥罚闭门思过,一直到祭天才让出门,而且到了行宫,也没像以前那样召见金玉公主。

所以金玉公主现在出门不带美少年,只带老朽,是为了让皇帝看,以后别说她淫乱。

白瑛心里忍不住笑,又讥嘲。

这种蠢女人啊,偏偏天生尊贵,什么都不用付出,就当了贵人。

金玉公主缓缓走近,也看到了站在门边的白瑛。

这里可是御书房,皇帝和朝臣商议国事的外殿。

皇后都轻易不能踏足。

此刻白瑛站在这里,虽然不穿金带银,没有堆砌珠宝,但御书房的一瓦一砖都在为她增光添彩。

金玉公主心里冷笑一声,也就皇帝相信自己的宫妃是个娇怯可怜人儿。

这女人仗着有孕,早晚要图谋权势,把皇后取而代之。

与金玉公主的视线相撞,白瑛忙低下头,一手抚着肚子,在王德贵的搀扶下屈膝施礼:“见过公主。”

按照金玉公主的习惯,她们这些后妃都不在眼里,不过是皇帝的玩物。

就连皇后都被她提名道姓的喊,还常说是自己的侍婢。

她这个出身普通,如今又是罪妇身份的宫妃,金玉公主更是不会多看一眼。

但就在她垂下头的时候,耳边传来金玉公主的说话声。

“不用多礼。”

白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金玉公主看着她,从下到上打量一眼,虽然眼神难掩高高在上,但竟然说了句:“大冷天的,别在门口站着。”

白瑛忙施礼应声是,慌张怯怯:“公主,里面请…….”

她的话没说完,金玉公主已经走开了。

虽然一多半慌张怯怯是装的,但白瑛真有些懵,金玉公主竟然跟她打招呼,还似乎关心她怕她冷……

这女人脑子坏掉了?

还是因为看在…..肚子的份上?

白瑛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腹部,再看金玉公主已经进了旁边的御书房,她忙转身向内去。

王德贵慌张忙跟上“我的娘娘,您走慢点。”

白瑛对他嘘声,走到了屏风后,这里有通往御书房的小门,虽然此时紧闭,但贴在门边能听到御书房传来的声音。

“……朕正忙着,公主过后再来吧,或者有什么事,去后宫跟皇后说。”

皇帝的声音不咸不淡,可见对金玉公主还没有释怀,或者下定决心不再纵容。

“…..陛下容禀,我来引荐两人,然后就立刻告退。”

金玉公主没有像以往那样,听到皇帝冷淡的话,生气大喊,委屈质问姐弟情谊,而是声音平和。

引荐两人?先前金玉公主也常把那些美貌的投靠的她的男人举荐为官,不过都是小官,不用经过陛下同意。

此时为了这两个又丑又老的竟然要来给皇帝要官?白瑛更贴近一些,然后听到两个老迈的声音叩拜陛下,下一刻有奏章落地的声音,伴着皇帝的惊声“是张公——”

而殿内坐着的其他朝臣也发出呼声“是郑公——”

殿内瞬间变得沸腾。

“张公,老师啊,学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还有郑公,您老也还健在,当初妖后派人诛杀你在流放路上,朕下旨寻找你多年,未有回应,以为你已经遭了毒手。”

“陛下,老儿也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

…….

御书房的喧闹如水开般滚滚不停,期间还有官员们奔进来,带来新一轮的沸腾。

白瑛已经不再贴着门偷听了,坐在胡床上,一边吃着羹汤,一边听王德贵传达消息。

“…..中丞说,张公名张齐,出身衢州张氏,其祖父善书画,张公是先帝时请来给皇子们讲书画,后因为斥责先帝奢靡,被先帝驱逐,从此不知所踪。”

“…这位郑公,更不得了,在先帝时曾任中书侍郎,当初反对立蒋眠儿为后,被蒋眠儿党构陷罢免流放,都说流放途中被杀了,其实是改名换姓,被旧友们藏起来了。”

听王德贵说完,白瑛点头:“我懂了。”

公主这是为陛下献良臣,她看向隔壁,神情惊讶,金玉公主竟然有这个心思?!

隔壁热闹嘈杂,不用贴着门也能断断续续听到说话声。

女子的声音在其中也更为突出。

“我自从生下来,享受着先帝的宠爱,如今又被陛下敬重,但却无所作为,身为公主,只为皇室蒙羞。”

这话,是金玉公主的说的话吗?疯了吧!

更多像疯了的话继续传来。

“我知道陛下和先帝一样,对我恩宠包容,但我不能再仗着恩宠肆意妄为,我们兄弟姐妹历经磨难,如今您身边只有我,我也只有您,我已经驱散了家中那些侍从,改过自新,不负大周公主之名,不负陛下这一声皇姐之称。”

伴着金玉公主的话,那两个老臣的声音也满是感慨。

“…..老朽也没想到,公主在老朽家门外静立三天,天寒地冻。”

“….公主知我这些年收养了很多因为妖后案流离失所的孤儿,为了免我后顾之忧,捐建一座善堂,直接购置了足够三年吃穿的米粮布匹。”

“…..公主真是与记忆中大不相同,可见妖后清除,陛下临朝的新气象,我等再无疑虑,急着奔来见陛下。”

皇帝的大笑传来。

白瑛跟他多年,能听出这笑声是发自肺腑的开心。

“我等经历过颠沛流离,如今终于脱离苦海,朕又重得贤臣,必将国朝安宁!”

“来人,备宴,朕与诸臣共贺盛世。”

御书房里响起一片恭贺“万岁”声。

白瑛搅动着手中的甜羹,神情沉下来。

金玉公主迷途知返,要当贤良,谁教的她?

意欲何为?

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她可不想看到大周再出现一个有权有势的女人。

除了她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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