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这样说,那蛇仙才终于不吭声了。
他看看程家三口人,阴沉着脸,很勉强的样子对我说:“你告诉他们,我只给他们三年时间,这三年要好好供奉,我才能保他们一家平安顺利。”
我冷哼一声,说道:“我也只给你三年时间,你别以为保家仙是那么容易做的,并不是人家把你供起来,你就是保家仙了,你得潜心修行,保家平安。以你现在的心性,还差得远。”
他也一脸不服地说:“他们家祖上害我一命,扒皮吃肉,按理说,我应该弄死他家几个才行,现在答应做保家仙已经不错,你还想怎么样?”
我对他说:“不管什么缘分,恩也好,仇也罢,你们总归是修正道的,如果你带着这种心思修行,恐怕也难成正果。我话只说到这里,你自己抉择。”
他终于不再跟我废话,直接说出了要求。
倒也不算过分,他要了一百个鸡蛋,生熟各半,外加各种常规供品,一样也不许少。
其实正常来说,供保家仙是东北才有的,而且必须要有胡黄,但现在这是南京,也没有胡黄,规矩肯定得改改。
而且在南方,其实很多人家里都会供神,程家已经供了一个蚂蚱神,再供个蛇仙,也没什么了。
于是我把那大蟒蛇的要求,对程家人说了,他们一听,也是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对于他们而言,只要家里人好好的,没有那些东西闹腾,别说供蛇仙供蚂蚱,就是让他们供个电灯泡仙人掌,我估计他们都愿意……
话说到这里,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
蚂蚱这种生物,按理说连冬天都活不过去,更准确的说,秋后就完蛋了。
不是有个说法: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它们的生命只有三个季节,春夏秋。
记得有一个故事,说的是孔子的一名弟子,遇到了一个穿绿袍的老人跟他争论打赌,非说一年只有三季。
那弟子争论了半天,恰好孔子来了,听说这件事后,就哈哈一笑,说没错,一年的确只有三季。
那绿袍老人赢了,趾高气扬地走了。
事后,孔子对弟子说:难道你看不出来,他是一个蚂蚱神,在蚂蚱的生命里压根就没有冬天,你跟他争论个什么劲……
那么,就连一个生命只有三季的蚂蚱,都能在人们的供奉下修炼成精,那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什么东西不能成精?
吃蚂蚱吃蛇,它们都能成精,那吃别的东西?
严格说起来,要是吃啥啥成精报仇,那人类还活不活着了?
记得小时候,我妈还给我讲过一个笤帚疙瘩成精的故事……
扯远了,我发现这些事情不能多想,否则越想疑惑越多,只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我们只要以平常心做人做事,其他的爱咋咋地吧,没必要纠结。
这些念头也就是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程家三口人欢欢喜喜的拉着手,程归一他妈也醒了,抱着儿子又哭又笑。
一家人重归于好,这固然是让人欣慰,他们两个人也对程归一承诺,以后再也不会那么对他。
程归一眼含热泪,对着我不住感谢。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
我让他们按照那个蛇仙的要求,准备了各色供品,然后我给他们写了保家堂单。
至于我封堂后能不能写保家堂单,我也没往心里去,反正在这地方,一切规矩都是乱的。
还有那个大蚂蚱仙,也重新给他清扫了供桌神像,摆上供品香火。
程远举手发誓,说自己以后再也不吃蚂蚱了,要是再吃的话,就让自己来世变成蚂蚱,也被人下油锅炸了吃!
吃多了蚂蚱,来世会不会投胎变成蚂蚱,这个问题我还真不好说。
但我可以确定的是,三年后,那个蛇仙一定还会让程归一看事治病,以此来为自己积累功德。
其实这和出马仙是一样的道理,仙借人身,做些善事功德,以求修成正果。
而人则在仙的帮助下,生活富足,平安顺意。
我一直认为,这就是一种由因果而来的契约关系。
再进一步说,如果人有悟性和慧根,便可以和仙家一起修行,这也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
所以,在出马行话中,把仙家叫做身后师父,就是这个原因,因为仙家就是我们普通人修行的师父啊。
程归一,就是一个天生有慧根的人,否则他也不可能会说上方语,那蛇仙也不可能选中他做弟子。
处理了他家的事,我便和程归一成为了朋友,我时常会给他讲些出马仙的事,他似乎也很感兴趣,常常缠着我给他讲故事听。
但我告诉他,他家里人希望他考上大学,以后走自己的路,所以今年他应该抓紧复习,争取复考一个好成绩。
等三年后,差不多他也快大学毕业了,到时候如何抉择自己的人生路,那就随他了。
他对我很信服,拐着弯的表达心意,说想拜我当师父。
我噗嗤一声就笑了,我说我自己前途未卜,封堂的事情还没解决,我不可能给你当师父的。
再说,我出马时间不长,很多东西还没悟透,不敢误人子弟。
他有些失望,但还是听我的话,回家安心复习,准备考大学。
我其实挺羡慕他的,父母双全,还有大学可以考,虽然经历了一些波折磨难,但好歹都过去了。
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也要考个电大什么的,弥补一下没上过大学的遗憾……
那天离开的时候,大蚂蚱仙和蛇仙都挺高兴的,因为总算没白折腾,现在也算名正言顺的享受人间供奉了。
那大蚂蚱仙还挺热情,说我是个好人,以后一定要常来看他。
至于那蛇仙,就比较拘谨了,陪着笑脸一直对我点头哈腰。
我知道他不是冲我,其实是冲我身上的仙家。
走出程家,我感到身上前所未有的轻松,然后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又掏出一支烟点上。
深深吸了两口,我又拿出一支烟,点燃,然后插在了小区的花圃里面。
站在那支烟前面,我喃喃自语。
“今天常蟒蛇里的哪一位仙家回来了,我这里没有香,只有烟,条件简陋些,你也别见怪,就出来见个面吧。”
我话音刚落,只觉眼前一花。
一位个子很高,穿着长袍的仙家出现在面前,对着那烟深深一吸。
见到这位仙家,我浑身一震,眼泪瞬间上涌,在眼眶打转。
我看着他,微笑着说道。
“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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