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一次都嫌多,家族聚餐,麻烦又烦心,何后丹将餐巾团成一团丢在桌子上,不满离去。
长辈自然是气愤地指着他后背就骂,被何夏茉拦了下来,“最近公司事多,他已经半个月没有放假了,可能是累着了,我去瞧瞧他。”
其他几家她也对他们客客气气。
何家总共有三房,她和弟弟是第二房的,母亲身体不好,所以今天没有来聚餐。
大房的两女一子继承了长溪的生意,三房的两个女孩子还小,一个在上高中,还有一个在读大一。
这个家,除了她母亲跟父亲有结婚仪式,其他的都没有,大房是父亲早年还在念书的初恋,在他老家摆过几桌席,却没有领证,三房是父亲创业时的秘书,照顾父亲饮食起居,后来不知怎么照顾到了床上。
夏茉上了楼梯,看见何后丹坐在天台旁的椅子上正在看夕阳。
夕阳照得他们两个脸红彤彤的。
“下次别这么和家里人说话,不好。”
何后丹早就厌烦了这种虚假的礼仪,“下次我就不回来了。”
“你的房子和车子都是父亲给你的,你的一切,都是他给你的。”
“那我不要了,反正护照一拿,我满世界跑,又不是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
“你早这么想,早就跑了,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我走了老大和老三你自己怎么应付?”
夏茉摸摸他的头,跟撸狗一样,被他推开了,“真的是……”
“我听说你们最近开了个会,可是为什么会议记录没有人提交上来?”
何后丹扑闪眼睛不看她,“他们估计是忘了吧。”
“会议主持是你姐夫?”
“嗯。”他不想瞒她。
“行,我知道了。”
何后丹怕她多想,“跟公司的整体计划不搭边,只是日出项目的一个小变化,不会影响什么。”
夏茉笑了,“你不是最讨厌帮星封说话?”
“所以啊,我没帮他,就实话实说。”
夏茉坐在他身边托起脸看着自己的弟弟,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是个大人了,可在她眼里还跟个小孩子一样,“会议记录不是忘了提交,而是你们当时就没有记录,是吗?”
何后丹点点头。
“姐,这种小型会议不用记录也行,公司规章写了。”
夏茉逗他,“是吗?涉及好几个部门,可以不记录?”
他有点心虚,“是谁和你说的?”
“我的眼线可是遍布全公司,别想瞒过我的法眼。”
夏茉继续问他,“主要在讨论什么?”
“你的眼线没有告诉你?”他长了心眼,“其实你就是知道有这么回事,根本不知道我们在开会讨论什么对吧?”
夏茉知道他不会被套话了,“告诉我,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哎,之前你不是都不管这个项目吗?怎么现在开始过问了?”
“罗吾想要进行全面的优化,我担心出岔子,这个项目本来就是公司的重点项目。”
何后丹听明白了,“怪不得之前我听到风声。”
“什么风声?”
“是咱们自己家的人告诉我说,你们要把罗总踢出去,现在她一举一动,应该都在你监控范围下了。”
“那又怎么样?”
“我不是说不好,你的任何决定,你知道我都会支持,可是这个罗吾,她……她是钟工的老师。”
“我知道,所以我会小心切割。”她继续问道,“你们那次会议到底在讨论什么?”
何后丹以为钟星封应该会告诉她,可现在看来是没有告诉她,他本来就堵着一口气,现在知道另一个男人对她隐瞒,也不再掩着了。
夏茉听完,拨通了电话。
两分钟之后,她就核实完毕了。
那个003号,果然死了。
“为什么之前没有人把这件事告诉我?”她自言自语。
“你很忙的,医院也不会把每个病人的情况都跟你汇报,况且也不是你管的范畴,有舅舅在看着医院那边,不要多想。”
“我不是说病人,我是说这个测试者,她既然是日出项目的测试者,是我们花了高价买下来的实验品,难道不应该将她的情况汇报给我吗?”
何后丹说,“有钟工在,可能他们直接就个他对接了。”
这是让她最不快的,却被自己的弟弟轻易戳破了。
他还没有看出夏茉的阴翳,自顾自说起那天会议的内容。
半晌,她站了起来,一言不发,何后丹跟在她身后,发现了端倪,她生气的时候总会一手握拳,时攥时松,好像在盘算什么,又好像在开解自己。
“你在生气?”
“不要紧,和你无关,开车回去慢点。”
“我送你回家,你刚才不是喝酒了吗?今天钟工还在加班,这个点……他可能也回家了,我送你回去比较快,他也不用来接你了。”
“不。”她摆摆手。
“我不回去,有点事,我回公司。”
“不是吧,你又去公司,这么晚了,明天再说吧。”
“不成,我现在就得去,你先回去吧,我让倪叔送我去。”
漆黑的七楼打开了灯,只要她想,临时就能搭建一个玻璃房,她才是整个公司站得最高的那个人,拥有所有的决策权。
这里是所有的弃置人物储存的位置,除了高层,一般人都进不来。
她以为她已经死了,可灯光照亮了她的脸,仰面就是刺眼的光。
一个穿着宝蓝色高跟鞋的女人朱唇微张,“醒了?”
“是你?”
“你还记得我?”
“只要出现过在我记忆里的人,我就不会忘记,比起你们人类,我的记性要好很多。”
“邹秋月是吧?你的名字。”
“谁知道呢?无论是什么名字,都由不得我自己。”
“你现在一定很憋屈是不是?你以为觉醒的你,现在就是在一座囚笼里,你恨我们这些造物者。”
邹秋月盘腿坐下,懒得看她的脸,瞧见她脚上那双一尘不染的鞋子,真美。
忽然,她笑出了声。
“原来是这样。”
夏茉对她的笑很好奇,“你在笑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鞋子,并没有发现什么附着物。
为什么?
“你的鞋子,我见过。”
“我记得我上次见你已经是好几年前了,那时候这双鞋还没有被设计出来。”夏茉说。
她不再多说了,如果这可以算是她的筹码,她还不想这么快交出去。
“你不该嘲弄我,因为你自己更可笑。”夏茉告诉她。
她知道她身份很贵重,但她不怕,“凭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以为的,其实只是我想让你那么以为。”
“如果你大半夜过来,是想和我说绕口令,那就不必了。”
她打开平板,照着情节说。
当她听见那几个字眼,手枪,杀死邵泽,对峙罗吾……
“马后炮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她将平板对准她,让她看清楚编写的时间。
“怎么可能!”她不信。
都在她实施行动之前。
片刻后,她忽然仰天大笑,笑得躺倒了,她笑得眼泪也出来了。
“我以为我是被老天眷顾了,终于摸到了我那个世界的边界,可没想到啊,我的觉醒,不过也是你手里几行代码操控。”
夏茉轻笑,“当然,你以为死物会拥有意识?”
邹秋月从地上爬了起来,扑在玻璃上分辩,“去你妈的,我不是死物,我是活生生的人,我有心,反而是你,你们这些人是无心的!总有一天,我要叫你们血债血偿!”
夏茉慢慢靠近她,两人只隔着一层玻璃。
“我们来做笔交易?”
“我为什么要和你交易?”
“如果我能给你想要的,你要不要?”
邹秋月冷漠,“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夏茉轻飘飘说了两个字。
自由。
不过两个字,是那么轻,比空气还轻,却让邹秋月为之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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