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飞扬瞪大了眼睛,“所以你是现在出来跟我们说,叫我们在外面自生自灭?”
吴管家笑了笑,并无怜意,“天亮你们就可以进来,不过不一定安全哦,深夜回来,是被禁止的,天刚黑刚入夜那时也是可以回来的,看你们的需求了。”
邹秋月急得快哭了,“我们的需求就是现在进去,你知道我们经历什么,现在又累又渴,只想进去休息睡觉。”
吴管家摇摇头,徐飞扬和沈添欢还有邹秋月紧紧跟在吴管家身后想要一起进去,结果刚踏过大门那道线,就自动退了出来,怎么都进不去。
几人到了现在,都疲惫至极,在林中枪战,东躲西藏,好不容易全身而退,一个战友都没有在枪战中牺牲,现在到了门口反而进不去了。
章寒居忍无可忍,怒气积压到这一步,她反身狠狠一拳打在杨佳佳脸上,“要不是你,我们现在早就进入下一轮了!”
杨佳佳不客气,用那只剩下四根手指的拳头还给了她一拳,“他们因为是游戏人物,所以愚蠢,这是他们的身份限制,但你呢,你是外面世界的人,可你居然会相信到了下一轮会更简单,你比他们更蠢。”
“我不管简单还是难,我就要直接到第三轮,结束这狗屎猫尿一样的日出游戏。”章寒居吐了一口血水,舌头抵住出血的口腔一侧,尝到了血腥味。
“随你,我要留在第二轮,杀了杰克,剩下的人都不会是我的阻碍了。”杨佳佳自有她的打算,章寒居想要控制她简直痴人说梦。
她大怒,“你是什么意思?哦,你还没有放弃要去日出边界?”
杨佳佳说,“我早就可以回到这里跟你们会合,是我自己不愿意,你以为你们顺利回来是你们的本事,可我告诉你,留在这里配你们和他们玩这弱智的游戏,老娘不愿意。”
“对对对,你就愿意去那虚无缥缈的地方找你虚无缥缈的梦。”
杨佳佳也被她这话激怒了,“这个游戏的边界真实存在着,不是虚无缥缈。”
“你有病就去疯人院,来这个游戏干什么,杀来杀去,你喜欢干这个解压?”章寒居说。
“我跟你们这些人不一样,你们都是来这些发泄自己的低级欲望,可我,我告诉你,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找真正的自我。”杨佳佳扬起下巴,擦了擦嘴角的血。
章寒居已经懒得和一个疯子争辩,走到了一边。
邹秋月想要跟过来,她始终不明白他们两个在争执些什么,其他人也没有阻止,只是站在一边看戏。
章寒居伸手制止她,“别跟着我,我想自己待会儿。”
“可是万一那些人追过来怎么办?”
“我有枪,不会走远。”章寒居回头对她说,已经没那么大的火气了。
她走到了庄园外的一棵树下靠在树干上休息,展开了联络屏幕。
“我好累啊。”她对安双说。
安双揉了揉熬夜的眼睛,一直轮值夜班,她已经有些吃不消了,还耐着性子说,“怎么了?”这里没人,她打算抽烟,又怕叶旭阳那小子中途回来盯梢。
正要读取她的记忆,被章寒居拒绝了,“你别麻烦了,回头再读取记录吧,你那边是晚上?”
“嗯,你那边好像也是晚上。”安双说。
“对了,我的钱,你都花了吧。”她泄气。
安双心里郁闷,“你真不回来了?”
章寒居原本还在回去和留下两者之间摇摆,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我觉得我出不去了。”
“别胡说八道,等三轮结束,你就回来了,到时候我给你摆庆功宴。”
“老大他们都去吗?”她问。
“老大去不去我不知道,到时候我揪着我那组长一起去。”
安双想起来章紫阳,“你还……回家去吗?”
“哪个家?”她已经分不清游戏和现实了。
“有章紫阳的那个家。”
章寒居现在的大脑实在累了,“回头再说吧,这边庄园处理完,我就回去看他们……其实我也很矛盾,一面想要在章紫阳和妈妈这个美梦中活着,一面又想要回到真实世界拿着那笔钱重新开始。”
“梦都会醒的,过去不能追,我们拥有的只有当下和说不准的未来。”安双再次提醒。
“我知道啊,所以我离开那个虚假的家和章紫阳之后,我又觉得我不该沉浸在美梦里,我现实中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很多地方没有去,有了那笔钱,我能做很多很多以前想要做的事。”
安双叫她放心,“你的钱我给你存着呢,别担心,你什么时候回来想花,我给你计划着,对了,老大给你涨了薪资,是之前的20%,我也给你存起来了。”
章寒居跟她说了几句话,心情好了一些,“安双,还是你最好,我又想回去了。”
她劝她,“所以啊,你尽快完成三轮测试,我就在外面等你,好不好?”
“回头再说吧,我得回去了。”
一夜无眠,清晨病房里的仪器声还在运转。
安双将新鲜的花替换昨日的,花瓶里的水也换了新的。
她睡的这张床很大,毕竟和普通的病人不一样,整个房间只有她一个人,这里是新夏的私人医院。
安双觉得很困,她躺在好像熟睡的了章寒居身边,慢慢蜷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好像这样就能在这个孤寂的世界上合拢自己,不再失去。
她看见了她断了的手指,看见她苍白的脸颊,逐渐消瘦的身体。
她再也不能某个时间点蹦出来吓唬她,或是背着包悠然在各部门晃荡等她下班,或是拿着水杯路过她的部门在她桌上放一堆糖果和蓝色包装,她至今不知道品牌名的一种海盐饼干。
章寒居的手指其实很细长,少年时期她一度以为章寒居能成为一个钢琴家或者大提琴家,因为她注意到很多音乐家的手指都是纤细修长的。
只可惜她没有成为音乐家。
她的手指截断了几根,以后抓握东西说不定都很难。
等她醒来,给她安装机械手指吧,现在很多公司的技术都十分成熟了,就是不知道她到时候愿意不愿意。
章寒居不怎么喜欢金属与肉体结合的设计。
她看了一会儿。
想起她说的那句,“安双,还是你最好,我又想回去了。”
她没法子立刻应和她说,好啊,你回来最好,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她到底想不想让她回归这具身躯中。
悄悄又走了出去。
关了房门。
安双才敢屈膝在走廊间痛哭。
这是章寒居出事后她第一次放声大哭,原本她以为她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骗自己说章寒居只是去了一个地方旅行,等她回来一切如故。
可真当她走近章寒居,她发觉自己竟无法面对这样的章寒居,心痛得无法抑制,所以匆匆逃出来了。
叶旭阳将那没有关好的门轻轻合上了。
医院的金属长椅有些凉,他坐在安双身边,递了张纸巾过去。
“谢谢。”安双声音发闷。
“我以为你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哭呢。”
安双说,“她是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叶旭阳问,“也是唯一的朋友?”
“现在这个社会节奏这样快,说一句话,见一次面,吃一顿饭,看一场电影,就能说是朋友了。可在我这里,那些都不算,我的朋友,只能是时间洗刷下剩下的,唯一的那一个人。”
叶旭阳侧头看了她一眼,“你瞧我们能做朋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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