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垒双手背在身后,把李虞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浑身上下加起来不超过二百,我很好奇,你哪来的钱去Y国留学?”
他上前半步,朝李虞探着身子:“说说呗,有什么信息共享一下,正好我最近也缺钱。”
李虞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但他不是一个会与人争执的性格,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只会想着赶紧离开事发地。
尽管他心里再生气,也只瞪了傅垒一眼,转身快步地离开了。
傅垒怎么可能会轻易放他走。
他是一个极其自傲且自负的人,他们这一届新生入学的时候,他的高考成绩是系里的第一名。
原以为这个第一他可以稳坐四年,没想到第一学期就被李虞压了一头——每一门课,之后他就成了万年老二。
但李虞这个人除了学习什么都不关心,不加社团,不交朋友,不去聚会,傅垒想在别的地方找回场子,都没有途径。
而且傅垒觉得,李虞这个人就跟个傻子似的,有时候他故意说一些人身攻击的话,李虞就跟听不懂一样,毫无反应,让他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大三那次参加“大学生风景园林设计竞赛”,也是为了出国留学做准备,冠军他必须拿到。
李虞的微缩模型遭到破坏,就是傅垒找人动的手脚。就算李虞事后会追究,他也不怕,他做好了万全之策,把自己摘出去。
然而,李虞什么都没做,一声都没吭过。
就这样,傅垒的冠军也只是比李虞多了0.5分。
留学的计划因家中变故搁浅,面对身边的询问,傅垒表面嘻嘻哈哈说舍不得国内,实则心中羞愤。
保研的名额他争到手了,原以为可以扳回一局,但没想到李虞居然要去留学了。
不,不仅是出国留学,他居然还要去Porcelain工作!
出了办公楼,傅垒仍然跟着李虞,见四下无人,小跑几步,直接拦在李虞面前:“这儿没人了,说说呗,我又不告诉别人。”
之前傅垒是系里的风云人物,又有相貌和家世的加持,受尽了追捧。
这学期开学,李虞一出现就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傅垒觉得别人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被他抢走了。
李虞迎上傅垒的目光:“你到底想干什么?”
傅垒上身前倾,贴近李虞的耳边,语气充满恶意:“总是来学校接你出去吃饭的那个男的,上次来的时候我看他换了辆好车呀。
还有你刚刚在办公室说的,文熙姐?你到底是通过什么路子跟这些人搭上关系的,还能让人家把你抬到Porcelain去?
哎,你还有多少个好哥哥好姐姐,商量一下,分一个给我呗。”
李虞后退一步,傅垒看着他眼神中的愤怒,低笑两声,说出口的话更加恶毒:“不过我觉得他们应该也不会喜欢我这样的,因为我听说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只有像你这样,清纯无辜的小娘炮才能卖得上价。”
“啪——”
手掌被震麻后变成了火辣辣的疼痛感,李虞才惊觉自己扇了傅垒一耳光。
傅垒被打得偏了脑袋,伸舌头顶了顶左边的腮帮子,冲李虞抬起手——
“你干什么!”
“住手!”
两个女孩喊了一嗓子,立即冲过来,护崽子一样把李虞挡在身后:“傅垒,我们家系宝招你惹你了,你这么欺负他?”
这两个女孩也是他们的同班同学。
傅垒指着自己的左脸:“看清楚,被欺负的那个人是我。”
两个女孩是从另一条路拐过来的,因为有建筑物的遮挡,她们一转弯看到的就是傅垒冲李虞抬手的那一幕,以为他要打李虞。
同班同学,对彼此的了解自然要比外班的多,她们俩可不会被傅垒平时做出的人设所蒙骗。
一个女孩说:“真的吗?我不信。”
另一个女孩说:“就算小鱼真的动手了,那也肯定是你出言不逊在先。”
她俩说完,没管傅垒什么反应,转回身关心李虞。
李虞这才从“我打人了”的震惊里回神,连忙跟两个女生道谢,转身跑走了。
快到宿舍楼这边的时候,他才停下来,心里止不住地犯委屈,抬手擦了擦眼眶。
小时候他妈管的严,不许他弄脏衣服,可几岁的小男孩哪有不爱玩不调皮的?
那个时候镇上的小学不像现在这样漂亮,到处都是土路,划出一片什么都没有的空地,就是操场了。
男孩子下了课,少不了打打闹闹推推搡搡,与大地亲密接触都是家常便饭,很多都是早上干干净净地出门,傍晚回家的时候就变成了个泥猴。
李虞的衣服只要脏了,轻则挨骂,重则挨罚。渐渐地,他就不跟那些男孩子在一起玩了。
而那些男孩子也觉得他太爱干净了,爱干净不是男子汉该有的行为,渐渐的也就看不起他排斥他。
女孩子喜欢李虞,愿意带他一起玩。然后他又被男孩子嘲笑,到处说他是个“爱绣花的娘娘腔”。
初中的时候,班上的男生都开始往上窜个子,有些人一个暑假不见,就肉眼可见地拔高了一大截。
而李虞就跟停止发育了一般,个子就是不见往上长,老李给他买了好些补品吃,就是不见效。
一直到高中,个子才往上长了一点,定格在一米六多一点。
他个头小,看上去又白白净净文文弱弱的,“娘娘腔”的称号从小学开始就没从身上摘下来过。
高中的时候,李虞还特地去剃了寸头,无济于事。
刚进入大学那段时间,一个暑假没剪的头发长长了一些,再配上一张娃娃脸,真的是可爱的那种类型。
被别的系的男生表白的时候,李虞吓得当场拒绝,还请了三天假躲回家里。
陶华宇抽空去了一趟,帮他搞定了。
李虞也没问过陶华宇是怎么解决的,反正之后他再也没遇到类似的事情。
傅垒的一番话,让这些陈年旧事在李虞心里又掀起了波澜。
他找了个地方坐下,微微喘着气,心还在加速地跳着,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有些发抖。
盯着自己扇了傅垒耳光的右手,李虞心里想,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讨厌的人?为什么有些人就能毫无心理负担的污蔑和诋毁他人?
李虞想不通,但是他明白了一点,他自己必须得变得强大起来。
他揉了揉眼睛,回了宿舍,把东西收拾好,拉着行李箱就上了回家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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