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古沢仟岛真的不打算问,也没有要探究的打算时,中原中反而感觉烦躁不已了。
这种纠结的感觉清楚地在心底形成回响,变成一个个想脱口而出的问题,可它们是被投入湖泊的石头,最终沉沉地压在水底。
“不,仟岛,我还是想自己来解决,”他也不知道有股什么情绪操纵了身体,突然开口,抗拒这种被帮助的举动,“你之后别再插手这件事了,我会自己解决。”
古沢仟岛愣住了,却并没有开口询问,而是认真地点点头,“既然如此,那肯定是中也觉得有非常隐/秘的内容……我知道了,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
“……你不问点什么吗?”他犹豫再三,还是把心里的疑惑说出来,但这似乎根本没有询问的必要,他自己也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
——因为仟岛向来会尊重任何人的决定,只要有能说服他的理由,都不会多加干涉。
“这不是中也你的决定吗?你已经看过里面写的内容还是这么跟我说了,那我自然不需要再做什么。”古沢仟岛也正如他所料到的那样,眸光明亮地说道,“我一直以来都相信中也,自然更不需要什么理由向我解释。”
再者,他自己也怕调查下去有什么难以解释的线索跑出来……他没办法猜测出什么地方会被直觉系的中原中也察觉,简单来说就是经历完之前醉酒意外后,他现在有点发憷,打算暂时观察一阵再说。
不知还有其他内情的中原中也听到这样的回答,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但还是很高兴对方这么说。
既然调查有了一个明白的方向,中原中也对自己体内异能力的了解就随之快速增加许多,但也仅限于对“荒霸吐”这个神明莫须有的一些内容了解,真假还得靠他辨别。
与此同时,有关于擂钵街中心,曾经发生过什么的消息,或多或少开始出现不同版本的流言,最开始是一个军/事基地意外泄露了什么化学药剂导致,到后面增加了横滨本土特色的异能力者,变成古沢仟岛最熟悉的版本——被俘虏的仇恨者满怀痛苦和怨恨,吸引了荒霸吐出现并向祂献祭自身,引起了这场看似意外的爆炸。
中间的兜兜转转不做赘述,这段时间里古沢仟岛真的做到了完全不去打听和探究任何相关的事情,定点在书店、自家的地盘,还有偶尔外出去帮一部分成员震慑敌人获取利益,充满灰色日常的生活气息。
不过古沢仟岛现在逐渐收手,没有再奔着震慑的意图大肆清除冒犯者,就算是救回成员也更倾向于偷偷带走,然后破坏大部分敌人组织的货物和运输车辆制造混乱缺口。
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意识到自己的异能力的使用或许有很强的限制——之前的突然发热不算意外,多次尝试后似乎只要自己在战斗中经历了较为大量的目标落点瞄准,这种情况就会在第二天出现。
现在的羊虽然脱离了强大的异能力者仍旧羸弱,但在古沢仟岛的要求下,最起码手里的武器不再是外表恐怖的玩具,该跑的时候也不再会傻愣愣站着,领队的大孩子让跑就直接跑。
假如真的给这群孩子一些时间,说不定能够成为横滨有名有姓的组织之一。
而距离中原中也十五岁……就是今年了。
古沢仟岛望着不远处高高伫立起的骸塞,巍峨建筑脚底下半圆形的深坑就好像什么东西的眼睛,朝天空注视着整个横滨。
“荒霸吐吗……”他呢喃着,却见眸底映照出远处涌起了什么明亮的光芒,似曾相识的爆炸和黑色火焰熊熊而起,充斥着恐惧和哀鸣,绚烂地带走了附近所有的生命。
海边的风卷席而过,湿润且冰冷,剧烈的风声令人听久了感觉耳朵都有一阵嗡鸣,有几粒剩余下的黑色的粉尘逐渐从半空落下,飘到苍白的人向窗外伸出的头上。
“嗯?”太宰治似有所感,从低头凝视楼下的建筑群,变成仰头看向头上刺眼的日光。
“太宰,这样把头伸出窗外很危险的。”森鸥外百忙中抽空提醒一句,“如果是想开窗透气的话,也不用半个身子都跑出去吧?手臂麻掉的话可是会掉下去的,而且你这样还会伤害眼睛。”
被说教的那人也不知是不是听进去了,乖乖从窗边缩回来,站在窗前扭头看向森鸥外,道:“我想出去。”
森鸥外抬头,略显疑惑地看他一眼,“可以啊,出去玩的话不用跟我报备哦,太宰。”
“诶——我还以为这段时间是被你软禁在港口黑手党了呢,原来没有吗。”太宰治态度轻慢地回答他,拽起肩上披着的黑大衣。
“当然没有了,为什么太宰会这么觉得……”森鸥外满脸疲倦和委屈地埋怨道。
“太无聊了,我还以为你要用这种方式让我精神崩溃然后死掉,而且……”太宰治顿了一会,“而且我甚至因为被软禁,根本没有时间去尝试新的自杀方式!”
所以说根本没有软禁啊。
森鸥外叹息一声,“你之前不是买了一本书吗?既然无聊的话为什么不看看来排解无聊呢?”
“毕竟要把理论知识转换为实践经验嘛,我觉得还是找机会外出的时候抽空看会更好。”前方的少年理直气壮地说,全然不觉得自己趁机乱跑的想法有什么不好。
他没有早早挑战港口黑手党的找人能力,自认为已经很给这个刚上任的首领面子了,至于无聊之类的,也只是心里面在思考对方什么时候会杀自己。
——毕竟他可是作为在老首领身亡前,托付的遗嘱真实性的唯一见证人啊,卸磨杀驴换谁都会这么做吧。
反倒是没有动手才更奇怪。
太宰治用那双黑沉沉的眸子注视着森鸥外,默不作声,没有人能看出他此时心里的情绪。
“当初我可不是为了做这个见证人,才按照你的计划走的。”
森鸥外放下手里的工作,双手交叉,表情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嘛……不要那么着急,现在还不到时候而已。”
太宰治白了他一眼,“作为医生,给我随便一种致死的药物根本不难吧。”
偏偏要拖延到现在……估计之后有什么事情要他去做吧,跟最近奇怪的爆炸有关系吗?不处理也无所谓吧,目前和港口黑手党又没什么关系,而且又不是只有自己能做……
啊,对,只是刚好能驱使罢了,忘了现在这个大叔是港口黑手党名义上的首领了。
这么想着,太宰治又长叹一口气,眼神比森鸥外还要幽怨地看过去,“欺骗小孩难道让你有什么成就感吗,森先生。”
即便是夜晚,港口黑手党大楼顶层的遮光帷幕也严密覆盖着,外面的月光无法照入办公室里,为了不妨碍办公,仅仅是开着少量的照明灯,一些角落根本无法被照亮。
那人手边就是暖黄的灯光,映照得半边脸清晰可见,仿佛带有丝丝缕缕的柔和笑意。
“可是太宰不是很讨厌疼痛吗?我在想怎么降低你的痛苦才好。”他说着,酒红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下倒是让人看不清底下的虚情假意,“说起来,最近的爆/炸怎么越来越多了?”
“这个每天都不少吧。”太宰治不想搭腔。
森鸥外低下头,向后躺倒在椅背上,继续抱怨着,“明明已经努力再维持内部的稳定了,还是有组织想在这个时候从刚刚切除顽疾的港口黑手党身上撕下什么,但是这时候又不好那么明目张胆地跟那么多人对抗……要是有什么方法能偷偷震慑住那些人就好了。”
说到底还是在打着什么算盘,急着用人的港口黑手党最缺的就是好用的异能力者了,不过有这种好东西的组织根本就不屑于跟黑手党为伍。
“既然这样的话,森先生你不如直接雇佣杀手干掉一部分人好了。”
太宰治的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一束令他刺挠的目光投过来。
“太宰你在开什么玩笑呢,今天港口黑手党雇佣杀手针对哪个组织,明天这件事情就会全横滨人尽皆知,”他说着,还故作苦恼地皱眉,“数不尽的流言就会成为最好的借口,我可不想刚坐上这个位置没几天就把组织给带垮,死了之后让我怎么跟前代首领交代呢。”
黑发的组织首领目光毫无落点地望着头顶高悬的天花板,明灭昏暗的光照不亮上方,漆黑得看不见一点天花上繁复华丽的装饰花纹。
太宰治依旧对着面前被自己擅自打开的窗户,沉默不语。
“……你说,要是我现在去用更好的条件招揽即将离群的牧羊犬,他会替我工作吗?”森鸥外寻思道。
太宰治转身,干脆背靠着墙壁坐在地上,整个首领办公室都铺设了消除脚步声的地毯,就这么坐下也没有任何不舒适。
“你打算用什么来吸引他呢?”他并不看好这个仿佛说笑的想法。
钱财?还是权力地位?别说这些连他自己都还没有拿稳的东西了,难道还要寄希望于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吗?
古沢仟岛可比羊里面任何人都还要难以撬动,对方那种完全不在乎任何东西的模样,满口“同伴”谎言的人可根本就不在乎那些所谓的感情。
在太宰治看来,甚至是连那个小矮子都比他更有挖角的可能。
想到这里,他的思维很快又转了个弯,大概猜出森鸥外之后想要做什么了。
“所以,真的不可能吗……”
一声带着遗憾的叹息在室内消散。
但是,还是要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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