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弦眼皮一撩,语气冷峻,“你带苏婳走干什么?”
柳忘扯起唇角,“苏婳是我儿子拿命救的,凭什么让你坐享其成?如果你们不答应,我就把当年的火灾,和顾傲霆酒后对我做的丑事,全都曝光天下。我要毁了你们顾氏集团,毁了你们整个顾家!”
顾北弦觉得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顾谨尧看人品还行。
柳忘怎么这副德行?
顾北弦回眸,冲顾傲霆道:“你自己造的孽,你来处理吧,别牵扯到苏婳。”
撂下这句话,他转身就走。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会把柳忘弄死。
秦姝也被气得够呛,对柳忘说:“你曝光吧,如果你拿不出实打实的证据,我就告你诽谤,告你侵犯名誉,告到你们全家破产!”
顾傲霆急忙朝秦姝使眼色。
秦姝别过头,懒得搭理他。
顾傲霆换了副商量的语气,对柳忘说:“这件事我们从长计议好吗?苏婳她是活生生的人,我们左右不了她的思维,得看她的想法。”
嘴上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心里其实是愿意交换的。
本就瞧不上苏婳,如今柳忘开口,他自然求之不得。
上次在医院看到顾谨尧和苏婳,两人关系貌似不错。
往顾北弦身边塞女人,不顶用,那就往苏婳身边塞男人好了。
柳忘本来只是想赌一口气,没想到顾傲霆松了口。
她笑了。
笑顾傲霆这个老东西,人品真是差,又厚又黑。
除了钱,啥也不剩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柳忘扬着唇说。
她轻轻瞟一眼秦姝,转身就走。
她的保镖急忙追上。
秦姝冷眼瞟着顾傲霆,“你没事吧?你跟她说从长计议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真要让她把苏婳带走吧?你怎么不把你,不把你……”
她想了一圈都不合适,改口道:“你怎么不把你大姐送人呢?”
顾傲霆淡淡斜她一眼,“上车再说。”
“搞什么?有什么不能在这里说?非得上车再说?”
“嗯,上车。”
秦姝见他神神秘秘,随他上车。
车门关上,顾傲霆让司机下车。
车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顾傲霆捂着小腹伤口,垂下眼皮说:“当年火灾那件事,我已经派人帮你处理干净了。汽油桶,现场留下的脚印,全部清除,全村人也塞了封口费。作为回报,这次苏婳的事,你不要出手干涉。不管柳忘手里有没有证据,如果她存心把事情闹大,会对顾氏集团造成极坏的影响。媒体和网民,才不管事情真相,他们只看热闹。一旦闹大,公司市值蒸发几百亿都有可能。我不是危言耸听,是实事求是。”
秦姝轻声嗤笑,“所以你就牺牲苏婳?你还是个男人吗?出了事,只会牺牲女人。”
顾傲霆捂唇咳嗽一声,“苏婳是个挺有性格的人,她不一定会跟着柳忘走。”
“我不同意,我要找人好好教训柳忘一顿,让她乖乖闭嘴。”
顾傲霆警告道:“我劝你收敛点,她就是个疯子,惹恼她,她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什么疯事都能做出来。”
想起柳忘刚才发疯的模样,秦姝噎得说不出话来。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横的怕不要命的。
柳忘就是那个不要命的。
疯起来,啥都不顾。
憋了几秒,秦姝开口:“火灾的事,我再重申一遍,跟我无关!”
顾傲霆却别有深意一笑,“好,跟你无关,跟你无关,你清清白白,比雪还白。”
秦姝被他阴阳怪气的话,气得肝疼,照着他手臂狠狠掐了一把,推开车门,下车。
和顾傲霆多待一秒,她都觉得窒息。
当年也就是年轻,识人不清,才会嫁给他。
认识他那年,她还在读大学。
是父母看中的,觉得顾傲霆聪明,有能力,有魄力,有干劲,还一表人才,值得托付。
结果呢,命运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秦姝裹紧风衣,踩着极美的高跟鞋,步伐凛然。
她拿出手机拨打顾北弦的电话,“抓好苏婳,你那个狗爹打算牺牲苏婳,维护他的名誉,保全他的公司。那个柳忘是个疯子,顾傲霆也不是正常人。”
顾北弦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此时人在车上,要返回京都,有个重要饭局。
紧紧捏着手机,他半晌没说话,眼睫微敛,心情说不出的沉郁。
刚和苏婳和好没几天,突然冒出柳忘这个疯女人。
从她一露面起,就扬言要带苏婳走。
她哪里是真喜欢苏婳?
分明就是为了报复他们顾家人,为了报复他。
顾北弦在京都忙完手头上的工作,已经是次日傍晚。
回到海城。
拿房卡刷开酒店的门。
苏婳迎上来,眉眼含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顾北弦抬起她的下巴,在她柔软的唇上浅浅一吻,“想我了没?”
“想了。”
“哪里想了,嗯?”嗯字尾音上扬,说不出的风流好听。
看外表,一点都看不出他心情烦闷。
苏婳笑,抬手戳戳他胸口,凝视他英挺面孔,“当然是这儿想了。”
顾北弦把她勾进怀里,轻轻拥住,薄唇轻吻她发丝。
两人抱着温存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顾北弦走到沙发上,把手里的包扔到茶几上。
苏婳转身去卧室,等再出来,手里拿了张支票,“这是顾峥嵘送给你爸的支票,说要私了。”
顾北弦极淡地勾唇,“你转告他,我们不要钱,让他看好柳忘,别让她发疯,小心会没命。”
苏婳一顿,“什么意思?”
顾北弦抬手抚摸她白皙温软的面庞,“她想带你走。”
苏婳莞尔一笑,“你放心,我不会跟她走的,我早就明确地拒绝过她了。”
顾北弦眉间的沉郁一扫而光,“为什么要吃避孕药?”
苏婳并不意外,毕竟保镖都是他的人。
她如实说:“我还没准备好。可能从小没和父母一起生活,我缺乏安全感,不是百分之百的稳妥,暂时不打算要孩子。”
上次那个孩子,她本来也不打算要,觉得时机不够成熟。
为了挽救和他的婚姻,勉强才怀的。
结果,还是失去了。
她心里就有了阴影,一提怀孕,打心眼里抵触。
顾北弦英挺剑眉微扬,清清淡淡地笑着,“我做了那么多,甚至爱屋及乌,连你阿尧哥都帮忙找了,还不能让你有安全感?你担心我爸不同意我们复婚,那我和他断绝父子关系。我擅长投资,在多家公司都有股份,名下资产也不少。即使和他断绝关系,也能养得起你和孩子。”
他语气温和,是笑着说。
可是苏婳却觉得他好像心里很不痛快。
“我不想让你和你父亲断绝父子关系,我的意思是等我变得再优秀点,或者再过个两年,你父亲说不定就同意我们复婚了,到时再要孩子。你我都年轻,真没必要那么着急要。”
顾北弦听不进去,只淡淡道:“你阿尧哥让你更有安全感,是吗?”
苏婳一愣,笑了,“我们好不容易打破芥蒂,不要说这么伤人的话好不好?”
顾北弦不语,垂眸瞥着她白皙的手指。
那手指细细长长,软软糯糯,风情万种,却光秃秃的,一件首饰都没戴。
顾北弦问:“我送你的戒指为什么从来不戴?”
“那戒指太贵重了,戴着出门,万一被贼盯上怎么办?我平时要修画,戴着不方便,摘来摘去的,也容易丢。还有,我从小跟着外公外婆一起生活,他们都是特别简朴的人,我养成了低调的性子,戴那么大一个钻戒,太招摇了,我不自在。”
顾北弦默了默,摸摸她的头,“没事了,我不是生你的气。”
苏婳打量着他英气俊朗的面孔,“你是不是有心事?”
“没有。”
他是断然不会告诉她,柳忘以火灾和顾傲霆醉酒之事,威胁她跟她走。
一旦告诉她,这个傻女人铁定会牺牲自己。
苏婳轻声说:“等顾谨尧出院了,他就回加州,到时我跟你回京都,省得你总是来回两地跑。”
“嗯。”顾北弦漫不经心应了声。
虽然他说没事,可是苏婳总觉得他心事重重。
原本小别胜新婚。
今晚顾北弦却提不起兴趣来,话说得都少,只静静拥着苏婳,不语。
次日,清早。
顾南音突然来了。
一进门,她一把抱住苏婳,嫂子长,嫂子短地叫,叫得可亲热了,像个可可爱爱的小黄莺。
抱完,苏婳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我那不争气的爹。对了,听我妈说,有个女人要带你走,我顺便会会她,看看是何方神圣,敢打我嫂子的主意。”
苏婳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她年轻的时候受过刺激,这里不太好,你千万别刺激到她。”
顾南音脆声道:“放心,我聪明得很。”
到了探望顾谨尧的时间。
苏婳拎上让酒店做的汤和饭菜,出门又买了一束鲜花,去医院。
顾南音陪同。
来到病房,没看到顾峥嵘,也没看到柳忘,只有护工在。
看不到柳忘也好,看不到她,苏婳自在许多。
把保温桶放下,她和顾谨尧简单聊了几句,说的都是很平常的话。
怕他累,苏婳没待多久,就要走。
两人出了门。
顾南音突然弯下腰捂着肚子,对苏婳说:“嫂子,我肚子疼。”
苏婳急忙问:“是不是吃错东西了?我带你去挂个急诊,找医生看看。”
“不用,去趟厕所就行了。你们先去车里等着,我可能要多蹲一会儿。”
苏婳担心,“真的不要紧?”
“真不要紧,我就是想上厕所。”
“好,那你快去快回,我留个保镖在卫生间门口守着你。”
“成。”
等苏婳离开,顾南音转身,返回顾谨尧的病房。
把屋里的护工,支出去。
顾南音甜甜地对顾谨尧说:“小哥哥,你长得这么帅,做什么不好,非得做第三者?”
顾谨尧早就知道她是谁,不跟她一般见识,笑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小哥哥。”
“把‘小’去了,再叫一声。”
顾南音并不知他真实身份,虽然觉得怪异,但还是乖乖地叫了声:“哥哥。”
顾谨尧眉眼漾起浅淡的笑意,注视着顾南音精灵般可爱的面孔。
原来有亲妹妹是这种感觉,挺奇妙。
顾南音弯起眉眼说:“小哥哥,我哥跟我嫂子感情挺好的,你就别总是夹在他们中间,让他们俩闹别扭了好吗?”
顾谨尧实话实说:“我没对苏婳有企图,也没表白,只是默默守护她。你也不用担心,等伤好后能出院了,我就走。”
顾南音若有所思,“懂了,你单恋我嫂子?”
“差不多。”
“单恋挺痛苦吧?”
“还行,喜欢一个人不会觉得痛苦。”
顾南音上下左右地端详着他,“凡是介入我哥和我嫂子感情的人,我都特别讨厌。不知怎么的,却不讨厌你,真是奇怪了。”
顾谨尧淡笑,学她的口吻说:“顾家人我都没有好感,不知怎么的,却对你挺有好感。”
顾南音很上道:“要是你能离我嫂子远点,我也会对你很有好感。”
“那就成交?”顾谨尧伸出手。
顾南音迟疑一下,伸出手和他击掌,“成交。”
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痛快,原以为会发生一场大场面的争吵。
争吵的台词她都准备了一箩筐,却一句都没用上。
等顾南音走后,顾谨尧打电话叫来柳忘。
没多久,柳忘和顾峥嵘一起来了。
顾谨尧盯着柳忘看了几秒,“妈,你是不是向顾家人提什么无理要求了?”
柳忘得意一笑,“不是无理要求啊,是合理要求。我提出,让苏婳跟我们走,否则我就曝光当年的火灾和顾傲霆醉酒后的丑事。没人会在意证据,只需要把这两件事抛出去,就足以让他们家元气大伤。”
顾谨尧面色一沉,“不许这么做。”
柳忘深呼吸,“凭什么她秦姝的儿子坐享其成,我儿子就只能默默付出?付出半天却什么都得不到,这太不公平了!”
顾谨尧撩起眼皮看她,“你摸着你自己的心问问,你是真心希望我和苏婳在一起吗?”
柳忘眼神躲闪,“我,我是……”
“不是吧?你只是想赢,想赢秦姝,想赌一口气。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前些年你以死相逼,不让我回国。后来我入伍,签了保密协议,不能回国。在苏婳最困难的时候,是顾北弦帮了她。我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即使强行带走苏婳的人,却带不走她的心,何必多此一举?”
顾峥嵘目光赞许,“阿尧说得对,不愧是我的好儿子。”
隔日上午,顾谨尧提前办理了出院手续。
因为身上有伤,不能坐飞机,飞机客舱内外存在较大的压力差,伤口会出血裂开。
他是坐船走的。
他走后没多久,苏婳收到一条信息:我走了,勿念。
盯着那短短五个字,苏婳很久很久都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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