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神凑数的想法一闪而过。
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算我一个。”
还没等秦妤答话,迈伦第一个坐不住了。
祂本就因为沈万元的劳什子计划憋了一肚子的气,眼下看见陆修黎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当即,顺理成章的把邪火撒到了死对头的身上。
“你……!滚滚滚!快滚!”
迈伦附身下的白猫全身炸毛,嘴里更是骂骂咧咧的叫个不停。
虽然秦妤不懂猫语,但从声调和语速上能明显能听出,这家伙骂的忒脏。
陆修黎动也不动,好似全然听不到迈伦的咒骂似的。
这种无端的沉默,衬得那条眼罩格外的抢眼。
秦妤已经知道了陆修黎和灾厄的关系,所以对于他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
她大概能猜出陆修黎为什么会主动找到自己。
想来和沈万元脱不了干系。
陆修黎的本事她有幸亲身体验过。
如果他愿意加入他们,那么无异于增添了一分胜算。
而且,除了陆修黎外,还真没有其他更好的人选。
她不是没有想过动用公会的关系,但是公会人员密集,如果贸然调动,肯定会引来联邦的注意。
到时候弄巧成拙可就不好了。
“让他进来吧。”秦妤对迈伦说。
迈伦一听顿时急了,连忙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快速说道:“你看他的眼睛,灾厄并没有离开。”
秦妤向外看去,情况果然如迈伦所料:
陆修黎的另一只眼睛泛着暗红的光晕。
虽然颜色照比从前淡了许多,但依稀还能看出真理之眼的影子。
他的情况比沈镇安好不到哪里去,那股死气沉沉的压抑感正在顺着眼眸一点点溢出来。
看来赵长忠的死,对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秦妤觉得灾厄的反应很微妙,不像是完全的友方,也不像是完全的敌方。
要说祂是完完全全的旁观者也不像……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癞蛤蟆上脚面——不咬人,膈应人。
这句话最能形容灾厄给人的感觉。
“我们没有任何的关系!”迈伦一听这话,再次炸毛,“我也不知道祂打的什么主意,为什么要跟过来……”
“我只知道那家伙喜食一切负面的东西,能吸引祂的怕不是什么好东西……总之,别沾边。”
负面的东西……
这句话很难不让她联想到自己。
她可是万里挑一的倒霉体质,再加上人类世界因为灾化物的入侵,变得一团糟糕。
死亡率不断攀升,要说现在的世道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这些似乎都是吸引灾厄现身的原因所在。
迈伦还在一旁骂骂咧咧,让陆修黎赶紧滚蛋。
但是对方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静静地站在那里,好似等不到想要的结果,就不走了似的。
唯有虚握的手掌,似乎在摩挲着什么东西。
秦妤顺着陆修黎的动作看过去,在他的指间看到了那枚熟悉的山鬼铜钱。
迈伦之所不让陆修黎进来,无非是忌惮着他身体里的灾厄。
但如果,陆修黎能够抵抗灾厄的摆布呢?
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想,她问道:“我记得你上次说过,陆修黎违背了他们之间的禁制,灾厄一定会惩罚他,但是现在看来,他和试炼区时好像没什么区别。”
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
这是不是说明,变数已经发生了呢?
迈伦明白她想说什么,上下看过一番后,确实没有发现什么蹊跷之处,但为了保险起见。
迈伦依旧不肯让陆修黎进来。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如果灾厄真的要对我做什么,就算没有陆修黎也会有别人,防得了这次也防不了下次,不如请君入瓮,看看祂究竟在打什么算盘。”她见招拆招道。
“你想好了?”
“嗯。”
迈伦见拗不过,只好让陆修黎进来。
*
“借一步说话。”陆修黎坐下后,看向秦妤。
这句话明显是说给沈镇安听得。
他们两个和旧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秦妤知道其中的关键,也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了几分郑重。
想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想要单独和她讲。
沈镇安很是识趣,起身离开。
一时间,房间内只剩下秦妤和陆修黎两人。
他从怀中小心的取出一把铜钱剑,放在了秦妤的面前。
这把剑和赵长忠给她的那一把一模一样。
要是没有探看意识之海,秦妤都要以为陆修黎用移形换影法掉包了自己的剑。
“这两把剑都是老师的。”陆修黎看出她眼底的疑惑,解释道。
说话间,他示意秦妤收下。
“我的身体是最好的容器,这也是灾厄没有毁掉我的原因,但是,违背禁制终究要付出代价,我的时间不多。
我死后,按照当初的约定,祂会得到这具身体。但在那之前,祂还无法彻底掌控我,所以,你不用担心……”陆修黎说到最后,神情中流露出一丝痛苦。
继而,白净的眼罩上忽然殷出了斑斑血迹。
“你……”
“不要紧。”他舒展开紧皱的眉宇,看起来好像又恢复到了平常的样子。
只有他自己知道,说出这些需要承受怎么的痛苦。
“沈万元必须死,这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他压下涌上喉间的腥甜,继续道:“有一件事,还需要拜托你。”
秦妤:“?”
他指了指那只完好的眼睛:“在祂夺走我身体之前,杀掉我。”
还不等秦妤反应,他已经向她袒露出了自己的弱点。
他挽住秦妤的手,拿起那把铜钱剑,并将剑尖对准了自己的眼睛。
“刺进去,捣碎,另外一只眼睛也是。最后,再用这两把剑封死在我的体内,祂会被弹出去。”他说的很慢,似乎怕秦妤记不住,一边说一边带着她演示了一遍。
“记住了吗?”他用借位的方式,让铜钱剑擦过自己的太阳穴,继而将她的手往前带去。
直到剑柄触到眉骨的位置,他才停下来。
“要贯穿到这种程度才行。”
话音刚落。
挡在陆修黎眼睛上的纱布彻底被鲜血打湿,一道蜿蜒的血泪从纱布里流出,淌过面颊,滴落在地上。
“记住了。”秦妤从来没有想过,这几个字会说的如此艰难。
陆修黎这才满意地松开手,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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