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万物皆遵循得失二字。
林靖的出身注定了想要得到,一定要承受失去的代价。
对于他来说,为了前程吃点苦头算不了什么,就像老师说的,说不定那些人哪天腻烦了,地狱般的生活也就结束了。
不曾想,迎接他的却是一个又一个令人发指的对待。
他的忍让换来了更为变本加厉的对待。
杀人犯二字的罪名足以让他成为众矢之之,几乎所有人都可以以此为由头教训他。
小则辱骂,大则动手。
但只要事情闹得不大,老师最多只会以各打五十大板的方式草草了事。
这便更加助长了对方的威风。
每天,林靖出现的地方都会出现不堪的话语。
内容从杀人犯的儿子,逐渐变成去死的撺掇。
书包和整理好的笔记也常常会在他离开教室后,莫名跑到垃圾桶里。
那段日子里的林靖苦不堪言。
他偶然也会想:
自己的选择是不是真的错了?
但是现实的发展,完全不给他任何思考和犹豫的时间。
另一件足以毁掉他名声的事情出现了。
起因是他的鞋子在起哄声中抢走,接着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扔到了厕所里。
那些人将他的一切搞得一团糟糕。
他的所有物几乎全部脏兮兮的,唯有奶奶送给他的上学礼白色的球鞋,暂时逃过了厄运。
即使已经穿过一段时间了,因为林靖十分爱惜的缘故,球鞋保持的还是崭新如初。
可是,如今,他们居然连他心里最后一点惦念也不肯放过。
其他的,他可以不去计较,也可以默默忍受。
唯有这双球鞋他不想再让他们染指。
于是,他忍受着走廊内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和扫在身上的目光,一步步向厕所走去。
直觉告诉他:
这很有可能是个陷阱。
为了尽可能避免误会的发生,他特意没有走近,只是在厕所的附近守着。
他原想等里面没人了,再进去捡自己的鞋子,没想到前一秒还看戏的人突然从周围窜了上来。
他在踉跄之中跌了进去。
接着,大门重重关闭。
困在里面的林靖气恼的浑身发抖,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明明他已经足够低眉顺目了。
为什么他们还是要变着花样的捉弄自己。
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门外却不断传来他们得意的声音:
“叫声爱听的,我就放你出去!”
“有其父必有其子,前有杀人犯老爸,现有林靖……啧啧……”
其中许慕洋的声音最为响亮。
林靖气得头脑昏花,用力地拍打着大门:“放我出去!”
可是,他的声音很快便淹没在了起哄声中。
看来,那些人得不到他们想要的,是不会放自己出去了。
他忽然想起了扔进厕所的白色球鞋,于是弱弱开口问了声:“里面还有人吗?”
外面嬉笑声不断,里面却静静悄悄,仿佛真的已经没人了。
正当他准备快点找到球鞋离开后。
里间的厕所门却忽然开了。
再然后的事情和秦妤看到的一样。
林靖失去意识后,他们密谋的内容清晰的传入到了秦妤的耳朵里。
其中一男生试探性地踢了踢脚下,结果软成一滩的人毫无反应,他吓得后退了两步:“卧槽,这回好像真的闹大了,许哥他不动了,不会死了吧……怎么办?”
此话一出,那些唯许慕洋是从的狗腿子们纷纷害怕了起来。
打闹和打死还是有区别的。
而且,他们也没有真的想置他于死地,不过是为了拍许慕洋的马屁。
众多小弟簇拥下的许慕洋最是镇定,他蹲下身探了探对方的鼻息,确定还活着便松了一口气。
眼下生死的问题解决后,最终的就是怎么圆过这一次的“失手”。
许慕洋眼珠一转,想法油然而生,他朝几人摆了摆手。
他们几个顿时围了上来,很快便统一了一个利于他们自己的口径:
林靖因尾随阮诗瑶上厕所被他们几个发现,后来见林靖险些得手,他们几个为了保护厕所内的阮诗瑶才出手的……
合理又正当。
“许哥,这……说得通吗?”打手二略有心虚的问道。
显然,他们自己都能意识到自身行为的纰漏之处。
“不然呢?你们打算把这一切一五一十的告诉给老师?”许慕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拜托,动点脑子好不好?”
学校的态度和林靖的退让足以说明局势更偏向于谁。
同伴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行为,他还是头一次见。
真是猪队友。
“可是……”另一个打手怯生生的问道,“许哥,你能保证班长帮我们瞒下去吗?”
许慕洋的脑中顿时浮现出,阮诗瑶刚才一脸羞恼的从厕所里跑出来的样子,若仔细看,还能看到她眼底的泪花,彷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别人可能不了解阮诗瑶,但是许慕洋却是最懂对方的人。
她并不像表面看来那么白莲花。
相反的,她是相当难搞的黑心莲。
其他人能被她瞒了去,他许慕洋可不会。
要不怎么说他们两个人最为相称的。
许是脾气秉性太过相近的缘故,许慕洋总会不由自的被对方所吸引。
只不过区别在于一个在惯会在明处耍手段,一个则在暗中搞破坏。
而他甘愿成为阮诗瑶手里的那把刀,为她扫清一切的障碍。
想到此,许慕洋胸有成竹的嘿嘿一笑道:“放心,我们的好班长怎么会包庇杀人犯的儿子呢,等着瞧吧,赢的人只会是我们。”
画面一转,事情果真按照许慕洋说的发生了。
因为林靖这次伤势过重,在医院休养了一个星期。
许慕洋等人的说辞也得到了阮诗瑶的默认,老师虽然清楚大概能猜到事情的原貌,但最终还是依据他们的描述,定性了这件事情。
这一次,林靖再一次被钉上了耻辱柱。
冥冥之中,他在实验中学所经历的这一切,真的一点点朝阮诗瑶编排的谣言而发展了。
秦妤看着眼前逐渐淡去的回忆片段,胸口气到有些发疼。
林靖所经历的已经不能单单用捉弄来形容了。
周遭的默许和纵容,这些又何尝不是加快他坠入深渊的推手?
恍惚间。
她好像明白了为什么所有老师的面容,统统都是花掉的,彷佛签字笔在他们的脸上重重的划过一道又一道。
直至层层叠叠的笔痕彻底挡住了他们的面孔。
因为这些人是讨厌的。
人在讨厌某种事物的时候,会下意识想要抹除对方的存在。
所以,由林靖构建出的新灾界才会呈现出诸多令人不解的怪象。
而如今的秦妤,似乎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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