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抬头望天。
果真看见天道怒了!
“天地平衡,规则束缚,你们居然罔顾天地伦常,丢弃女婴,使得人间乱套,阴阳之数错乱!”
“你们何州属实违背天地之道!”
男女之数,一切皆是开天辟地以来,所定下的规则。
若何州百姓重男轻女,导致男多女少。
此先例一旦开启,便会有无数天下人效仿!
到那个时候,天下大乱,她作为天道,手握里掌握的规则,便会失去威严!
而且,这是一个庞大的循环,会生出一连串的蝴蝶效应。
天也乱套,地府也乱套!
这如何使得?
眼下的百姓吓得浑身发抖。
夏晚晚继续道,“方才你屏蔽烈阳,助我渡走无数婴孩的魂魄,便是何州人丢弃的女婴!”
听夏晚晚一言,天道皱眉道,“数量如此庞大,竟只是出自一城?”
“尔等,属实不配拥有天地规则!”
天道一挥手,便将何州城上方的云彩撤走,一个透明的天之气缓缓凝聚在天道的掌心之中。
何州的天,一下子像是失去了什么束缚一般。
“吾收回这一方的规则,此后,何州城不会再有女婴出生!”
“何州城,不再归天所管。”
天道的身影,缓缓消散在天上。
百姓们听见此话,哭得捶胸顿足,悔得苦不堪言。
他们不断地朝着天磕头,咚咚咚的声音震耳欲聋,凄哀声不断:
“求求你了,别放弃我们。”
“我们以后再也不丢孩子了。”
“开山劈路,我们愿意开山劈路啊!”
被天放弃,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所有的求神拜佛都将无用,所有的信仰皆不复存在。
鬼怪皆可欺凌他们!
更重要的是,他们生不出女婴,百年之后,便会绝后!
太可怕,简直太可怕了。
百姓们心中痛得想死啊,悔得想死啊。
当即有人哭晕了过去,还有的人,吐出一口鲜血来!
可此时的夏晚晚。
脑海中不断飘荡着天道的声音,天道对她说:
「夏晚晚,如你所愿!」
「愿汝修炼所成,同你祖师爷一般,匡扶人间正义,或青出于蓝。」
「夏晚晚,你可知女性受苦受难千千年之久,汝任重道远,该义不容辞,莫要辜负来此一趟。」
「夏晚晚,吾已将众人此段记忆带走,你莫要再动用天雷了!」
一阵暖风吹过整个何州城。
原本哭死过去的百姓们,逐渐变了脸色,从地上抬头起来,一脸茫然。
就连彦国公也一脸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摸着脑袋,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一旁的官兵。
官兵摇摇头,“属下只记得您说要帮百姓上奏,弹劾熹明公主。”
“弹劾熹明公主?”彦国公朝下望去。
只见到一团黑乎乎的小煤炭精,指着她问,“弹劾那小玩意?”
夏晚晚抬头对上了他,皱眉道,“看不起谁呢?让你去弹劾你就弹劾,哪来那么多废话!”
她双手叉腰,脸颊气鼓鼓的。
气死了,居然被雷劈了。
她第一次被雷劈。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道故意让她脸黑,百姓们认不出她来,以免被打死。
正气着,黑乎乎的奶娃子忽然被爹爹一手捞起,抱在怀里擦脸。
夏司珩路过彦国公身边时,压低声音道:
“国公爷要想好,若将此事闹大,在场所有人都将收到牵连。”
“其中,首当其冲的,便是当地父母官!”
乔知书上任还没多久,若闹出如此暴乱事,以后很难被调遣来京城任职。
可以说,跟断了仕途没什么两样。
想到这里,彦国公狠狠捏拳。
百姓们又闹起来了。
乔知书带着官兵安抚镇压,却被百姓们用菜丢到了头上。
他如此斯文的一个人,抱着头躲避,还要不断地解释着。
彦国公看着心中很不是滋味,他叫人将乔知书救下,自己则挺身而出。
“大家稍安勿躁,此事与乔大人并无关系,对方是公主,乔大人也是无奈之举。”
“这样吧,念在百姓们都不容易,修建弃婴塔的钱,本国公一律出了,大家也莫要无视朝廷命令,再次建塔,那些钱,便由着大家怎么花吧。”
彦国公一诺千金,百姓们当即安静了下来。
乔知书上前来阻止他,“国公爷好意,本官替百姓心领了,只是这弃婴塔拆除是朝廷的意思,不该让您来破费。”
“乔大人,你记住,为人父母官,不该有任何的心软和同情,自然,也不该同情我。”
彦国公的手,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目光微润,交代甚是郑重。
乔知书看着国公爷的眼神,不禁有些茫然。
这是,在对他的嘱咐吗?
国公爷,为何要帮他?
等百姓散去了。
彦国公收回目光,将心底的欣慰和动容压下,他嘴角微微笑道,
“乔大人年轻有为,这些都是本国公在朝多年摸爬滚打来的道理,告诉你一个后辈也无妨。”
“本国公帮你,只是为朝廷和陛下分忧罢了,不必多心。”
“对了,乔大人喜得子嗣那晚,本国公也在外头候着,没来得及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彦国公满脸和善地问道,语气中,有着几分听不出来的酸涩。
“那日多谢国公爷主持公道,下官的得了个女儿。”乔知书说起这个时,满脸幸福。
这一战,也是为了他的女儿。
“女儿好,女儿好啊,不管男女,都是自己的血脉,真好,真好啊。”
彦国公笑着笑着,声音略有几分哽咽,他转过头去,压下眼中的泪意。
“国公爷,如此恩情,下官感激不尽,下个月满月酒,可否请您赏脸光顾?”乔知书抱拳问道。
彦国公离去的脚步微顿,他犹豫了一下,从腰间解下玉佩来,让侍从交给了乔知书。
“满月酒,怕是来不了,这玉佩,便当是我给孩子的见面礼吧。”
此物可以保她一世平安,身后倚靠国公府。
“若孩子还未起名,乔大人可以考虑一个‘淑’字。”
“窈窕淑女,有君子爱之,求之,此字甚好!”
乔知书忽然想起这几日夫人为孩子的名字想破了脑袋。
如今想来,国公爷给的这个字甚好,欣喜之余,乔知书又问道,“请问国公爷,此字您用的,是何典故?”
“没什么典故。”彦国公声音暗哑,将眼中酸涩的泪水压下去。
是啊,没什么典故。
这只是,你母亲的名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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