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赤司征十郎不知道的地方,洛山其实已经有人背地里开了赌局,就赌赤司征十郎和佑果两个人见面之后是何等场面。
谁让两个人不管是在学习还是在社团活动方面都有极其微妙的相似?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两虎相斗对洛山的学生们而言简直是绝妙的风景。虽然开“赌局”这种事似乎与洛山这种学风浓重的学校并不大相符,但平时生活枯燥惯了的学生拿这事取乐也无伤大雅,于是赌局在学生们的推波助澜下也形成了不小的规模。
只可惜开学的这几个星期赤司征十郎和佑果总是因各种各样的巧合彼此失之交臂,再加上佑果开学就退了学生会,便是开赌局的学生们再怎么焦躁难忍或者心痒难耐,两个人就是见不到面,那又有什么办法?
现在全校风头正盛的两人一碰面,洛山这持续了半个多月的赌局终于能开了,游泳部一些部员训练途中总忍不住悄悄地打量两人。
本以为的电闪雷鸣之景没有出现,泳池边的佑果和赤司征十郎两人之间的氛围几乎称得上是令人如沐春风一般。
非常官方又普通的问好,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只停留了两秒便各自松开。
瞧见的人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想法,总归是有些不得劲,非要形容,大概是蓄满力的弓箭却在最后关头松了弦一样令人梗在喉咙不上不下。
可要说两人现在友好的氛围有什么问题那也不对,说到底佑果和赤司征十郎是年级不同的学长学弟,也没有什么学业和利益上的纠纷,要真是关系不睦那也不正常。
“赤司同学是来检查社团经费的事对吧。”毛巾搭在佑果湿漉漉的头发上,他一边擦身上的水珠一边扭头和身边的副部长说话,“水见,去拿一下部里的经费使用报告。”
口吻没什么命令的意思,但水见副部却很听话的点头去拿报告了。
“麻烦赤司同学跑这一趟了。”佑果温温和和地微笑,“其实报告本来昨天我就要交给学生会的,只不过会长他……”
佑果没说完,又是无奈地轻叹,眉目间欲言又止。
赤司征十郎想了想东本会长当初拿着佑果的辞呈痛哭流涕伤春悲秋的模样,心里了然:“没事,交给我也可以。”
佑果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在水见去取报告的时候,原本正被副部监督着做体能训练的部员有些骚动,佑果的视线朝骚乱的部员方向看去,又改口:“稍等一下,赤司同学。”
赤司微微颔首,看着佑果走到部员面前代替暂时离开的水见副部替他们指导身上的不足。
游泳部的人一天大半的时间都要在泳池里活动,因此身上只穿了泳裤,佑果指导部员的时候难免会碰到部员们裸露的上半身,整天都会面对一大片优秀肉、体的佑果神色如常,仿佛面前不是一群青春洋溢的男生,而是一块块摊在桌上的猪肉。
游泳部好是好,比赛的时候能经常见到身材完美的大帅哥,只不过见的久了审美也疲劳,佑果已经从刚学游泳时心里激动的吹
口哨到现在眼都不眨一下的冷静。
“抬臂的时候不要晃动。”
“肩膀划水的时候还能再抬高一点,是不是?”
指导部员的佑果说话时的声音轻声细语,看人总是自带三分笑意,全然没有其他社团部长训练部员时会有的强大压迫感。他是所有学生们最喜欢的那种温柔老师,被指导的几个部员在佑果看过来时身体都僵硬成了石头一样,尤其在佑果手指放在他们身上时,激动的几乎要发抖。
赤司征十郎只是在一旁看着,他的视力很好,所以短短片刻已经发现四五个偷偷做出失误动作让佑果过来指导的部员了。
赤司虽然没出声,心里却冷冷一笑。
这样心思不在正经事上的部员,如果在篮球部已经被他勒令退部了。
他不认同佑果对待部员的方式,不过游泳部的事想来也用不着他来置喙,赤司视线移开,水见副部也拿着社团里的经费使用报告过来了。
“拿过来了。”水见副部小跑着到了佑果身边,佑果说了句:“辛苦。”
两个人一起走到赤司面前,佑果将报告放到赤司手里,“赤司同学可以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问题。”
事情到这一步就差不多了,有问题的社团见到赤司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避之不及,像游泳部这样坦然自如的样子,大概率是没问题的。赤司收了报告翻开看了两眼,报告做的简洁整齐一目了然,基本不用再看第二遍。
见多了之前那些社团做的错漏百出的报告,赤司现在见到游泳部经费报告简直是一种享受。
冷峻的表情稍稍柔和了一些,赤司合上报告,口吻也比刚来游泳部时和气不少。
“基本没有问题了,风间部长。”赤司道:“如果后续有什么事,我会通知你。”
佑果同样点点头,赤司原本要走,只是在走之前有想到刚才看到的那几个心不在焉的游泳部部员。他不是爱管闲事的性格,不过看在佑果干净利落的报告的份上,赤司征十郎认为自己提个醒也没什么。
赤司正要说话,却见佑果侧过头正和身边的水见副部交谈。
刚才指导部员训练时佑果说话就柔柔的,现在依然柔和,只是听着他说的话却显得更冷酷。
“水见,今年新入的几个一年级你劝退吧。”佑果点了几个名字,轻描淡写地说:“他们的心思不在游泳上,没必要留在部里。”
水见副部很听佑果的话,闻言问都没有问理由,立刻转身去刚才训练的新生中佑果说出来名字的部员带走了。赤司
在一旁看了全程,没出声,抬眼看向了佑果。
被带走的都是赤司刚才注意的那几个人。
佑果回头和赤司的视线相撞。
佑果的头发已经不滴水了,只是还潮湿着,两侧的头发因为沾水微微卷起来贴在他的脸颊,佑果扯下头上的白毛巾抓在手里正捏着脸颊旁有些卷的发丝试图拉直,注意到赤司后朝他扬唇微笑。
“赤司同学还有什么问题么?”佑果
走上前探究性地看向赤司,温和道:“需要我做什么?()”
赤司征十郎只是用一种探究,也或许是审视的眼神看着佑果,佑果恍若未觉神情自如地经受赤司的打量,他又没做什么亏心事,自然不会在赤司面前露出心虚气短的样子。
“嗯?赤司同学??()?[()”佑果又说,他的声音是从鼻腔里发出来的,轻轻柔柔,像是有人用羽绒在身上某处轻轻瘙痒。
赤司忽而笑了起来,笑容比起刚才要真情实意许多,他对不重视的人一向是一套客套虚假的模版,只有被赤司征十郎稍稍放在眼中的人才值得他露出一点真实的情绪。
“没什么,风间部长。”赤司征十郎道:“不必叫我同学,你是学长,直接叫我赤司就好。”
佑果微微抬起眼皮,他的睫毛很长,像是一片黑压压的鸦羽,鸦羽下的琥珀色双眼本该清澈剔透,可放在佑果的脸上却显得柔婉动人,朝人看来时总是心痒痒。
好一双漂亮的眼睛,赤司征十郎心里感叹,文件档案上佑果的两寸照虽然拍的也很好看,只是和真人比起来就差得远了,如此看,佑果是很不上镜的长相。
这样一双眼睛长在这样一张脸上,恰如日月同辉一般叫人移不开眼。
“好。”佑果听完赤司的话也应了,停顿片刻后轻笑着说:“赤司。”
赤司征十郎从不觉得自己的姓氏有什么特殊,虽然在旁人眼中他的姓氏代表了日本三分之一的经济命脉,代表了一个庞大且令人畏惧的家族,可在赤司征十郎的眼中的的确确是普通的。
但现在被佑果这么一念,赤司却忽然有些心旷神怡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佑果,心里忽然想:真是奇怪。
“既然我叫你赤司,你也叫我风间吧。”佑果说,他似乎很爱笑,现在更是笑盈盈地看着赤司征十郎,那双眼睛矛盾的既清透又深邃,想让人在其中一探究竟。
“当然,赤司要是想和其他同学老师一样叫我佑果也可以。”
赤司注视着佑果,从善如流地说:“佑果。”他觉得不错。
交流完毕,赤司征十郎离开游泳部,水见也将那些心思不在游泳上的部员们都劝退了,回来看到站在泳池边看着游泳馆大门的佑果奇怪地开口:“赤司君走了?”
佑果回神随意地点点头,看向水见。
“解决了?”佑果问。
水见说:“解决了,他们是自愿退部的。”
佑果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他的表情和刚才没什么区别,只是无端有种凛冽的冷意。
“以后这些别有用心的人就不要让进来了,劝退也麻烦。”
“对了,水见,那些赌局可以收盘了。”佑果语调随意,毛巾被佑果扔到旁边的长椅,他又踩到泳池边的出发台上,十指交叉伸展了一下身体。
水见愣了一下,立刻应声道:“好,我这就去。”
做着热身的佑果弯下腰,纤细却不瘦弱的身体弓出一个完美的流线型弧度,脚下一踩跃
()进水面,佑果像是天生就在水中生活一样在轻盈地游动着。
“你压的什么?”系统问,“剑拔弩张还是风起云涌?”
佑果在水里随意地转了个圈,“我什么都没压。”
系统:“?”
佑果笑了一下:“买什么都有风险,我当然是当庄家——通吃。”
*
回了京都的宅邸,赤司征十郎还要继续处理一些被他从学校带回来的文件,其中就有各个社团的经费申请报告。
去掉不必要的,一看就是部长脑子缺根弦异想天开想出的经费申请理由,赤司征十郎很公正地将所有有理有据的经费申请都通过,最后是游泳部的报告,赤司看了两三遍都没有问题,心里居然有些遗憾。
遗憾什么,他自己也不确定,合上手里的文件捏捏眉心,赤司征十郎离开书房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深夜近十二点。
祖宅里的老管家恭敬地问他要不要休息,赤司随意地点点头,祖宅的电话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一般而言宅邸中的电话是不会响的,如果要响,那就是赤司的父亲打来的电话。
接通电话,赤司征臣低沉的声音传进赤司征十郎的耳中。
“征十郎,你叔叔最近回了京都。”赤司征臣平静地说:“他在东京的工作没做完,明天让他从京都滚回东京。”
赤司征十郎大概猜到了赤司征臣说的是哪个不着调的叔叔,赤司家人口不丰,赤司征臣的亲兄弟也就那么一个,有赤司征臣管理整个赤司的产业,赤司征十郎的叔叔也乐得轻松,平时在公司也就是挂个闲职。
他沉默的听完,用和他的父亲如出一辙的冷淡口吻说:“我知道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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