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果说的其实没错,按继国缘一温和迟钝又绵软的性格,就算天上下刀子继国缘一都不会去主动欺负人。而这样懂事乖巧的缘一在村里各个父母心中的地位直线上升,已经从“别人家的孩子”进化成为“如果缘一是我亲生孩子就好了”这种离谱的程度。
虽然这种想法在各位村民心里都只是想想,但他们看向缘一时“如狼似虎”的眼神却实在很难忽视,佑果生怕继国缘一这看起来呆呆的样子真会被村里其他人骗走,于是每天特地抽出时间对继国缘一耳提面命,堪称“洗脑”的说:“缘一,千万不要和村里其他的人走喔!”
缘一当然很听话地点头嗯了一声,佑果还不放心,又继续说:“别的孩子拉着你去他们家也不可以!”
继国缘一俨然有成为村里孩子王的潜质,虽然继国缘一本人对这个名头并不敏感,但是架不住最开始带头的几个孩子现在对继国缘一马首是瞻,甚至同样也蠢蠢欲动地希望继国缘一能到他们家去。
那样他们岂不是有了一个很了不得的兄弟?
“我知道,哥哥。”继国缘一微微抬着头,圆润的赤色双眼静静地看着佑果,“我不会和别人离开的。”
缘一说话时的声音不大不小,口吻却很笃定,佑果便不由自主地对缘一说的话充满了信服感,于是带着诗和缘一上街时,佑果便免不了要在村人面前炫耀一番自己这个捡到的“宝贝弟弟”。
“叔叔,其实最开始我是没想要缘一帮我种田的。”佑果对村人大叔说,表情是无可奈何的样子:“但是没办法,缘一太懂事了,他觉得我太辛苦所以一定要帮忙。”
佑果现在像极了那种因为孩子优秀所以到处炫耀的家长。
缘一不擅长分辨别人话语里的情绪,但他知道佑果这是在夸他,于是继国缘一的脸便又变得红扑扑在一旁轻轻点头。
村人大叔听着脸上在笑,心里却很郁闷地想:虽然佑果说的是事实,但是他为什么这么烦?
村人大叔郁闷非常,佑果心满意足地停止了自己的炫耀行为,在田埂边和大叔说再见。
佑果美滋滋地继续去田里做昨天没做完的事情了,缘一挽起袖子也要准备踩进水田里,却听到和他们一起来的诗拔着野草有些酸溜溜地说:“哥哥总是在说缘一哥哥。”
继国缘一虽然不懂诗为什么这么说,但还是认真地回答道:“因为我很能干,所以哥哥很喜欢我吧。”
“我也很能干!”诗气鼓鼓地说,小手快速地将杂草连根拔起,“我会更讨哥哥喜欢的!”
诗并不讨厌继国缘一,只是和一起长大将她捧在手心里的佑果相比,继国缘一还是稍稍逊了一筹,对诗来说不会有比佑果更重要的人,她也一直和佑果相依为命、跌跌撞撞地长大。可现在家里多了继国缘一,佑果对诗的关注不可避免的有一半分给了缘一,诗没有一点点不开心那当然不可能。
但即使有点不开心,诗也只是撅着嘴说:“哥哥一定更喜欢我一点
喔。”
继国缘一没有反驳,他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过了一会儿,他很小声地说:“对不起。”
诗呆了呆,不理解继国缘一怎么忽然和她道歉了。
接着诗便看到继国缘一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面对着她,用十分认真诚恳的样子说:“哥哥一定喜欢你更多一点,但是我可以比你更喜欢哥哥一点么?”
诗呆呆的,她原本想说自己要比缘一喜欢佑果更多一点,可是她又想到刚才缘一承认有过更喜欢她一点的事。
诗有些苦恼地想,佑果哥哥说她和缘一之间要公平,既然继国缘一承认哥哥更喜欢她,所以她承认缘一要更喜欢哥哥就是公平了吧?
自己想通的诗整个人都茅塞顿开,于是很开心地同意了继国缘一说的话。
“好哦!”诗点着头说:“你可以比我更喜欢哥哥一点,但是只有一点点哦!”
缘一抿唇微微笑着,他又继续无声地干活去了,只是诗不知道,缘一在低头后又在心里悄悄地和她道了歉。
对不起,一点点是假的。缘一在心里默默想:他会喜欢佑果很多很多。
佑果并不知道短短时间这两个孩子私下做了什么隐秘的交易,上午的事情做完,佑果带两个小孩去小溪边洗手,黑乎乎的爪子在溪水的冲洗下很快又变得白白净净,佑果又左右牵着诗和缘一的手往家里去了。
路上两个孩子视线对在一起,齐齐心照不宣地微笑起来,佑果瞧见了便很好奇地问:“你们两个偷笑什么?难不成是有了什么小秘密?”
诗和继国缘一的小秘密当然是不能让身为主角的佑果知晓的,于是诗和缘一齐齐摇头否认,但孩子说假话的样子是很笨拙的,佑果虽然一眼看穿,却没有再追问下去。
他只是很伤心地同系统抱怨:“唉,孩子年纪大了,竟然对我都有秘密了!”
说完,佑果又很幽怨地说:“系统,你可不能这么对我!”
系统:……(装死)
……
水田里的粮食很快到了收获的季节,佑果将粮食舂好后留下三人足够的口粮,便带着剩下的粮食和系统作弊帮助下捕到的鲜鱼去镇里卖了。
卖完所有东西后赚了不少的钱,佑果便计划着带诗和缘一在镇子里吃一顿拉面作为对这些天辛苦劳
作的奖励。街边的小摊煮出的拉面热气腾腾,香气四溢,诗和缘一小口小口地吃着拉面,佑果却注意到镇子里家家户户门前都已经挂上了新鲜的紫藤花。
佑果心里奇怪,从前来镇子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挂紫藤花的习惯,也不记得现在是什么节日,怎么今年镇子里便家家户户都让带上紫藤了?
佑果想了想,问出口:“为什么我这次来,看到到处都挂着紫藤花?”
做拉面的老板正洗碗,闻言道:“这个嘛,是镇长吩咐的。”
佑果想,难道镇长忽然爱上了紫藤花,所以便打算将整个镇子都变成紫藤花的海洋么?
“是镇长喜欢紫藤花?”佑果
问:“不然为什么要放这么多?”
做拉面的老板摇摇头,露出神秘的表情,“当然不是,我是听说镇长找了很厉害的神官,神官卜算出最近镇里可能会有恶鬼作祟,所以挂上紫藤花用来驱赶恶鬼!”
佑果沉默了一会儿,心想他只听说过盐能驱鬼,什么时候紫藤花还有驱鬼的效果了?
佑果迟疑地问:“真的?”
拉面老板高深莫测的模样:“谁知道呢?只是几串紫藤花而已,有没有效果对我们都没什么影响。”
这便是镇中大部分人的想法了,佑果想想也是,只是几串紫藤花而已,对小镇里的人来说自然是无关紧要的,更何况一串串紫藤花挂在一起看时确实漂亮极了。
这样漂亮的花朵对诗这样年纪小的小姑娘来说自然是难以拒绝的,离开镇子前佑果看到诗有些着迷地看着镇里卖紫藤花的地方,幸好紫藤花很便宜,一枚钱币能够买许多,佑果牵着诗的手买了许多紫藤花放在原本装鱼的竹篓里带回了村,顺便送出去不少。
虽然送给村人很多,但剩下的紫藤花也不少,佑果盘腿坐着帮诗扎头发,还扎进了一串漂亮的紫藤花。
诗美的不行,捧着脸朝佑果笑:“哥哥,好看么?”
佑果捏捏诗的脸蛋,笑眯眯地说:“好看。”
竹篓里还有剩下的不少的紫藤花,佑果刚才为诗辫完辫子还有些收养,将满肚子坏主意打到了继国缘一身上。
继国缘一的红发很漂亮,却看着有些毛躁,佑果拉住缘一的手温声细语地问:“缘一,我给你也整理一下头发好么?”
继国缘一不会拒绝人,尤其不会拒绝佑果,他乖巧地跽坐着点头,任由佑果在他的头发上发挥。
也幸好缘一的头发足够多,使佑果有发挥他才能的余地,很快佑果结束手上的动作,心满意足地看着缘一辫子中的紫藤花。
缘一在此时忽然问:“哥哥喜欢么?”
佑果一愣,他反问:“那缘一喜欢么?”
缘一呆了呆,诚实的回答“我没感觉,但是哥哥喜欢就好。”
佑果沉默,他为数不多的良心又在隐隐作痛,简直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继国缘一才好。
系统很惊讶地问他:“你居然还有良心这种东西?”
佑果:“……你可以不说话的。”
佑果默默去拆缘一的辫子,缘一像佑果给他扎辫子时一样乖巧地坐着,“哥哥为什么又拆了?”
佑果认真的和缘一道歉,说他不应该不问缘一乐不乐意就给他扎辫子。
缘一歪着头,眼中茫然:“我没有不乐意。”缘一说:“因为是哥哥,所以我没关系。”
佑果沉默地默默继国缘一的头,诗已经替佑果说了他要说的话:“可是不喜欢的话就应该拒绝吧?难道哥哥说什么缘一哥你都会接受么?”
佑果没感觉到开心,他反而很担忧的瞧着继国缘一。
继国缘一太听话了,听话到有些不正常。
从出生到离开继国家为止,继国缘一从未挑剔过任何东西,干巴巴的米饭、挑不出什么肉的烤鱼,或者薄薄的很难保暖的被子,继国缘一都没有任何感触和情绪。
他很自然地接受着继国给他的一切,从未有过任何抱怨,也没有人告诉过他,他可以对糟糕的伙食、糟糕的环境和糟糕的父亲表达厌恶。
继国缘一想了想,接着点点头说:“如果哥哥希望我这么做的话。”
诗便很震惊:“可是我们都应该有讨厌和喜欢的东西啊。”
缘一茫然地看向佑果,佑果被那双水润的眼睛看着,心里又是心酸又是柔软。
他低声说:“小诗说的是对的。”佑果注视着缘一的眼睛,认真地告诉他:“缘一,你可以表达你的情绪,不管什么情绪都可以。”
缘一迷茫地眨眨眼:“我不知道。”
佑果说:“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
缘一想了很久,佑果便耐心地等待多久,直到沉默的缘一抬起自己的手,低头看着曾经握着一把小木刀就打翻了资深武士的双手如实回答:“我不喜欢用刀剑打人的感觉。”
佑果忽然笑起来,他说:“就是这样。”
他很温柔地摸着缘一的发丝,在缘一看来是鼓励地说:“缘一,以后也像今天这样说自己不喜欢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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