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看到老头的第一眼,就明白了那位天剑门的真传为什么突然往他这边看了一眼,兴许并不是他的视线引起对方注意,而是身后这个看起来身形猥琐,其貌不扬的老道士。
一句执掌玄庭,妙言天机,已经表明了其身份,是来自于四宗之一的玄机阁。
虽然不知道眼前的老道士有什么能耐,但他实在是不想和这种神神叨叨的宗门扯上任何关系,甚至四大宗门之中,他最不想遇见的就是玄机阁的人。
“抱歉,没有兴趣。”
陈牧目光警觉的回以一句,就要拉着许红玉远去。
“别走别走嘛。”
老道士咧着嘴,露出一口四处漏风的黄牙,道:“老道马上就要收摊了,今天你们是最后一卦,就不收你们的卦金了,如何?”
“不算。”
陈牧一口回绝。
这下轮到老道士一阵吹胡子瞪眼,道:“老道算卦,向来看人,无缘千金难求一卦,难得觉得你有缘,竟然还不让老道算,不行不行……”
一边说着。
老道士一边在陈牧的前方直接躺倒,当街打起滚来,直接耍起了无赖。
小荷与许红玉则看得目瞪口呆,毕竟老道士可是直接打出玄机阁名号的人,居然能和泼皮无赖一样就地打滚,怕不是哪里来的冒充的,可这世道谁又敢冒充玄机阁门下。
陈牧头大了。
虽然从老道士身上,感知不到半点威胁气息,仿佛真的就是个普通老头,但对方能打出玄机阁的名号,刚才还有可能引来了天剑门真传的注意,怎么都不可能是普通人,所以越是这样就越是难以估量,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眼见老道士一副不算就要赖到底的样子,陈牧最终叹了口气道:
“好吧,那就算一卦。”
其实身在瑜郡,迟早也会和玄机阁的人打交道,只不过他实在是不太想和眼前这种完全不知底细来历的老道士接触。
老道士闻言,立刻喜笑颜开,立马从地上蹦跶起来,跑回自己的摊前,拿起一叠龟甲铜钱,眼神期待的道:“这位居士,是要卜算前程呢,还是命途呢?”
陈牧将一脸懵懂的许红玉拉到了身前,道:“就替我算一算红玉的命途吧。”
“啊?”
老道士脸色顿时一垮。
但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拿起龟甲铜钱一抛,落地形散,汇成奇怪的图案。
“贵不可言……”
老道士有气无力的说道。
刚才老道士的撒泼打滚也引来一些人的微观,此时听到老道士的卜算,顿时就有人指指点点的嘲笑道:
“这是算的甚么,我也看得出来人家贵不可言啊。”
“我就说,这些算卦的都是江湖骗子,真想卜算命数,还是到西边的玄机阁吧,人家是名门大宗,算的东西是真的有道道的。”
听到这些议论声。
老道士顿时大怒,道:“老道就是玄机阁的!”
“嘘,我看您还是赶紧跑路吧,冒充玄机阁,要是被他们知道了,恐怕就大祸临头了。”旁边人冲着老道士嘘声劝诫。
要是没看到老道士在地上撒泼打滚,那或许还真能有人相信,可刚才那一幕,哪还有人能信老道士是玄机阁的人,简直天方夜谭,江湖骗子还差不多。
“什么冒充玄机阁!老道我还需要冒充……”
老道士勃然大怒,就与人争辩起来。
附近顿时引起一片混乱,很快就有内城的城卫闻讯而来,但听到涉及玄机阁,顿时不敢轻举妄动,又去派人向玄机阁汇报。
等到玄机阁的人马出现在街巷中,老道士终于不争闹了,两只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圈,忽然抄起身边的摊子就从几个城卫中间钻过去,直接溜进一旁狭小的巷子。
“哼!”
“胆敢冒充我玄机阁门下,还想要逃?”
后方玄机阁的人马远远看到这边的情景,顿时就有人冷哼一声,迅速追赶上去,消失在了狭小的巷子里。
……
几条街外。
正继续逛着集市的陈牧与许红玉,听着一个跑来汇报情况的余家随从的话语,顿时陈牧也是怔住,许红玉也有些惊愕。
“刚才那老道士还真是假冒玄机阁?!”
小荷都有些惊呆了。
陈牧一时间都不由得挠了挠头,他也是先入为主,难道天剑门的真传的反应的确和那老道士没有关系,那老道士的确只是个冒充玄机阁的江湖骗子?
但这又有些太匪夷所思,这里毕竟可是内城。
陈牧很快摇摇头,道:“好了,不管他真假,都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当他是真的也无妨,毕竟给红玉算的命途是贵不可言,一卦好签。”
许红玉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陈牧。
贵不可言什么的,她倒没有什么想法,本来她就生在余家,远远超过了寻常的富贵之家,相比起这些,她更想和陈牧呆在一起,能呆的更久一点。
小荷在一旁嘻嘻笑道:“其实算的还是有点准的,小姐的确不缺富贵呢,我更希望他算的是小姐长命百岁……不,长命千岁。”
许红玉听着小荷的话,一时有些好笑,伸手点了点小荷的琼鼻,道:“伱这说的是什么话,世上哪有能活千岁的人,你想让我当妖怪吗?”
武者的寿命的确比常人要悠久一些,迈入五脏境之后,便都能长命百岁,若是跨入第七境洗髓,更据说能有一百五十年寿数。
但就算是传说之中,迈入武道第八境,抵达换血层次,被世间尊为‘武圣’的存在,在记载之中也最多不过两百年寿数,能活上千年的那就只有妖物了。
陈牧看着许红玉和小荷只笑笑。
能活上千年的人,恐怕大概是真没有的,毕竟若是那位立国大宣,平定四海的太祖皇帝能活到现在,那恐怕天下也不至于陷入如此乱世,只是这些事终究太过遥远。
天色渐渐昏暗。
陈牧和许红玉三人很快回到余家驻地,消失在余家驻地的街巷之中。
而差不多就在同一时间,昏沉阴暗的天色下,一道人影沿着内城东南的街巷迅速走着,他披着一身黑色斗篷,样貌看不真切,很快一路来到了一座耸立的五层楼阁下。
仰头看了一眼楼阁悬挂的牌匾。
血隐楼!
三个血色的字体在这黄昏之时,越发渗透出一缕缕煞气和鲜血质感,令人心悸。
穿着黑斗篷的人很快收敛视线,迈步走进了血隐楼中,整个一楼一片空旷,并无任何人影,只有一面空置的方桌,以及一张血红色的帘幕,竖立在方桌中间。
方桌旁点着一盏黯淡的烛火,轻轻摇曳。
他走到桌旁。
黯淡烛火映照出斗篷下的脸,带着一丝阴冷,赫然是何家的何光训!
何光训缓缓在方桌前坐了下来。
几乎就是在他坐下来的同时,那张血红色的帘幕忽然轻轻抖动了一下,接着原本空旷一片的后方,那张空空的座椅上,悄然出现了一个披着血衣的人影落座。
“杀谁?”
披着血衣的人影漠无感情的出声。
何光训似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对血衣人的突然出现,瞳孔微微一缩,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忌惮之色,但随即眼眸中的忌惮就被阴冷所取代。
就在不久前,去探查何光宗、何明振失踪事件的人来报,他们耗费近一个月功夫强行挖开了倒塌的一小部分山体,在其中发现了何家人马的尸体,尸体早已腐烂,更兼被山体掩埋,难以辨察痕迹,但无论如何,此事都定然和余家脱不了干系。
如今。
余家各部人马皆伏,嫡系子弟都回归驻地不出,何家纵然是想要报复,也难以找到机会,在外面毁掉余家几个产业根本只是无关轻重的小事,毫无意义。
何明振乃是何家第四代中最出色的子弟,年轻一代中迈入五脏境可能性最大的人,而今却这样半道而亡,若是放在过去,早已将整个瑜郡掀个底朝天,但现在瑜郡形势变天,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随意行事。
“余家,陈牧。”
何光训冷冷的开口。
余家第四代之中,没有比何明振更出色的子弟,但陈牧其人和许红玉的婚事已定,如今也是余家人,更兼在易筋层次就悟出意境,乃是未来最具威胁之人。
既然何明振死了,那余家也绝不能好过,这婚礼……不如就变成丧礼吧。
话音落下。
血衣人悄无声息的消失。
待到再次出现时,已是一刻钟之后。
“陈牧,斩妖司白衣卫,内城余家姑爷,与余家嫡系许红玉婚事已定,练有巽风意境,横练之躯,易筋境界……纹银九十万两。”
何光训眉头微皱。
贵!
太贵了!
九十万两白银,对何家来说也不是什么小数字,足以培养出近千个精锐刀客,其中甚至也能诞生出十余个甚至数十个能跨入易筋境的刀师。
“太贵了。”
何光训沉声说道。
血衣人淡淡的道:“概不还价。”
血隐楼的生意看似简单,但实际上流程也很复杂,其中要经过调查情报,以及中间的一层层评估,最后根据情况给出相应的价格。
陈牧本身横练之躯,易筋境界,这都不算什么,单只一种巽风意境也只是马马虎虎,但其身为斩妖司白衣卫,属于七玄宗的势力范围,血隐楼刺杀斩妖司白衣卫,也是要付出一些风险和代价,毕竟那位监察使就坐镇在内城之中。
并且。
陈牧又和余家嫡系定了亲事,如今都居住在余家驻地,而余家也有一位曾是七玄宗执事的人物,虽然年老,但同样会为刺杀带来许多风险。
刺杀这种事终究是见不得光,因此血隐楼才有‘血隐无痕’的说法,杀人不仅仅是简单的杀人,杀过之后还要处理掉一切痕迹,让人形同凭空蒸发,找不见来源,令谁也不知道其究竟是失踪,还是身死。
实际上血隐楼当下都有些不太想接涉及斩妖司、监察司这种敏感衙司的生意,毕竟刚刚进驻瑜郡,勉强算是和七玄宗保持一定的默契,若是行事太过肆无忌惮,那必然会遭到七玄宗的针对和打压,天剑合欢等宗门如今可不会和血隐楼站在一条线上,甚至乐意见得七玄和血隐交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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