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靳是一名酆都判官,土生土长的酆都人。
他是个喜欢思考的人,从小就会将眼睛看到的一切记在心上,所以哪怕他只在酆都南界任职,却依然对整个地方了如指掌。
“李兄有所不知,这酆都界内煞气丛生,相互之间并不勾连,有如迷宫,哪怕本地人也不敢胡乱走动,一个不慎,便要迷失在其中。”
“别看此时夜黑风高,哪怕是正午,界内也不会有丝毫天光射入,放眼天下,也是奇妙之处。”
对于这一点,李瑞并不感到意外,就像鬼哭岭上一样,山野之中的无尽迷障同样会导致视野不清,日光无法射入。
毕竟那地方的奇景来自于被驱邪院反转的地雷,此间也是驱邪院部众建造,想必是有共通之处。
“我用遁术,也不能跨出去?”
“自然不能。”
梁靳履行着带路人的职责,他能感受到,身后之人一直在用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意锁定自己,只要稍微有什么不适当的举动,自己就要身死当场,和另外四个判官一样。
但他心里也不怎么担心,甚至愿意主动配合带路。
因为这个掌控着雷霆的煞星想要的,是穿越南界,去往酆都中城。
梁靳巴不得早点把人带过去,毕竟中城里,还是有高手坐镇的。
这地方到底是酆都,哪怕四方冥帝,中都阎王已经带着大军离开,城里却还有各路勾魂使、典狱名冠、各曹主事,以及守城大将。
他认为,就算李瑞再利害,总不能把这些人全都杀个干净。
“他非得入中都,肯定是寻求法宝秘闻,如此必定要惊动城中那些人,到时候引起大乱,我找机会脱身便是。”
然而他不知道,李瑞所想的根本不是找什么法宝或者打探什么机要,他只不过是想找到南界与中都之间的壁障,打破它,然后在十分钟以内被传送出去。
他一直都在记挂着现实世界的任务,如果耽误的时间太久,出去以后都赶不上热乎的了。
两人在砖石铺就的大道上正大光明地前行,路上偶尔有行色匆匆士卒赶往刚才交战的方向,他们或许是得到消息去支援的。
不过,有身着长袍的判官带路,自然不会引起这些士卒的疑心。
路上,李瑞不止一次开启血眼,试图看穿遮蔽视野的煞气,但是并不能做到。
怪不得这酆都秘境的难度高,像刚才那种地方,只要被一个守卫发现,就会惊动海量的敌人,就算击败了敌人,也很容易迷失在无边的黑暗里。
两人一路前行,最终,前方出现了一座夹在两山之间的高耸城墙。
尽管已经混迹秘境世界许久,但李瑞还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的墙,它仿佛已经突破了云端,在夜色里一眼望不到头。
梁靳说道:“通过那道门,便离开了南界,抵达中都地界了。”
李瑞刚松了口气,心想也没花上多久时间,但突然就意识到出了问题。
这南界和中都之间,怎么没有秘境壁障啊?
他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如果没有壁障,会不会导致,穿过了这座高墙,却依然不会被秘境驱逐?
刚才在南界七拐八绕地来到此处,就已经花了好一阵时间,如果再找出路,岂不是拖得更久?
突然间,他想起一件事情。
“等等,中都是否有通往外界的道路?”
梁靳愣了一下:“自然,中都正门已经洞开,大军便是从中门神道出了酆都。”
李瑞顿时放下心来,就算十分钟之内不把他给驱逐了,起码也可以从正门离开,如此总能找到边界。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通过那座城门,需要什么手续吗?”
梁靳略有些犹豫地说道:“要验明正身,确认身份者才可通行。”
他好像担心对方觉得自己在欺瞒,立马补充道:“千百年来规矩就是如此,四方冥帝各有管辖范围,我只是一个小官儿,无法更改规矩的。”
这个判官已经在思索,如果对方当场发飙,应该如何保住性命。
李瑞盯着他看了片刻,说道:“帮我蒙混过去。”
如果穿过城门,直接倒计时十分钟自然最好,如果不能,就要走中间神道,那么最好还是不要引起注意。
但是很可惜,梁靳听到他的话之后却是面露难色。
“真不是我有意阻挠,实在是办不到。”
李瑞说道:“那么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一定要去中都,就只能硬闯。”
硬闯?!
听起来有些夸张,不过真让这家伙闯入中都,自然就有个子高的来顶着,他也就解放了。
“是。”判官回答道。
酆都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势力。
千百年来,四座冥山伫立在四方,有四位冥帝坐镇,拱卫着中央都城。
不论谁都可以自信地说,从来没有外人闯入过这座杀气森森的城池。
哪怕此时,五位顶天的大人物都已经离开,可谁也不会觉得酆都本身会出乱子,包括守卫在城墙道旁的兵卒。
尽管只有一墙之隔,但他们这帮人从来没去过南界。
在酆都,不同区域之间的界限极严,只有那些身居高位者才有资格随意走动,他们这些下层兵丁,只能在户籍所在地呆着。
“真想去南界走一趟。”
马面的鬼卒嘀咕着。
“听说那边有山,你见过山吗?”
旁边的牛头鬼卒摇了摇头。
“可惜,咱俩实力不济,只能留在城中,若是能和大王一道出去,肯定就能见识到更多的景色。”马面还在胡思乱想,显然并不把自己的差使放在心上。
牛头则继续沉默不语。
他这辈子没什么多余的念想,好像生下来就被安排上自己的职责,便是守在这城墙边的道路旁。
尽管他从来没见过此地出什么乱子,却也从来没思考过,他们守在这里究竟有什么意义。
“你说,要是那城墙倒了会怎么样啊?”
马面絮絮叨叨,“会不会,有个神仙一样的人,直接把它给撞碎。不不不,我肯定守规矩,我不会擅自过去,但起码可以看看城墙那边。”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仿佛想让目光穿透城墙。
他做到了,但是穿过城墙的并非目光,而是一个金光灿灿的人影。(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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