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初中生都属于“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类型,本身就有着异于常人的好奇心,再加上最近刚刚觉醒了超能力,恰巧遇上怪事,自然不愿意错过。
“这医院有这~么多古怪的传闻,不会是真的有秘密吧?”
他们沿着楼梯快步往下走,季春藻哼着愉快的小调,听不出她有半点紧张,只剩下跃跃欲试的兴奋感。
“这很难说……”
不过,燕景行很快回忆起了一件事。
“对了,我记得高老师有提到过,她之所以没有被送到对面那栋楼里,最重要的原因是楼里正在维修电路?”
“嗯,她是这样说过。但在我看来,‘维修’这种理由很可能只是一种说辞,目的是为了掩盖内部的真相。”
“什么真相?”
“这就不得而知了。”
谢玉芝微笑着回答道:
“所以,才需要我们亲自去验证,不是吗?”
*
离开主楼,三人推开门,门前是一大片被夜色淹没的草地。
若是白天来,说不定能看到以蓝天白云为背景,阳光下如茵的草甸,那无疑会是令人心情舒畅的风景;
只不过,此时距离太阳跳下西边的山头已经过了有俩小时,若是不点灯,周围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远方的天色幽深得有些吓人。
谢玉芝分给两人一人一支手电筒,一起往对面的住院楼走去。
就在刚才,他们见到有一批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急匆匆地跑到楼内,到现在仍有人留在门边。
“我可以打晕他。”
跨过草坪后,燕景行紧盯着那个医生。
与刘铁的“切磋”给予了他使用能力的经验。
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自然是寻找要害直接把对手杀掉,但激活本能不意味着燕景行会失去理智,相反,这种状态下的他简直理智过头了——
所以,只要他及时反应过来,就能立刻改正思考的方向,并得出相应的策略。
“没这个必要,你还是保留战斗力比较好。”
谢玉芝闭上眼睛,并在数個呼吸后睁开。
“难得有了第一个可用的‘士兵棋子’,就拿它先探探路吧。”
……
呆在门口的白大褂,突然觉得自己脑袋后面被某种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怎、怎么回事?”
年轻的医生扭头看去,却发现背后空空如也。
刚才那是什么……?
要不是他的幻觉,那就是真有人拍他后脑勺了……
他感到毛骨悚然。
年轻人当然知道有关于身后这栋住院楼的种种传闻,他没进来前就听说过。而当了这里的实习医生后,同事们非但没有“辟谣”的意思,反而是常常绘声绘色地跟他描述曾经发生过的怪事,想要探究真相却又总是遇到对此讳莫如深的人……
他之所以没敢进去,就是因为不想和同事们一起往里走。
可这,难道站在门外也会受影响?有……有鬼魂从里头跑出来了?
医生吓得浑身僵直,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某种冰凉粘腻的东西从脚上爬上来,爬到膝盖、躯干、肩头,直到爬到自己的脖子上——
“啊啊啊!!”
他惨叫起来。
医生发现自己开始逐渐能看清那玩意儿的长相了,一团模糊的影子正趴在他的脸上。他一边仓皇地到处乱转,一边试图把它扒下来。
而在他完全没注意到的方向,年轻人们已经蹑手蹑脚地进入门内。
……
谢玉芝像音乐会上的指挥家那样轻轻挥了挥手,燕景行看到一个影子从门外窜进来,又一次钻入黑暗的角落看不见了。
“让我们继续。”
燕景行打开手电,椭圆形的光斑划过水泥地面、天花板和铺着陶瓷的墙壁。
不知为何,楼内大部分地方都没有点灯,一楼的一整条走廊,只有少数几个位于深处的房间透露出些微光亮。
这显然不同寻常。因为住院楼里的灯一般是不会熄灭的,这里毕竟是医院,要是病人摸黑出来,很容易发生意外。
“所以……是真的停电了?”
燕景行心想。
“春藻,你有感觉到吗?”
卷发姑娘摇了摇头。
祭祀的能力作用范围在方圆十五米到二十米之间,极限可以探索到近五十米,不过那种情况就没办法维持球形的侦测范围,而只能选择某个方位深入;并且由于需要集中注意力,会失去自己身体的控制,还得有人在旁边照看。
谢玉芝的能力有类似的问题,连作用范围都很相近:一旦超出十五米到二十米这个距离,受她操纵的怪物就只能循着本能行动了。
“如果说是那种潜伏在人体内的状况,我能提前感知到的范围就会变小。”季春藻轻声说道。
“我明白了。”
燕景行点点头。
“走,先往那个方向,看看有没有人。”
在黑暗中闪烁的微弱灯光,像是大海上航行的船只看到远方的灯塔,吸引着他们靠近。
“这灯……好像不是病房里原本有的那种白炽灯?”
“嗯。”
压低声音交流的同时,他们很快走到有灯光传来的房间边上,听见里面传来两人的对话声。
“孙医生,你这……胳膊上到底是怎么伤的?”
一个相对年轻的女声询问道。
“……”
“您怎么不说话?”
“你别问了。”另一个中年男人的语气有点不耐烦,“帮我处理一下,我还得过去照看现场呢。”
“您还打算回去啊?我看得出来,这伤口不是狗啊猫啊爪子抓的,而是人的指甲留下的!”
“你看得出来还问我?”
“这不是担心您嘛。孙医生,你真打算再回去?我看那群病人的状况很不对劲啊。”
“……他们都患有精神疾病,当然不对劲。”
“我说的是和以前相比。医生,您刚才去的不是南区吗?南区的病人平常都很安分的,就今天晚上特别不对劲。”
“伱看到了?”
“对,我本来是在三楼走廊那边巡夜,看到绝大部分人全都睡下了,结果突然听见有狗在楼底下狂吠。我本来没当回事,但它一叫起来,附近几个病房就不知为啥开始闹哄哄了,于是我就想去看看情况,最好是能把狗赶走。”
“……”医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听着。
“结果在楼底下转了一圈,都没发现哪里有狗。”女护士叹了口气,“但等我回来的时候,就有病人开始撞门,想要强行冲出去……”
“然后呢?”
“然后啊,我就被我们护士长拉走了。她让我先把值夜班的人全都叫醒带过来,再把护工们带走。”
“嗯,是李护士对吧,她是有经验的。”
“……医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和李护士说了情况之后,她让我留在一楼帮忙接应,也不说‘接应’什么,现在整个一楼只剩下我一个……”
护士的语气中透着一股说不清的埋怨和慌乱,这股慌乱来源于她对现状的一无所知,与当下处境中透露出来的一丝诡异。
“你别管,听李护士的话。有人下来后要是想离开,你也别阻止。如果对方受伤了,你就帮他包扎一下。实在困了,在这儿先睡一觉也没关系。”孙医生安慰她,“放心,等到明天,事情就会结束了,不会有事的。”
“等到明天……?不,不行,我现在就想回去。!
护士的嗓门大了起来。
“我本来就是来顶班的,今晚我就不该来。医生,你别像我们护士长那样和我打马虎眼,你就告诉我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家医院是不是有问题?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说以前有火灾……”
“——那些都是假的!”
孙医生的声音一下子高昂起来,打断了她的话头。
房间内的氛围一时间沉寂下来,躲在门外偷听的孩子们面面相觑,觉得这回恐怕是真碰上了。
医生喘了一会儿气,这才用有点无奈的口吻说道:
“行吧,我就先和你说清楚,你别说出去就行。”
“好……好,我保证不说出去。”
“……算了,其实就算你说也没人会相信。除了在这家医院干了十年以上的老人以外,知道真相的人寥寥无几。”
孙医生说。
“你说你听到附近有狗叫,然后病人们就开始闹腾了,对吧?”
“对……”
“那你知不知道,我们医院是没有狗的?就算有流浪狗窜进来,也会被提前赶出去或是干脆打死。也就是说,你顶多能听见猫叫春。”
“啊?这、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院里定下的规矩,每个进来的保安都知道。当然,跟他们说的理由是为了防止病人被咬得狂犬病,但实际上,是为了防止不好的事情发生。”
“……”护士没声了,不知道是不是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而另一边,已经打开话匣的孙医生则不打算停下。
“就在十年前,这家医院发生过一起精神病人的暴动。起因就是狗叫。你别觉得奇怪,这是真的,也不用问原因,因为谁也不知道……也许那些不受控制发了疯的精神病人会知道,但事情结束后,他们好像全都是失忆了似的,一问三不知。”
“那次暴动的时候我在场,所以我看得很清楚,我甚至看到过那条狗的样子。就是它,让十几个病人像发了疯似地想要逃出病院,那一晚上伤了好几个人,甚至还有一个……”
孙医生深吸了一口气,即使已经过去了十年时光,那个无比恐怖的夜晚对于亲身经历者的他而言,仍就记忆犹新。
“还有个我认识的人,是被其中一个病人活生生咬断喉咙啃死的。”
“真、真有这种事……”
“是啊,我不想骗你。另外,我还亲眼见到了那条狗,一条浑身毛发漆黑的狗,体型有小牛犊子那般大,我这辈子就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狗,最恐怖的是,它脸上还长了两张嘴!不知道是畸形还是怎么了,那双眼睛就像能听懂人话一样,看得人心中发毛……总之,你只要看到它第一眼,就知道它绝不是普通的野兽。”
“那,那后来呢?”
“后来,到了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我们就听不到犬吠了。病人们都慢慢恢复了正常。”
“你们难道就没报警吗?”
“本来是要报的,但当时院里领导不同意嘛,说我们自己能解决,就别把事情捅出去了,到时候外头只会把这地方当乐子,听到风声的新闻记者会围过来,说不定医院都得关门大吉。”
“……还真瞒住了?”
“对啊,因为到了第二天,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除了那个被咬死的同事。他家里人得知的死因,是他去山上的时候被野狼拖走了。”
“……”
“好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和你说了,就这样吧。”
男人的话音未落,从三楼或是四楼的方向,突然又是一声凄厉的吼叫。
“又来?”医生的语气里透着难以言喻的恐惧,“果然是那条狗,它又开始叫了。这都隔了十年,它是怎么回来的?”
燕景行忍不住抬头望向天花板。
声音是从上方传来的。
之前在高老师病房的时候,他们只是听见了凄厉到不似人的吼叫响彻夜空;但听了医生的话,他就意识到那确实是狗吠。
“我,我得上去了。你在这儿呆着吧。”
医生按捺下了恐惧心,起身准备出门。
燕景行他们立刻离开了这个地方,没开灯的走廊足以遮掩视线,他们随便找了个角落藏身;然后等到这位医生走上二楼之后,三人再悄悄跟了上去。
……
来到二楼之后,隐约能听见广播正放着音乐,正从远方传来。
缀在医生后头的燕景行与对方尽量保持着五米左右的距离。
此时此刻,他突然觉得这音乐好像有点耳熟,伴随着步伐靠近,原本模糊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和响亮——
“现在开始做,第八套广播体操,原地踏步~走!一、二、三、四……”
“咦,我好像听见了广播体操的声音?”
身后的小姑娘发出惊疑声。
“……”
燕景行下意识停下脚步。
因为,就在距离这边不远处的走廊上,人影绰绰地站了十几号人。
昏暗的灯光下,他们正在跟随广播,做着舒展运动;不断晃动的影子投落在地面和墙壁上,堪称群魔乱舞。
这场面本身没啥稀奇,他上学时每天早上都能看到。但问题在于,自己目前身处的地方,是一栋深夜时分的精神病院楼——
而面前这群穿着病号服,在周围黯淡的光线中无声无息做着广播体操的人们,就是这栋住院楼里的病人们。
骤然看到这一幕的燕景行,只觉得头皮微微发麻,眼前的景象在荒诞中透着难以言说的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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