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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子弟向来少有不识眼色的，胤禛和德妃四目对望的那一瞬间，胤禛将德妃尚未来得及掩饰的情绪看了个全，只觉一个心直往下沉。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为什么我明明也是你的儿子，是十四弟的亲兄长，你们老是要把我排除在外？

我一过来就你们就冷场，你们母子间融洽欢乐的氛围就当然消失，没想过让我也加入进去，你们就这么不待见我？

看向十四弟的时候温情绻绻，转过头来看向我就又是皱眉，又是恼怒，又是失望的，我怎么你了，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了，你要这样态度两级反转？

袖子里的手紧紧握着，心头万般难堪酸楚，然，面上胤禛也只是抿着唇，不发一言，就这么看着德妃从门口走回上座坐下。

要是他先开口了，岂不是在说他其实对她们还有盼望期待？

岂不是再主动示弱，再同他们摇尾乞怜，告诉她们，他胤禛很在乎她们？

岂不是要遭她们耻笑，纵容她们往后变本加厉的在他面前上演这般把他排除在外的母子情深戏码？

他胤禛是汗阿玛的儿子，是太子二哥的好兄弟，她们不在乎他，自有的是人在乎重视他。

德妃看胤禛梗着脖子，面无表情，闷不吭声，梗在心口的郁气登时上了嗓子眼，自然也不乐意说话了。

怎的？

还想要她个当娘的软下身段，赔上笑容来同他说话不成？

于是，心思各异的母子俩不自觉的僵持起来。

堂内，亦静默许久。

对此，贾赦绝不干预。

胤禛的困境、难处、心思、情绪，贾赦全都经历过，深有感触，并且通过自身经历和后世所见所闻，也深刻的意识到这样的母亲能给孩子的身心，和生活处境带来多么巨大的灾难。

若是贾赦穿过来的时间点是胤禛孩童时期，少年时期，佟佳皇后刚没那会儿，贾赦哪怕是为圆自己心里的遗憾，也会竭尽全力的帮胤禛和德妃消除隔阂，尽量让他们亲近起来。

问题是这会儿胤禛都已经成年了，十四阿哥也都十一二岁，快要到娶妻成家的年纪了，德妃的心已然从东海岸偏到大西北了，这时候再努力也是白费功夫。

能不能成功尚且不一定，要紧的是努力去消除隔阂，挽回德妃慈心的过程中，胤禛所可能会受到的伤害苦楚是不可估量的，是无穷的。

就好似重男轻女的家庭里，最不被待见的女孩其实大多数都是最孝顺的一个，为了让父母看到她，承认她，获得一点点慈心，为这个家庭做了巨大的贡献，几近付出自己的所有，最后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塌糊涂，自己的心灵也伤得千疮百孔一般。

贾赦前世不知道长子贾瑚的夭折；张喻祈的受惊早产；自己一去荣禧堂看贾琏，贾琏就会生病，史妍就会让王子娴去照顾都是些什么意思吗？

除开因不受贾源贾代善两任家主重视，在荣国府里无权无势，导致没能力为自己做主外，不舍得让史妍伤心为难；不舍得让母亲彻底厌恶抛弃自己；想让史妍看到他、接受他、承认他、喜欢他等现在看来很荒谬的原因同样也占了一多半。

最后，他得到了什么？

大房上至他自个儿，再到邢夫人、贾琏王熙凤、巧姐儿、迎春贾琮，下至奴仆，均都被史妍和贾政王子娴欺压，最后就连性命都保不住。

是以，看到胤禛没同自己一样次次心软，每每妥协，反而是骄傲的挺直脊背，你不爱亲近我，那我也不搭理你时，贾赦是欣慰且骄傲的。

德妃身边的竹息看这母子俩谁也不开口说话，神思不属，忙笑着张口解围，“贝勒爷，昨日的暖房酒可还顺利？昨日定是饮了许多酒水吧，今儿这么早就进宫来谢恩，身上可有不适？”

收到贴身宫女的提醒和暗示，又见竹息已然替她破了冰，德妃便也没浪费竹息的好意，软化了神情和语调，问贾赦道：“苏培盛，你主子昨个儿何时歇下的？睡前可有喝醒酒汤？可有请太医瞧过？”

贾赦：“……”

得了，竹息的梯子都给你递过来了，您老人家还是不乐意下，不乐意率先同您亲儿子胤禛说话，转到他这儿来，贾赦还能说什么呢？

没见胤禛刚松泛了些许的脊背又重新绷直了吗？竹息的神色也有那么一瞬僵住。

心头腹诽不断，面上贾赦则微侧身转到德妃所在的方向，恭敬道：“回娘娘，贝勒爷昨儿个是二更天歇下的，睡下前用过醒酒汤了，府医也给贝勒爷瞧过了，并无大碍。”

待贾赦话落，胤禛直板板的同觉德妃回道：“谢额娘关心，儿臣很好。”

贾赦微一挑眉，嗯哼，着实是个小心眼的家伙。

德妃被胤禛僵硬的回复一噎，没了心情再同胤禛客套闲磕，直接道：“嗯。出宫建府后你就是个大人了，往后定要踏实办差，多为你皇阿玛分忧。”

不等胤禛按流程客套的应和几句，德妃又道：“你如今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膝下只有一子，房里已有一个侧福晋，两个格格着实不像话了些，我从今年的秀女里给你调教了两个好生养的，你一会儿领回去吧。”

胤禛无可无不可的站起来谢道：“是，儿臣谨听额娘教诲。”

不多时，实在没话可聊的母子俩很快便就分道扬镳，胤禛去了户部上差。

贾赦看胤禛已经忙起来了，茶水笔墨都有专员伺候，便退下去联系小太监准备一辆马车，将德妃给的两个格格给先送回四贝勒府上去，再遣派个小太监去给暂时掌管后宅的宜修递个信，让她安顿好人。

忙好这些，贾赦又找了机会隐身去永和宫，给记忆包中，在永和宫表现的极好，很有可能混到德妃身边的三等宫女姗宁贴了张忠心符。

依样画葫芦，又给康熙的侍膳太监小成子也来了一张忠心符。

可惜忠心符只能给身份地位、权势武力等综合实力比持有者低很多的人的身上，不然贾赦都想干脆直接贴竹息和梁九功魏珠身上了。

永和宫原来的钉子应该是被发现了，这两年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传回来；康熙身边梁九功和魏珠、郭太监、顾问行都太牛掰了，不论是谁的钉子，一律混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