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愿意的啊!”
崔二小姐掩唇娇笑道:“那可是萧家大公子啊,是大齐第一美男子,俗世的谪仙人。”
颜柳抿唇没有讲话,她想自己不该追出来的,自己应该好好休息一番,不要再有这些想法了。
毕竟……那是萧景啊,是被无数女郎倾慕的萧景啊。
“萧家的公子啊,我若是能得到他垂青,我这一辈子都不用愁……”
崔二小姐突然间说不下去了。
她经历过各式各样的目光,有好奇的、有艳羡的、有鄙夷的、有垂涎的……
但是她从没有想过,有女人见到自己今夜的做派后,还能将自己作为一个人来看待,眸中没有任何对自己的鄙夷和厌恶,也没有那种令人作恶的心疼。
她攥紧手中的斗篷,突兀问了一句:“你不记恨我吗?”
颜柳楞了下,道:“我为什么要记恨你?”
崔二小姐挑了挑眉,面前的人还是个不开窍的啊。
“你是喜欢萧公子的吧?我今夜……你就不生气吗?”
颜柳快速回道:“没有,你误会了。”
崔二小姐露出了然之色,笃定道:“你喜欢他。”
颜柳讲完也意识到自己太过急切了,但是之前她从未往这个方向想过,她真的喜欢萧景吗?
她轻声道:“不,我不喜欢他,我和他是没有可能的。”
或许她是喜欢过萧景,但这种喜欢太淡了。
如果不是崔二小姐在今夜误打误撞点破此事,她从不会意识到这件事。
崔二小姐又道:“那现在呢?现在你还不记恨我吗?”
颜柳淡淡道:“不会。”
因为就算我喜欢他,你对我也毫无威胁。
我和他之间的阻碍从来不是哪个单一的个体。
颜柳是如此笃定,如果他们在一起,萧景是绝对不会因为谁让她感到半分不舒服,他们会是被人艳羡的恩爱夫妻。
可是,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崔二小姐沉默了好久,又继续道:“可是男人的喜欢一向是靠不住的。”
“啊?”
崔二小姐道:“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萧家公子的垂青。
所以,今夜的事情我是愿意的,也是不愿意的。
愿意去攀高枝去活得更好。
不愿意去攀高枝去委屈自己时刻想着讨好别人。”
这话说的矛盾极了,可是颜柳却听明白了。
“你在家中不受宠爱?”
崔二小姐又笑了,只是这次的笑意少了那三分媚态:“我家中姐妹近二十人,只有我和嫡姐是被父亲记得名字的。”
或许是今晚夜色太过寒凉,或许是刚刚在屋中闹的那一场耗费了她太多力气。
崔二小姐不知道怎么忽然有了倾诉的想法,道:“你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吗?”
颜柳不知道,但女儿家大抵是那些字眼吧。
“是媚儿,我叫崔媚儿,是不是很符合我?”
颜柳愕然,最后一句话让她一瞬间明白是哪个字,但是这也太过了。
崔媚儿又笑了,她真的好喜欢笑,道:“这个名字是花姨娘给我起的,哦,她是我的生母。
她说她一看我的面容就知道我以后的前程。
我小的时候声音高一些就要被罚着抄写佛经,她经常说女儿家应该柔顺。
我的姐妹羡慕我有一个能得父亲宠爱的哥哥,但是……
我在后宅中长大,他去书院读书,我们一年见不了几回,每次都是匆匆几句话罢了。”
崔二小姐缓了缓情绪,又道:“他是不满花姨娘对我的安排。
他觉得我不必去高门大户做人家的妾,找个门楣低的人家嫁了就好。
可是……我不愿意。”
崔媚儿说到这,紧紧盯着颜柳,想看她会流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颜柳道:“我想在樊城,你的嫡母和生母之间的矛盾应该不是秘密吧。
待你父亲百年之后,这崔府应该不会是你的后盾。
而你又是庶女,这样一来,想嫁给旁人家的嫡子,门楣就一定高不了。
而且,但凡是能被人笃定未来有前程的子弟,纵然他们出生寒门,你也嫁不了。”
崔媚儿道:“是啊,正因为他们出生寒门,所以极为在意妻族的势力。
这样的人就算蹉跎到三十多,也是觉得不会草草娶妻的。
而我偏偏是远近皆知的和嫡母关系极差,所以我若是想婚嫁,就一定要嫁的远或者是嫁的门楣低。”
这时候的门楣低可不是简单一句过的节省点,而是要亲手洗衣下地的。
崔媚儿道:“我侥幸出生不错,所以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我见过大姐姐,她嫁给那人不到三年就像是老了十岁不止。
她每日天不亮就要起来磨豆子,因为她的婆母爱吃。
也因为她的婆母年轻时就是这么侍奉她的婆母的,所以大姐姐连拒绝的可能都没有。
我想嫁人了也是要伺候人的,做妾也是要伺候人的,这两者没什么区别。
做人的妾还能过上几年好日子,至于以后,谁还管得了以后呢?
我想活的好点,我就想衣食无忧地活着,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
颜柳斩钉截铁道:“不,你这样是对的。”
崔媚儿诧异的看向她。
颜柳道:“你的哥哥苦读不也是为了做官嘛。
他们给了家中子嗣正经努力的途径,却告诉家中的女儿要认命,要认清自己的出生。
这本身就是一件荒谬的事情。
这不是你的错。
是因为他们只给了你这么一个上进的途径,却还要拿着这件事去磋磨你的情绪,让你明白这就是你自己犯贱,是你自己自甘下贱。
说你自甘下贱的前提是他们给了你其他的选择。
可是没有,我知道有些人是不把妻子当成人看待的。
而越是衣食不足的人家,就更只会迷信身边的人的例子,迷信自己的过往经历。
因为,他们也是没有机会读书识字明理的,也不会有人和他们说这样的道理。
他们接受的就是女人家,天生是来伺候人的。”
崔媚儿笑了,道:“原来……你也是个疯子啊。”
她笑了好一会,才停下,又恢复了那幅时刻透着柔和无害的样子,道:“你不要对旁人说这些,他们会说你有病,整天在想着什么的。”
颜柳道:“如果有选择的机会,你会选择嫁人吗?”
“我说了,我觉得嫁给人过的日子太苦了。”
“总是有例外的人,这世间总有待妻子极好的男人。
而且你说的是你哥哥想让你嫁人,可是你的母亲对你的安排不是这个。”
“我……我不知道。”
“那你就再想想,再给我一个答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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