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道果

“嗡——”

空间坍塌，姜离的身体由内而外地崩溃，九宫八卦之阵被打破，迅速塌陷成虚空。

一切，皆如谈无为所料。

然而在塌陷的身躯之中，数不尽的蓝蝶飞出，如梦似幻，似虚似实，全然不受崩溃影响，翩翩起舞。

姜离的身形崩溃，但并未归于虚无，而是化作了无数梦蝶。

斑斓的蝶翼上纹路复杂莫名，数不尽的翅翼倒映在谈无为眼中，繁复又诡秘的剑意通过视觉的接触，侵袭谈无为之心神。

变化！玄功变化！

论及变化之道，姜离还在无支祁之上。无支祁如今虽是容纳了齐天大圣的道果，但他依旧还是无支祁，而姜离如今已是快成了清源妙道真君了。

他的境界和道行，正在向着清源妙道真君接近，无支祁之变化自然难比姜离。

否则的话，此前无支祁也不会被姜离给抓住破绽，险遭枭首。

谈无为之袭击确实突兀，叫人措不及防，但姜离的苟命本事也是点满了的。当身躯崩塌之时，他便化肉身为元气，规避攻势的同时，也将谈无为所洞穿的伤势给恢复。

此时梦蝶侵神，姜离的身影再度出现在起伏的蓝蝶之间，变作面对谈无为，双掌开化都天神煞。

“九黎寰空，裂天玄境。”

双掌前推，都天神煞击溃空间之结构，前方的虚空纵横分裂，如处另一方天地的真空家乡都遭破坏，似是永远清净的空间顿生波动。

谈无为亦是第一时间察觉到这门禁法的恐怖，但她面色丝毫不变，身现空灵之意，如同与真空家乡合为一体，双手一上一下，左手举起，手指自然舒展，手掌向外，右手自然下垂在身侧，掌心同样是向外。

无畏印、与愿印！

无畏印乃救济众生之慈悲，与愿印乃满足众生祈求之愿。

谈无为同施双印，身后一棵沐浴在万千佛光中的龙华宝树立起，口发清净之音：“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真空家乡中的白莲上，万千礼赞声响起，成千上万的虚影同诵：“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纯白佛光化白莲，真空家乡如截断半边苍穹，纵横交错的空间裂缝撞在其上——

苍穹似镜面，停顿刹那，随即波澜顿生，层层断折。

就像是纸张来回折叠一般，天穹一片混乱，真空家乡动荡，有横波扫荡，一朵朵白莲和盘坐在白莲上的身影皆是泯灭。

但谈无为依旧神色平静，甚至可说是漠然，带着一种看破虚实的淡漠，再度捏印。

由佛光所化的白莲合入手印，被她横空击来。

其人处于真空家乡，如在另一方天地，此时动掌横击，就似一方天地横压而至，真空家乡化作了其兵刃，碾向姜离。

与此同时，一道金光破开混乱的罡风和气劲，无支祁手持金箍棒，一棒打落，罡风皆散，凝实到实质的力量打下来，直击姜离之身。

是最直接的力量碰撞，是两方的夹攻。

真空家乡倾轧的同时封锁虚空，令得姜离无法挪移空间进行躲避，而金箍棒则是断绝了另一边的退路。

一波攻势未完又起一波，重重杀势化作滔天的压力笼罩姜离全身。

电光火石的刹那，姜离又将身影一化，滚滚元炁涌入了脚下的应龙，一股无俦的气息以惊天动地之势冲开了两方杀势带来的威压。

“嗷——”

雨师所化的应龙仰天咆哮，身形瞬间膨胀，十倍百倍地变大，双翼挥动，龙躯盘空，强悍的灵光覆盖在龙鳞上，闪现着耀眼的光泽。

真空家乡撼击在龙躯上，如同两座大山碰撞，天地都似在震动。

金箍棒打落，万钧之力爆发，便是空间都要在这股力量下打得变形压缩，落在龙甲上，荡起剧烈的灵光波动。

然后——

“嘭！”

无论是金箍棒还是真空家乡，都被反震开来，磅礴的气浪随着二者的倒退而骤然生起，狂暴的劲风如同万千鬼神在嚎叫。

应龙的身躯还在膨胀，俨然有当日姜离所见应龙真形之气象，龙爪挥动，抓在真空家乡上，风雨雷电从爪中爆发，撕裂真空家乡之壁障。

谈无为昂头看向那龙爪，眼中光芒如星河流转，演化无尽虚影。

“天意。”

她一声轻叹，果断抽身，真空家乡随之回缩，以退潮般的趋势收入虚空之中。

另一边，无支祁受反震飞退，广力菩萨和韦陀菩萨二人同时伸掌将其接住，一道离合神光忽然飞来，卷起三者就破空飞升，消失在天际。

“吼——”

下一瞬，狂烈霸道的气机横扫混乱的天象，庞大的应龙占据住天穹，舒展龙翼，发出震天咆哮。

然后又是缓缓虚化，庞然之躯逐渐消散，现出了姜离和雨师元君的身影。

雨师元君此时剧烈喘息，高耸的峰峦都是来回起伏，俨然是一副疲惫之状，不过她的面色却是一片红润，眼中满是惊喜之色。

而姜离则是看着谈无为消失的方向，眉头皱起。

“姜司空。”

“师弟。”

墨门矩子当先到来，随后则是公孙青玥、天魅妖神、李清涟等人。

公孙青玥过去搀扶住雨师元君，询问关心的目光却是落在了姜离身上，显然是关心他的情况。

“无碍，”姜离迎着公孙青玥笑了笑，向着众人道，“只是没想到我等初来，就遭到了佛国如此突兀的袭击，三位四品，两位三品，当真是好险。”

就差一点点，自己就要被迫放弃对旱魃的封印，尽出全力了。

真真好险。

‘最关键的是，对方的时机抓得太巧，她的道果神通又有精进了。’

姜离目光幽幽，眼中似是闪现出之前那道洁白的身影。

谈无为的道果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这一点姜离早有领教，但彼时的谈无为只能够预知极短时间的未来，时间跨度最多也就在三息时间之内，而现在······

‘预先布局，环环相扣，这已经不是两三息的时间了。但在交手之时，她的预知又似乎变回了两三息。是因为激战时难以分心，还是有其他的因素？’

姜离心中细细思量。

气数深厚，不被他人占算是姜离的潜在优势之一，就连大尊那等天下第一易道宗师都不敢说能够以此看透姜离。否则的话，风满楼也不至于数度失手了。

现在，有人能够突破这一优势，自然是由不得姜离不在意。

值此双方开战之时，谈无为的道果神通也许将成为决定胜负的因素。

······

······

虚空波动，白莲盛开，谈无为的身影从中步出，落到荒芜的山峰上。

“菩萨。”

刚刚来到此处的申侯点头见礼，同时看向前方的天空。

无支祁先一步飞走，速度之快叫人瞠目结舌，广力菩萨、韦陀菩萨、申侯一同追寻，还是远远落后。最后，是广力菩萨化出龙躯，带着韦陀先行，申侯则是落后一步。

等到那一边的激战戛然而止，申侯都还在骑虎赶去的路上。然后还没赶到，就见到了谈无为出现。

随后，赤红和水蓝交织的神光自空中落下，现出了一身白衣，掌托玉净瓶的观世音，还有无支祁和两位四品菩萨。

“可惜，”观世音当先轻叹，“没能除去那姜离。”

除姜离······

申侯心中波澜万丈。

据他所知，他离开佛国队伍时，三位三品都还在警惕着玉虚观和昆虚仙宫两方面，并无出战之意，也没有袭杀姜离的计划。

毕竟那位可是出了名的阴，蜀王和张指玄两位三品的前车之鉴还未远，己方固然占据优势，想要对付姜离也要从长计议。更别说，还有玉虚观和昆虚仙宫的三品在侧。

所以，尽管姜司空不带一兵一卒就先一步来雍州，佛国为了避免偷鸡不成蚀把米，也没有袭杀的意思。

按照计划，是在先前一年时间里的基础上继续扩大信仰的基本盘，快速增长实力。只要信徒够多，佛国修行者的法相就能迅速壮大，甚至能带动道果演绎。

而雍州出了名的反贼众多，完全可以大举增长势力。

然而，这不该有的行动，就这般发生了。

是因为自己不被信任？还是其他的原因？

申侯表面平静，但已经感觉要汗流浃背了。

“事发突然，可谓是无人能想到我等会出手，就连我们自己都是临时做出决定，结果还是没能成功。”

谈无为看了申侯一眼，似是看出了申侯对此事的疑惑，侧面做出解答，同时说道：“姜氏这位新家主的实力之增长，可说是匪夷所思，若是我等再等待一年半载，说不定都奈何不了他了。”

“咳咳，无生菩萨，那个叛逆可不是家主。”申侯当即抓住机会表一波立场，同时暗抹一把冷汗。

目前看来，还没到暴露的地步。

‘就是本来打算和师兄联系的事情，得押后了。’申侯心中思量着。

卧底是这样的，玉虚观的师兄弟们只需要全身心地投入战场，和佛国相杀即可，卧底人员要考虑的事情就很多了。什么时候联系，什么时候探听计划，都需要反复思量，小心对待才行。

而观世音则是闻言更觉惋惜，遗憾于这一次没能得手，那下一次可就没这般好的时机了。

同时，她也看向另外的三人。

“阿弥陀佛。”

观世音口诵佛号，道：“广力菩萨，韦陀菩萨，二位佛友愿加入此行，实乃幸事。还有这位······”

观世音又看向无支祁。

此时，这只白毛猿猴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金光，使得原先的白毛染上了金色，身形较之先前，却是变得有些瘦小，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先前显化了大妖之躯的缘故。

现在的无支祁，看上去有点像只金毛猴。

广力菩萨见状，介绍道：“这位乃是淮水真神无支祁，在梁州那一战中遭到姜离和玉虚观殷屠龙的围杀，虽未被九龙神火罩炼化，不得不顺着地下水脉遁出了梁州，来到了大周之外，被韦陀佛友遇见。”

“贫僧手上有昔日觉者所赐之佛器，就以此度无支祁佛友入了佛门。”韦陀菩萨接言道。

听到韦陀菩萨之言，无支祁顿时龇牙咧嘴，露出凶戾之气，但又摸了摸头上的金箍，凶戾稍退，便点了点头，算是认了。

无支祁早年也是赘婿出身，靠着入赘龙宫得到支持起家，虽然以他的实力即便在龙宫中也是地位不低，但终究是有过寄人篱下的日子，倒也不会有什么桀骜不驯的性子。

都是两百多年的老妖怪了，自然不会如愣头青般处处显傲气，可说是能屈能伸的很。

“善哉善哉。”观世音含笑以对。

广力菩萨回归，确实是一个好消息。还有韦陀菩萨，这一位佛国护法神将之首也是一大战力，此前因为不赞同东传佛法而选择回避，现在因为广力菩萨而加入，也是好事。

再加上无支祁，己方可谓是平添三大战力。

不过有关韦陀菩萨和无支祁，还需多加要观察一番才行。

观世音这般想着，看向谈无为。

谈无为收到意思，微微颔首，表示收到。

“袭杀无功，还需尽早回去告知文殊佛友。”

观世音说着，再度施展离合神光，道一声“起”，光华流转，带着众人一同消失在这处荒芜的山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