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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理论的很详实，很有条理，说服力也足够。”余林点着头，仔细地看着吴月霞提交上来的报告，“但我有一个问题，如果我们地球文明真的拥有类似的能力，其他文明将会来围剿的话，真的可以迫使他们产生内乱么？”

“可以的，我们可以派遣一些异能者作为间谍，作为牺牲者加入那些文明之中。”吴月霞说道，“虽然我们异能者不具备冰始觉那样全部的能力，但是足够成为威胁和交易的筹码。”

“计划是不错，但是我们的文明水平太低，前去的间谍要么直接会被成为研究素材，要么直接歼灭。”高子怡放下手中的文件，“总体来说，你的贡献非常大，所以贡献点会发放到你的私人终端，这项计划我们也需要再讨论讨论。”

“能够给我们星空派，给我们人类文明提供帮助，那就是最好的。”吴月霞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微微欠身，便迈着轻快地步伐从舱室离开。

“余林教授，您了解自己这位学生么？”在屏幕上看着吴月霞已经离开会议室，回到自己房间后，高子怡开口说道，“虽然计划很好，但她的话语之中，却透露出对于人们牺牲的那种无所谓。”

“从高司令口中听到这个，总是有些心情复杂。”余林再度看向那份文件。

“我们星空派是不得已而为之，多方权衡利弊之下，最终只能选择保留人类文明的火种。”高子怡看着那篇报告，“但是她如此轻松地说将地球上的人作为外星人的实验素材，并且在实验素材之中安插间谍，引发外星动乱。比如控物者损坏地方的战舰，进行小规模的战争，制造猜疑。”

“然后，再利用飞船坠毁之后的科技，让人类发展起来。这个计划从理性上是可行的，但是要把自己的同胞当做实验对象送到敌方阵营，是很常见的特洛伊木马战术。但……这是要被送上解剖台，是要生不如死的。”

“在我看来，我们丢掉五亿人的行为，也没什么区别。”余林说道。

“余林教授，我知道您是在痛苦和不满这件事情，但是我们星空派内心也是愿意多救一点是一点，可是现在人类的情况就是在一个开了破洞的船只上，还在大海上。我们能做的都做了，但您的学生……”

“我知道。”余林抬起头，看着屏幕上翻阅起书本的吴月霞，“她的确是不太一样，在大学的时候就是了。”

余林还记得，在大学时代，他担任外星文明的研究讲师。开学的第一天，他便看到座位前排有着一个女生坐着，摊开了笔记，眼神中满是刺眼的光芒。而另一位则是打着哈欠，但是上课的时候能够保持注意力的男生。

后面他才知道，女生叫做吴月霞，男生叫做郑凯。

作为老教师，他总是会早早地去办公室接一杯水，里面泡点茶，随后慢悠悠地来到大讲堂。这个时候吴月霞是已经到了，本子上写满了目前对于外星人的一些参考。她总是会拿着这个本子上的内容来询问自己，言辞之中透露着对于外星文明的心驰神往，以及潜藏在语言之中的，对于人类文明的不屑之情。

余林察觉到了，但没有点破。因为选择这一门课程的学生，很大程度上的确不是热爱人类文明，他们是希望能够得到外星文明的馈赠，从而改变自己的生活。很少有人真正地站在人类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他的人生经历很长，所以他知道这个社会是有很多问题的，特别在当今这个时代，孩子们很容易被外界的物质所影响。

但是研究这一门学科，需要坚持。

这些坚持下来的孩子们，他们心中要么是对于人类文明有着深沉的爱意。

要么，便是深邃的恨意。

吴月霞，属于后者。

他还记得，在班级当中一些孩子开始谈恋爱的时候，吴月霞依然孜孜不倦地啃着各国发掘场的论文，他也记得，郑凯有些吊儿郎当地玩着手机的时候，吴月霞眼神中的那股轻蔑和不屑，不像是看着同学，更像是看着某种低等的动物。

这样的猜想得以验证的时候，是班级当中的一个男生摔断了腿，暂时得去住院的时候，吴月霞的脸上也会露出淡淡的笑容。如此的画面让余林稍微问了问其他的老师，确定那个男生只是失误，没有她的插手。

所以，他找到了郑凯，询问为什么。

“吴月霞学姐说，少一个人听课，她的竞争对手就少一个。”郑凯看到余林后，还是低着头回答道，“现在工作不好找，研究生都很难有合适的工作。”

对同胞的毫无怜悯，以纯粹理性和自我利益去看待周围的一切，对于人类文明深恶痛绝，对于外星文明无比渴求。这样的人却成为了自己的学生，让余林浑身有有些发冷。

除却了这些，吴月霞却是一个无比“优秀”的孩子。成绩始终保持第一，从不缺勤，所有提出的艰难问题都能够得到回答。也因此，她考上研究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也成为了自己麾下的一个学生。郑凯也是如此，不过郑凯则显得比较平常，没有什么突出的。

研究生的三年内，余林不止一次地看到了吴月霞的笑容，也不止一次地看到了她的鄙夷。这种笑容和鄙夷经常出现在郑凯生病没办法到来的时候，也出现在其他研究生拿着手机休息的时候，她从不休息，从不怠惰，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有关于外星文明的研究之中。送来的所有洛族黏液都是她负责，一切关于外星文明的残骸都会让她脸色绯红。

吴月霞获得了奖学金，成为了优秀的毕业生。

只不过在颁奖台上，余林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台下没有她的任何亲朋好友。

他有所察觉，因为她从来不和谁打电话，也不和男生女生交流，仿佛自己的生命中就只有外星人的研究一样。

后来，余林得知，吴月霞的父亲在监狱里，无期徒刑。

因为帮助朋友顶罪，但朋友潇洒逃脱，隐姓埋名，而她父亲则是被顶替。母亲因为承担不起这样的高额债务，早早察觉到了父亲的这一点，没有提醒，而是选择直接离婚，先分了一部分的家产后，待父亲进入监狱，便找了其他的男人过上了幸福美满的日子，还有了其他的孩子。

所以他能够理解，为什么吴月霞在论文中谈及外星人时，均是说到能够进行星际远航的文明，必然是有足够和谐的社会，足够包容的关系，以及完善的制度和足够高的道德感。因为这些都是她所缺乏的，她曾渴求的。

而现在，她心中只有仇恨停留。

毕业后，郑凯和吴月霞进入了沿江城的地下研究所，而他继续在负责外星人的研究工作。

直到冰始觉的事件出现。

“她的计划我们还是以参考为主。”余林说道，“她很出色，但是她的心中没有我们所想象的那些事物。”

“我能看出来。”高子怡看着她房间内简单到极致的物件，“就算是圣临区长大，内心充满杀戮的孩子，都比她有那么一丝人情味。他们只是利己主义，而她根本不在乎自己。”

两人交谈时，监控屏幕内的吴月霞又翻过一页书籍，在头脑中寻找到了自己想找的那个人，开始了交谈。

“……不错的想法啊，问题是，你是谁呢？”正在整理制服的，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人敲击着自己的眼镜腿，“我不记得我们圣临区有你这样的人，那么应该是这几个月来加入我们的，原本生活在城市里的。而且有那么详实的计划，还知道我的身份和掌握的权利，应该是现在科研部的人员，级别还不低。”

“你到时候会知道的。”吴月霞的声音在金边眼镜脑海里想起，“辛华阳，曾经圣临区派到沿江城担任内因的，但因为冰始觉提前解决了外星人的问题。你反而被架空了。”

“哦，看来你是来自沿江城的研究员，那就很好找了，不过没有什么必要。”辛华阳笑了笑，“我们谈谈你的计划。我对于在历史上留下名字很感兴趣。而你的计划符合这一要求。所以我们可以合作。”

“我们以后都会用这样的方式交谈。”吴月霞说道，“我随时可能通知你。”

“明白明白，反正我现在空闲无比。”辛华阳看了眼自己摘下来的徽章，等待着脑海之中的声音一点点淡去后，重新躺在了床上。平静地透过厚厚的窗户看着那漆黑的宇宙，以及偶尔划过窗户的一抹蔚蓝时，鼻翼才会微微张开。

“有趣的人。”辛华阳将目光看向了那些在月球上空尝试特技动作的飞机，“而且，真的不在乎任何一个人的生命。”

“也不在乎外星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