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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厄之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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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垩土 第三百五十六章 野兽
淡金色的光斜照而下,温柔且缓慢,雾蒙蒙的大地上一抹红轻飘飘得游过水面。

是伯爵的女孩,喂了羊之后,她在原野上奔跑,这是一条华丽的绿裙子,那是东方所鄙夷的色调,作为被他们定义的西方,大陆两端的文明如此被迫分隔,他们之间本来可以安然相处,直到地图的规模得到了升级。

你知道的,我们无法维护和平与美好,因为暴力充斥着我们这个物种的血液里,他们歧视一切不同,恶毒得咒骂着星空与岛屿,温柔的回应无力扭转这一现实,时间在这样的顽固下无可奈何得挫败,情绪不被接纳,无法被引导和疏通。

忍耐,因为我们无能为力。

羽翎坐在田埂上,这里是他素未谋面的故乡,这里,有他洒进湖水里的悲凉和惆怅。

冬雪。

少年往手掌里哈气,懒洋洋得,对一切都提不起劲来。

“如果我们的精神已经被我们所创造的事物所堕落腐坏,那么真正的自然天性又应该是怎么样的?我们又该从何处开始找寻?”

文化人的精神,就是浪漫的真实写照,他们上下打量着这个充满戾气的世界,用一种脆弱的理想主义去碰触冰冷的现实,“活着”作为一种存在的方式,是部分人的枷锁,作为一种药,它持久而深刻的生效,直到另一种状态来临,实现交替。

他们来了,缓慢而坚定。

羽翎,这是一个缝合,然后被传承的名字,他本不该用这个名字,但更不应该用其它的名字,因此,他只能使用那囚徒来到灼羽之后,给自己取的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的意义不在他的身上发挥作用,它不是长辈的殷切期望,不是自己用来铭刻志气的,不是某段过去的回忆,甚至,他都不喜欢,但是这个缝合的名字,将成为他走向死亡的礼物,没有办法,尽管他比旁人更不理解自己的内心,无法与内心深处的冰山联结,渴望和好奇全都被抹杀,他的天性凋敝、零落。

《小妇人》

好美的字眼。羽翎倒在草地上,他不愿意再把小孩子的得意、张狂浮出水面,那种幼稚沁入骨髓,带起远古的伤痛,他与从前并无联结,这种打扰逝者的行为,很不体面。

我喜欢你吗?

羽翎睁开眼睛。

谁?

他笑,干净得像是一个孩子,没有人问三岁的孩子,你喜不喜欢异性,得出来的任何回答,都不会在肮脏的湖水中泛起涟漪,眼下的羽翎就是。

县长也配说自己心怀天下?

送你一场夏天吧。

送你在草坪上看书的阳光明媚。

【开始了,齿轮旋转之后,一切心甘情愿,都是迫不得已。】

羽翎起身,灰白色的天暗沉沉的他,但是看在眼里却觉得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过去的终将过去,而我等待着终将来临的未来。

无声的风在少年的身边旋转,它不爱说话,他也是,他们就这样沉默的对视,然后等待着红土把雾气之中的断壁残垣消化,随后,转身就走。

我不会再怀念,因为它们本就不属于我。

白国。

羽翎朝着心中指引的方向前进,只有他。

当时他就预想过有没有可能存在这样的自己,那表达出来的“孤寡”,起码还有倾诉的对象,但是现在,他甚至都厌倦了自言自语,最后一个爱他的人,他从前的自己,已经死在了不可追忆的昨天,眼下的自己是割裂得,没有主体。

我为什么又要回来,承担这些已经落灰的责任呢?

不舍,还是感慨?

或许吧,我其实对你的过去念念不忘,哪怕是你死了,我也要找到这些遗物,缓缓收纳,但有时候还不如让它们尘封好了,这些腐朽的物品甚至不能承受我们的碰触,它们已经太过于年老,只活在我们的想象和猜测当中。

惯性。

死亡并不是结束,羽翎被过去推举到一个必须飞翔的高度,可他没有能力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之前的他死在半空中,现在接力的自己同样无法摆脱这种下坠的惯性,甚至,比那更加残酷,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接触过飞翔。

承受束缚,接受王冠。

冰冷的墓园里,一座高大的雕塑开始喘息,它缓慢的睁开自己的眼睛,它疑惑,自己似乎沉睡很久,久到记忆中的那个小乌龟已经在惶恐中窒息而死,而自己,是从冰山中爬出来的,是一位失去了自己的所有根据,打算活出全新面貌的失忆者。

真矛盾。

该怎么形容自己呢?

那巨大的乌龟这是沉默得呼吸着,感受着自己与自己的联结,它好奇的探索,对生命、机会、未来的渴望,野心在滋张,源源不断的时间被它所吞噬,它迅速变得苍老,种族的集体记忆还有基因深处的表达全都汹涌而出,将它改造成全新的模样。

“你不好奇你是谁吗?”

“我更需要保持冷静,去探索自己的生命,先生,我还没有到给自己下结论的时候。”

“你体内的时空很庞大,你会成为杰出的领袖。请放心,我们都会辅佐你,直到您登上王座,重新告诉这个腐朽的世界,有关于我们的传奇。”

“我们……”

巨大的乌龟睁着眼睛,它看着身边的墓园,这里很荒凉,许多物种都在沉睡,它们的心脏缓慢的跳动着,似乎,回到了刚出生的时候。

它看了很久很久,看呆了。

“我,没有心跳吗。”

“您的心脏跟您的爱,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但我们更加欣赏现在的您,沉稳、睿智,或许,失去这些情感,对于您而言,是一件好事。”

“我在这儿,算是流浪吗。”

“您在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家,而我们所在的地方,就是您的故乡。”

“是吗……”

霉龟很累。

巨大的树木,枯黄粗壮的藤条,暗绿色的叶,古老的长廊,女王身着白色的裙摆,台阶上是两排身着红衣的守卫军官。

“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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