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赛博精神病

“AGSS注入，Soup装填，航标深空点X1，5秒倒计时，3，2，1，HAYABUSA，WARP12，跳”

轻微的顿挫，加速，急停感后，李蟠睁开眼。

“航标抵达，自动导航停止，安全约束解除，工程组出舱作业准备。”

头盔里打入氧气，恢复了精神，李蟠等着身上的胶液管一道道自动脱离解锁，便拉开安全带从座舱爬起来，调整手臂上的控制面板，把SBS的舰上行走模式调整为出舱作业，智能系统自动协调压力重力系数和磁力束缚。

之前都铁靴铛哐铛哐给吸附在地板上，一时一身轻松，一踮脚就飘过船舱，终于有了点低重力环境下的感觉了。

望山，“Test，Test，喂，老板你行不行啊，不如坐在船里啊，出舱这种事交给我们啊。”

扫把头，“工程组，线路通畅，不要炸麦不要炸麦。”

李蟠不搭理他，穿戴上工程机械骨骼，打开舱门，望向星海。

星海个屁，黑咕隆咚的一片，啥也没有，天知道跳到哪里去了。

这航标X1当然不是货物点，是一座长达二十公里的加速轨道。就像磁轨炮的弹射轨道，炮膛加速炮弹一样，把舰船加速了抛投出去。进入随时都可以跃迁的临界速度。然后娜娜就可以使用香料，领航跳货物坐标了。

通常这样的加速轨道都是记录在交通系统数据库里的，指向定向空间站或天体，全程通过系统激活，自动操作的。

不过X1这个，是女王的人私自搭建的非法加速轨道，平常出租给海盗，走私贩，佣兵使用，未登录在交通系统里的秘密路径。

反正如果你的身份不能用本地交通系统，也不想被别人知道自己的去向，那就得找这种当地的蛇头，租用这样的非法加速轨道。

当然这种非法加速轨道日常没人维护，平时还是折叠的，激活后得手动输入坐标，使用前为了避免轨道抛射误差，把舰船抛飞的风险，也得先做基础检修，如果有问题还得自费维修，也没人会给你报销。

当然的当然，其实只要有工程无人机，这种工作也可以在传上遥控搞定。只可惜最近市场太疯狂了，LEO-PORT赤道近地轨道空港的无人机都卖空了，橙子订购的批次到货时间太久，而且还得自己刷机装软件，实在等不起。

有人说不对啊，工程无人机这种量产的玩意，也能供不应求也太扯淡了吧？

对，其实东西是有的，产能也没问题，关键是没运力。

这不是上个月刚被公司一阵暴走，打掉高天原几万条运输船么。

LEO-PORT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哪儿来的工厂，现在是有货没船，各种装备物资堆积在太空数以万计的轨道工厂和仓库里运不出来。

虽然市场规律会自动调节，但自由贸易么，物流公司的新船，自然是优先满足那些舍得加钱的大公司，全都运输大客户订购的高级货去了。

想买廉价的民用品四级品？那就等快递交通系统恢复了，市场上慢慢铺货吧。

总之虽然科技发展了，但这年头最廉价最可靠的，归根结底还是人。

于是李蟠和工程组的四人建立通讯指挥频道，在SBS外加装了涂成黄色的工程模块机械臂，一个个像大闸蟹一样，趴在飞行滑板似的太空行走模块上，启动电力助推，飞往三十公里外的加速轨道。

顺带一提，这次望山拿着热腾腾的工资单，又从三头犬忽悠来了一批人，现在蟠龙建设的老兵保安已经达到八组三十二人。一半人在地上守仓库，海底打捞寻宝，剩下一半跟着上舰出航。

这些老兵虽然不是专门的星舰军官学校毕业的，脑子里也没有成套的宇航员脑插，不过这些年基本上不是住壕沟，就是住船舱的，很多时候紧急突降任务，那些高贵的星舰老爷们都是远程遥控，一个电磁异常就通讯断绝了，基本上开船修船这种事情都是他们自己来，所以给娜娜打下手，协助她把巡洋开起来完全没有问题。

于是这次三组人留在舰上，剩下一组便装着重装工程组件，跟着李蟠出舱，对加速器进行检修维护。

而李蟠则去控制器那儿，输入女王给的钥匙代码，解锁启动权限，然后链接入控制程序。

“PONY，交给你了。”

嗯，小马.十八也跟过来了，现在绑着安全带坐在火控官位子上。

PONY.十八，“好的老板，接入服务器，没有病毒。权限给领航员”

娜娜，“导航坐标输入，手动轨道矫正。偏差值调整……路径基本畅通，我想用50毫克粉就够了。”

同时工程小组也在频道里接到参数，手动调整模组进行定向，把轨道对准目的地，然后试运行。

基本上只要轨道加速器没问题，回到舰上就可以直接跳货柜了。

PONY，“老板，你心跳很快啊。是不是深空症，不如回船啊。”

“我没事，把偏差值上调十五个点。”

李蟠也没办法。

还是老毛病，当初被锁在虚拟舱拔网线的后遗症。反正只要在黑暗幽闭的空间就有可能触发。

而深空恐惧症也是类似情况，在宇宙环境中会心律失速，肾上腺分泌失调，严重的会癫狂，昏厥，癫痫。

这种症状一般比较频繁出现在舰队老兵身上，属于心理疾病。一般发作了就不能再执行深空任务，因此宇航模式下SBS都会监测船员生理状态，一旦进入真空后，偏差值急速抵达危险临界值就会报警。

但李蟠的身体状况其实还可以。还远没有到动弹不得，屎尿失禁那种地步。

他只是单纯的害怕。

对深空和黑暗，感到没来由的恐惧。

有人说，恐惧黑暗是恐惧孤独。

或许是吧，每次李蟠一旦想到在这片空旷无垠黑暗中，自己是孤零零一个人。他都怕的要死。由衷的恐惧。

不过现在其实还好，望山还在频道里咋咋呼呼的要加钱，娜娜和十八也链在线上。

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PONY，“老板，有人跳过来了！”

“嗯？”李蟠猛得惊醒，“什么情况？”

PONY在头盔显示屏上画出一道光弧，标记出跃迁航道。

“未知舰船正向轨道跃迁，可能是海盗。也可能便衣。”

李蟠不禁皱起眉头，这X1轨道坐标自然是保密的，按理说只有女王的老客户才掌握。但是出于礼貌，在使用前都得通知主人一声。

而且女王也知道李蟠最近要用这条航线，她手里肯定也不止一个秘密加速轨道，按理说最近不会安排两波人用同一条线的。

是安全局的人？是公司的人？是偶然遇到的海盗？还是说女王背叛了，转手把李蟠又卖了一个高价呢……

总之肯定不是正经人，合法船只怎么可能脱离交通系统跳到这种鸟不拉屎的真空里来。

“工程组还有多久？”

望山，“十五分钟，这有个模组得重新整修一下。”

李蟠皱眉，“领航员怎么说。”

娜娜，“不能停着当活靶子，HAYABUSA做一个闪跃然后隐形。”

李蟠看看SBS上显示还有八小时太空作业时间，点点头，

“舰船指挥权交给娜娜，武器系统授权Pony。”

Pony.十八，“OK，不过只有民用PTPRailgun和采矿射线枪哦。”

“唉，将就用吧……”

毕竟本来的计划是取了货，就把这艘脏船处理掉。现在急着出航，LEO-PORT也买不到货，自然也没功夫做什么武器化改造。

现在船上的武装只有采矿射线枪，用来打陨石的，虽然也能biubiubiu得炸山，不过射程近，射速慢，没有智能化追踪锁定功能，角速度低得令人发指，而且射线频率都是标定的，军用的高能粒子偏转器都自带射线偏转功能。打一百发能miss一百发的……

至于民用PTPRailgun，点对点防御系统就更垃圾了，虽然有目标追踪锁定功能，但距离和威力都太低了，基本上只能打打太空垃圾，指望民用点对点打伤害，还不如开着船直接往人身上撞……

别吧……难道老子财运有这么背的吗？两亿三千万的船，出门就遇海盗……

HAYABUSA喷射出等离子光弧，加速跃走。

而耳麦里传来望山咋咋呼呼的声音，

“喂老板，等会儿人家要是通讯呼你，可千万别答应啊。”

“不答应？”

望山，“隐侦可以藏起来，我们可藏不了。这破加速轨道又不值几个钱，我们躲在这儿人家倒也犯不着扔核弹过来炸的。如果他们也想用加速轨道，应该也不敢冒险用磁轨炮扫射。

但万一他们借着通讯联络，藏两个魔偶扔过来，把我们的内循环系统骇了，断我们的氧。只要十分钟就能憋死我们了！”

嘶……你还别说，这些老兵是有经验的。李蟠还真没想到。

确实啊，这年头哪怕是宇宙战争，除了比拼火力，各种骇客魔偶也一样防不胜防。

现在HAYABUSA是跳走隐身，那自然也不能再主动通讯暴露位置。而没了Pony.十八提供防火墙，别看他们这五个人一个超人四个老兵，个人战打起来多牛逼多牛逼，但这种真空环境下又无处发力，要是给人骇了，那还真是砧板上的一坨肉……

于是李蟠也赶紧和望山他们约定用灯光手势打信号，众人关闭通讯器，并分头藏身在轨道加速器的太阳能电池板底下，用钩锁固定住宇航服。

而那艘不明舰船跃迁落地后，果然也侦测到有人藏在加速器底下。

远远的，能看见那艘船的PPE引擎拉出一条蓝色光弧，一边在一百公里外环绕X1，一边对众人呼叫联络。

不过李蟠这边根本没人应答。

好在那艘船没有恼羞成怒扫射，而是抛出了两大一小，星星似的亮点，像流星一般接近。

望山做了几个手势，李蟠也点点头。

两艘穿梭机，一架中型的SMS或者无人机。

毫无疑问，舱内能装两架穿梭机的肯定是巡洋级的，而且还装备SMS和无人机，那一般就是军用，或者改造的海盗船了。

望山他们动作利索得很，直接解除身上的重装工程模块，只穿着SBS，拿一支磁轨步枪，只带上一个小时的固态氧气电池。

这是一种方砖大小的氧气包，合成材料，插入SBS面罩氧气接口，除了提供装备武器快速充能，还可以直接电解氧，必要时还可以当作炸药和固体燃料使用。一般这一块就够用一个小时了，剩下的留在工程骨骼上，可以随时回来更换。

这就要进入太空角斗了么。

李蟠也深吸一口气，同样解除装备，把外骨骼和电池包都固定在加速轨道上，自己拿着步枪弹跳到轨道间藏身。

虽然在学校的模拟游戏里接受过训练，但他自己也是第一次在太空环境下枪战。虽然有四个老兵跟着，但确实还是有点紧张的。

毕竟这和地表上的战斗不一样，地上他一个超人冲拳，九成九的人压根反应不过来就被一拳头都打飞了。但太空中他可不能随便发力，要不然一个蹬腿，直接整个人流星一样飙出去遨游太空了……

当然的，防御上也有明显区别，李蟠要是不嫌痛，平常被人扫射可以用脸接，但现在宇航服就不行，被打坏了宇航服漏气，还能用修补胶粘粘补补，要是电池包燃料包固态氧给打中了也可能会爆，那就看你能在真空里憋多久了。

所以李蟠并不敢离开重装模块太远，而且他行动也不快，毕竟军事训练时候都是用的凡人的身体，而且也知道是模拟训练的。但现在反而有点束手束脚的。

李蟠也知道自己初次太空站，有点在老兵们眼前丢人了，于是打信号让他们先走，自由行动，自己再调整一下SBS的设定参数。

结果等李蟠调了一会儿活动了一下，扭头一看，却发现望山他们四个老兵，已经分成两组，分别往轨道两头迅速机动过去，一跳一跃的，走了老远了。

时不时还射出钩锁，牵着轨道设施走一个Z字，风骚得一逼，灵巧得好像垃圾堆的跳蚤，真是天知道都是在这种真空环境下住了多久了……

这么厉害啊……

不过李蟠可不会那种老兵蹦，金属骨骼还能用设定的机械参数，现在他一用力就把这轨道拆了，只好小心翼翼得搂着轨道爬，像只蚕蛹一样往前拱，生怕一不小心蹦进深空里捞不回来。唉，难看就难看点吧……

这时远处飞来的星光也停下了，那台中型机体在三十公里外环绕，而两台穿梭机则一前一后，直接接近到轨道的两段悬停，开始开舱放人。

然后望山他们直接开火了。

是的，李蟠一开始都没注意到，猛抬头才发现，两端那四个‘跳蚤’，突然开始活跃起来，他们依靠固定钩锁和喷射机动，俩人一组做X型交叉跳跃机动，几乎毫无规律的加速转折，同时抬手射出道道银光。

无声无息的，李蟠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些家伙都不等命令，直接开干了。

卧槽？不是，你们什么情况？闷声不吭就开干了？

而且更离谱的是，这些三头犬好像带着自瞄锁头挂一样，两台穿梭机才刚停稳，开舱放人，穿梭机里的人直接被迎面打来的交叉火力突突光了……

唉，当着三头犬的面停船放人，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呢。

而那架中型机体是一台SMS，叁拾式宇宙装，才绕了一圈就发现不对，两船人都死光了，赶紧减速拉开距离，准备调转航向逃跑。

但是三十公里已经太近了，一个跳蚤停下来，远狙了几枪，那台叁拾式就猛得航向一偏，一个直线加速，滑过轨道上方，向流星一样失速飞向真空中去了。

不是，老子都还没爬过五百米呢，你们都打完了？？？

李蟠也是无语，只好继续往前爬，总算是一扭一扭的，逐渐适应了环境，然后仗着腰力发力，使出狸行蛇翻，从蛆拱进化到蛇行，飞速爬到了轨道加速器一端。

翻到轨道正面一瞧，只见那穿梭机，和二十几个身穿宇航服的人，正好像太空垃圾一样飘在真空里翻着跟头。

李蟠随手扒拉了一具尸体一瞧，正中靶心，一枪怼脸打穿面罩头盔，磁轨弹把人头都给打碎了，宇航服里飘散着破碎的下颚，和散溢的脑浆，黏糊糊的血珠飘出来好像一个个琥珀的小球，染在宇航服上就沾着一大片。

连一个失手的都没有，全部爆头，就纯打靶。当然看这些人也是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看来也不是特意来打招呼的。

这时那陀螺一样旋转的穿梭机重新启停，喷口自动正位，望山在驾驶舱里招招手。

李蟠跳入穿梭机驾驶舱内。

驾驶员都被一枪点死了，连舱内摄像头都给打碎了，控制台却完好无损，船还能正常开。

要不要这么离谱啊……

望山随手拨了几个开关，摘下个通讯器扔给李蟠，张开右手，像鸭子嘴一样比划了两下。

李蟠点点头，把通讯器帖在面罩上，只听频道里一个男人正在惨叫，

“山姆！杰克！回答啊！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回答啊！”

“歪，哪个是山姆，黄毛的还是绿毛的？”

男人一愣，“黄色……不是，你是谁？”

“哦，那你家山姆头爆了，和烂掉的哈密瓜一样。顺带一提另一个烂西瓜也爆了。”

男人咆哮，“什么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等等，我想想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李蟠看看望山，他正在操作台上敲敲打打，把通讯频道解锁，发出公频邀请，于是等了一会儿回答道，

“我是你爹。”

男人怒吼，“你踏马找死！开炮！给老子开炮！瞄准穿梭机。”

PONY加入群聊。

李蟠，“喂乖儿子，别说你爹我不给你活命的机会，现在投降，交出权限，解除武装，你爹我或许饶你不死。”

男人破音，“开火！炸死他妈的！”

李蟠，“先查查是什么人。”

PONY.十八，“OK。”

男人，“谁？谁在说。”

然后他被断网静音了。

PONY.十八，

“油锯级巡洋舰，战争时期用工业船改造的‘战舰’，至少从舰队编制退役五十年的老船了。连ICE都没装，就带了一艘大概是刚才垃圾场来出来的货。我已经关闭主机电池和引擎了。

登记牌照是卡尔玛尔星际工业公司，业务内容是垃圾打捞，估计是打算趁着现在市场运力不足，搞艘船来走私的，不过他们的货还真不少咧，船舱里装得满满的呢。”

“好，那现在是我们的货了。”

李蟠打开内部通讯器，共享了情报。

“这穿梭机还能开，我和望山去抢船，工程组其他人继续作业，让加速轨道尽快上线。”

望山瞅瞅他，

“你行不行啊。根本没上过战场吧。别扯我后腿。”

李蟠也不介意，军队里就是这样的，菜鸟没人权。

“所以趁这机会练练呗，我站前排挡子弹行吧。”

“哼，几个走私贩，那不是和打移动靶一样。”

不过望山倒也没激烈反对，于是俩人直接开着穿梭机，飞向油锯级接驳夺船。

(本章完)